“你....!”老者一愣,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他指著蘇長安吼道。但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他的態度有瞬間軟化了下來,音調也隨之降下幾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蘇長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目光在老者周圍一陣游離,最后將之落在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身上。
他自然不認得這男子是誰,但是他卻記得那一日在演武場上曾見過這男子的身影。
那男子對上了蘇長安的目光,身子一震,極為不安的掉過了頭,似乎是想要避開蘇長安的目光。
但蘇長安豈能如他所愿。
他的手猛地伸出在空中一凝,那男子高大的身子便在那時如老鷹抓小雞一般被蘇長安吸了過來,拎在半空中。
他將之一把扔在地上,寒著聲音說道:“說!那一日我與你們說過什么?”
或許是因為心頭的恐懼太甚,又或是因為蘇長安周身的氣息太過恐怖。
男子趴在地上身子一震哆嗦,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說是嗎?”蘇長安居高臨下的看著那男子,他猛地抽刀,一道寒芒閃過,長刀又瞬息歸鞘。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得幾乎旁人根本難以察覺得到。
“啊!!!”但那是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忽的響了起來,諸人循聲望去,卻見那趴在地上的男子此刻正抱著自己一只鮮血淋漓手正在大聲的哀嚎。
而不遠處,一只斷掉的小拇指正安靜的躺在血泊之中。
諸人的心底在那時生出一抹寒意。
這蘇長安遠比他們想象中更加狠辣。
“還不說嗎?這一次可是你的整個手臂了。”蘇長安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冷眼看著地上的男子,就像是在看一條可笑的野狗。而他的手在那時微微抬起,似乎又要再一次抽刀。
“說!說!我說!”那男子顯然已經被嚇破了膽。
他趴在地上這般說道,身子顫抖得愈發厲害。
他在那時抬起了頭,看向自己的族人,嘴唇微微張開。
老者為首的羅家諸人似乎都無法直視這般有辱家門之事,紛紛避開了自己的目光。
“蘇...蘇家主...說,若是...若是三日之內...不交出信物...便要...便要...”
男子在那時開始閃爍其詞,似乎是不忍說出后面的話。
那些羅家之人見著男子的模樣,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之后的遭遇,紛紛臉露悲戚之色,方才還有些嘈雜的羅家門口,此刻已然變得落針可聞。
而就在男子猶猶豫豫的時候,蘇長安的眸子一瞇,又是一道寒芒閃過。
男子的整支左臂便在那時飛了出去。
炙熱的鮮血噴涌而出。
在青石板鋪就的馬道上綻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蓮。
“說!”他自嘴唇中吐出這樣一個字眼,寒如堅冰。
男子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有些蒼白,他艱難的站起身子,右手捂著自己尚還在淌血的右肩,又一次看向自己的族人說道:“三日之內不交出信物...便要屠我滿門。”
此言一落,本就寂靜的羅家大門前頓時響起一陣倒吸涼氣之聲。
而羅家的那些族人臉色更是變得極為難看。
這話,男子自然是帶到了。
但是在他們看來這話更多的可能只是蘇長安的威逼之言,沒有人真的相信蘇長安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是這樣的幻想在方才盡數被打破。
蘇長安能擊敗身為星殞的顧明義,那自然擁有屠他滿門的力量,同時,在方才所表現出的冷血,也讓諸人毫不懷疑他擁有這樣的殺心。
所以,今日,或許真的會有一場滅門的慘案在這建業城中發生。
想到這一點,羅家諸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對視一眼,眸子中的神色凝重。
“蘇家主真要如此行事,就不怕天怒人怨,不得善終?”老者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說道。
“善終?”蘇長安像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可笑的言論一般,臉上忽的掛滿的笑意。“誰告訴你這世上好人就能有善終?壞人就一定有惡報的?”
言罷,他就像失了與之對話的興趣一般,眉頭一沉,眸子中殺機涌現,一股浩瀚的靈力在那時忽的自他體內涌出,將羅家眾人籠罩其中。
這樣磅礴的靈力幾乎壓得那些修為較弱的羅家人喘不過起來,他們臉色大變,身后的那些婦孺甚至已經開始抽泣。
死亡的陰影在這時籠罩在了整個羅家的府邸之上。
“選個死法吧,體面些總好過死無全尸。”蘇長安這般說道,臉色平靜,就像是在說某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
“蘇家主。”老者自然感受到了蘇長安周身遍布的殺意,他知道,蘇長安是絕對干得出這屠人滿門的勾當的,之前的僥幸與幻想在這一刻看來是那般的幼稚。可了家族老者不得不承受著蘇長安龐大的威壓,低著眉頭說道:“此事并非我羅家怠慢,實在是家主未有蘇醒,我等難以決斷,還請...”
“家主未醒便可拖延?那我未歸楚家,爾等怎敢想逼?都是托詞,都是妄言。”蘇長安打斷了老者的話,他的身子在那時向前一步,籠罩在蘇長安威壓之下的羅家眾人頓時感到身子一沉,一個個面如死灰。
“又或者說是他沒有將話帶到?”可就在他們一位自己即將死于蘇長安刀下之時,蘇長安忽的話鋒一轉,看向身旁那面色慘白的斷臂男子這般說道。
老者一愣,隨即便領悟到了些什么。
但是卻有有些遲疑,故而只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那男子。
周圍的羅家諸人也聞到事情的轉機或許就在這男子身上,他們也隨即將懇求的目光看向了那男子。
男子的身子一怔,他慘白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愈發蒼白,他看了看那些自己的族人,其中有他的兄弟,有他叔嬸,亦有他的妻兒。
他咬了咬牙,就像是做了某個極為重要決定。
他看向蘇長安,說道:“蘇家主此事是我隱瞞不報,與族人無關,還請勿要遷怒于他們。”
“嗯?”蘇長安的眉頭一挑,對此似乎不置可否,但磅礴的靈力依然籠罩在羅家眾人的身子之上。
“......”似乎是意識到了蘇長安想要的結果并非這般簡單,男子又咬了咬牙,他回眸看了自己的族人一樣。目光在人群之中一個淚眼婆娑的婦人與已然被嚇傻了的孩童身上久久停駐。
而后,他心頭一橫,決然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撲通一聲輕響,他的身子豁然跪下。
“蘇家主,此事由我而起,錯皆在我,我愿一死謝罪,還請蘇家主里大人有大量放過我的妻兒!”
“好!”久久未言的蘇長安在那時大聲說道,籠罩在羅家諸人身上的磅礴靈壓在那時豁然褪去。
“江南,拿刀來。”他伸出手,目光卻停留在那男子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將那男子的模樣牢牢的記在心中。
一旁的楚江南與楚望莽似乎還沒有從這樣的變化中回過神,直到蘇長安喚道他們的性命,這二人才如夢初醒一般看向蘇長安。
但他們卻沒有第一時間將手中的刀遞于蘇長安的手中。
他們有些遲疑。
他們覺得并沒有必要將羅家人逼迫到這種地步,尤其是此刻羅家人已然服軟,再這樣逼著這男子自盡,與楚家一貫的行事風格截然不同。
“我!叫你!拿刀來!”但素來對他們笑臉盈盈的蘇長安卻在那時放出了一聲爆吼,那聲線之中包裹的怒氣顯然并非作假。
二人一個激靈,終于不敢有違蘇長安的命令,楚江南連忙取下自己的佩刀,將之遞到了蘇長安的手中。
“你知道該怎么做吧。”蘇長安接過刀將之扔在了男子的身前,冷言說道。
只聽哐當一聲脆響,那刀便落在了男子的腳下。
他的身子一顫,眼中的神色復雜。但最后他還是緩緩的躬下了身子,用沾滿自己鮮血的,僅余的右手取出了地上那把明晃晃的長刀。
他顫抖著身子將他想要將刀架在自己的頸項之上,但因為失血過多,這樣看似簡單的事情,對于他來說變得有些復雜。
他用了好一會方才做到這一點,這過程中那些羅家族人的眼中皆閃過一絲不忍,甚至一些氣血方剛的年輕人就要站起身子沖過來阻止這一切,但卻被那些年紀較大之人攔了下來。
蘇長安依舊看著男子,他眸子中是冰冷的寒意,不帶有哪怕半分的感彩。
而一旁的楚江南與楚望莽二人也都似乎不忍去看這一幕紛紛撇過了頭。
“龍叔,那名揚就先走一步了。”似乎是害怕被蘇長安察覺到什么,男子強迫著自己不去看自己的妻兒,他望向那位為首的老者這般說道。
“嗯。嗯。”老者的身子亦在那時顫抖了起來,他老淚縱橫的重重的點了點頭,
男子似乎得到某些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平靜的笑意,而后右手猛地用力,脖子處便浮現出了一道血痕。
哐當。
又是一聲脆響,長刀落地,男子的身子也在那時轟然倒下,再也不可能爬起身來。
死一般的寂靜。
無論是周圍的看客還是羅家的諸人都在那時安靜了下來。
他們看著地上那具冰冷的尸體,久久不能言語,似乎怕哪怕發出一丁點的聲響,都會給自己招惹來無盡的禍端一般。
但數息之后,終于那些孩童之中有人難以承受這般可怖的畫面,發出一陣嚎嚎大哭之音。
就像是某種信號一樣,周遭的孩童都在那時哭了起來。
蘇長安在這樣的,猶如地獄一般的哭喊聲中沉默了半晌。
而后他躬下了身子,撿起了地上那把染著男子鮮血的長刀。
他提著那把尚在淌血的刀緩緩的走向羅家諸人,黑色的馬靴與流淌著鮮血的青石板碰撞,發出噠噠的輕響。
那聲音極為平常,但落在羅家族人的耳中卻猶如閻羅催命一般可怖。
小孩的哭聲在那時停了下來,似乎是被蘇長安給嚇住,但下一刻比之方才愈發響亮的哭喊又一次響起。
孩童總是如此,永遠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
悲傷也好,憤怒也罷都寫在臉上。
這自然是他們的可愛之處,但在有些時候,卻也是催命的惡咒。
蘇長安走了過來,羅家的族人就像是看見了一只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鬼,在那時紛紛退開,唯恐觸及他的衣衫就會被奪走性命一般。
而蘇長安也絲毫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
他提著那把染血的刀,一路向前,最后在一個被婦女抱著的男童身前停住了腳步。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男童。
所有孩子都在哭。
但他沒有。
他只是瞪大自己的眼珠子,怔怔的看著蘇長安。
羅家為首的那位老者心頭一驚,就像是意識到了蘇長安要做的事情,他趕忙向前走到蘇長安的身側,下意識的想要出手阻止,但又猛地醒悟到眼前這個少年是只要心頭一動便可以讓他們羅家滿門死無葬身之地的兇神,因此,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蘇家主,惡首已經伏誅,稍后,不馬上我便讓人取來信物,我羅家自此以楚家唯首是瞻,孩子是無辜的啊!”他焦急的說道,臉上更是布滿愁容。
這孩童自然便是方才那死去男子的兒子,那男子已為羅家而死,若是這孩子再死了,老者當真不知日后去到九泉之下如何面對那男子。
可蘇長安對于老者的話卻猶若未聞。
他看著那孩童,臉上的神色陰冷無比。
孩子的母親下意識的想要護住孩子,可她毫無修為,又怎能護得住。
就在諸人以為這孩子就要步他爹的后塵之時,蘇長安卻忽的蹲下了身子。
他注視著那孩子的雙眼,說道:“我叫蘇長安。天嵐院的蘇長安。”
“你爹死在了這把刀下,他是個好父親,拿著它,他日你若修成了星殞,可帶著這把刀來取我性命。”
“可若是不能,便永遠不要來找我。”
言罷,他將那刀塞入了孩童的手中。
而后他站起了身子。
“今日亥時之前,我要在楚家大殿中看見你和你羅家的信物。”
他瞟了一眼一旁仍在愣神中的老者,轉過身子,領著楚家二兄弟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