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明的繼位大典進行的很順利,最后諸人帶著或興奮或不滿的心情紛紛離去。
但無論他們心底作何想法,蘇長安在江東的霸主之位已然塵埃落定。
本身修為便可媲美星殞,加之穆梁山的加入,還有那尚未醒來的郭雀,三位星殞,放眼整個江東已無一人敢與之交鋒。
第二日,蘇長安早早的起身,與古羨君一同來到了軍營。
一路上但凡認識他的人都得乖乖低頭稱上一聲見過楚王。
蘇長安想來也多少有些可笑,他這北門來的鄉下少年,數年間搖身一變,做了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權臣。這世事無常,莫說旁人,就是他自己也從未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但他還是擺足了架子一一應對那些相見之人。
倒不是他真的如何享受這般受人膜拜之事,只是他需要保持這樣的威嚴——這些年的際遇,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讓人懼怕遠遠比與人講道理來得輕松得多。
寧愿屈從權貴,也不愿屈從正義。
當他與古羨君來到軍營之時,那些七族的弟子早已恭候多時,紛紛朝著他跪拜。
蘇長安是楚王,大魏皇帝親自冊封的楚王。
這個王位與穆梁山所封的莽天王或太白道人所封的忠烈王不同。
蘇長安的封號,是單字。
何為單字?
簡單點說,這便是一字并肩王。
他的地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夏侯明不相上下,因此,諸人與他行跪拜之禮,也是說得通。
“參見楚王!”臺下之人,朝著蘇長安高呼道。
“軍營之中,我便是你們的將軍,這些褥節以后就免了。”蘇長安慢悠悠的說道。
諸人聞言在那時紛紛站起身子。
“昨日大典,汝等未有到場,但陛下圣明,你們封賞我已帶來。”蘇長安瞟了一眼臺下的諸人,說道。而后從懷里掏出一塊黃的錦緞,臉上的神頓時肅穆起來。
七族弟子見狀再次趕忙跪下。
“楚江南、顧侯明、畢樓城、奉天應、羅國寧、沈書林、孟長關七人接旨!”
“臣在!”這七人是蘇長安提拔的七族年輕人,此刻聽聞他們還有封賞,頓時激動不已,紛紛大聲回應道。
“汝等年少有為,又是名門之后,朕敕封你們為衛將軍,官至從二品,分管逐蠻軍七營,望日后為朕好生效力,報效國家!”
這七人聞言,身子紛紛一震。
衛將軍乃是神將之下的最大軍部官職,以他們的年紀能得到如此重用,若是以后再能立下戰功,封為神將也是未嘗不可。這讓這些年輕人如何不激動呢?
“臣等必效死以報陛下!”
“起來。封賞是小,修行是大,莫要辜負了我的一番苦心。”蘇長安看著諸人那臉上掩不住的激動神,卻極為平靜的說道。
而后也不去管諸人心底不平靜,而是再一次如以往一般張開了自己的領域,開始為諸人掩飾天嵐道蘊。
之前便對蘇長安敬畏有加的諸人,現在愈發不敢有半分忤逆,紛紛收起了自己的心思,開始投入修行之中。
只是相比于以往的認真,這些七族弟子此刻倒是有些松散。
想必也是擊敗了西涼軍之后,心中有所得意,故而懈怠。
這也是當時古羨君心中的擔憂。
但蘇長安對此卻并不點破,而是視若未見一般地掩飾著天嵐道蘊與諸人。
很快一天的光景便這么過去。
吃過晚飯之后,蘇長安又與西涼軍的三位已經被冊封為神將的統帥見上了一面,而后便與古羨君攜手離去。
在路上,沉默的古羨君忽的說道。
“長安...”她似乎有些猶豫,話說了一半,便又止住。
“怎么了?”蘇長安轉頭看向古羨君,緊繃了一天的臉上忽的掛出一抹笑意。
這笑意對于以前的蘇長安來說是極為尋常的事情,但現在,古羨君卻很少能在他的臉上看見。
“你覺得那七族弟子真的能夠擔起對抗拓跋元武的重任嗎?”古羨君微微遲疑,但最后還是說出了自己心底疑問。
拓跋元武的大軍足足百萬之眾,且現在還在不斷的從蠻地調集,一日多過一日。
而七族弟子不過四萬余人,作戰經驗遠不足蠻軍,她不免有些擔憂。“當然不能。”蘇長安搖了搖頭,極為干脆的給出了古羨君他的答案。
這自然又免不了讓古羨君一愣。
這些日子,蘇長安幾乎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泡在軍營之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想要磨礪七族集結的四萬弟子,應當是要將之打造成以后參與中原亂戰的精銳之師。
可是此刻,他自己卻否認了這一點,那這些日子他的付出又是為何?
古羨君不免有些看不明白。
當然,如今的蘇長安她早已看不明白,但至少在這一點上,她本以為自己未有看錯,此刻聽蘇長安之言,卻又似乎是自己領會錯了些什么,因此心頭不由漫上了疑惑。
“七族弟子,論起修為天賦自然不弱,但若說出類拔萃,也就其中寥寥數人,其余人也就比起西涼軍要強上幾分罷了,加之從小便受熏陶,可塑性亦要強上幾分。”
“可是數年光景,他們能達到何種地步?地靈?天聽?這些都遠遠不足以與司馬詡拓跋元武等人抗衡。”
蘇長安繼續說道,對于古羨君他從來沒有要隱瞞的意思,當然,她若是不問,他也不會說出,畢竟這些事情,在他看來,由他一人承受便可,何須再拉他人一起。
“那你的意思是?”古羨君心頭的疑惑在那時更甚。
“我自然是要磨礪軍隊,但卻并不是七族組成的逐蠻軍。”蘇長安說道,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那你?”古羨君一愣,但很快便回過了神來。
“嗯。”蘇長安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此刻古羨君心頭的猜測。
“我要精銳之師,是西涼軍。而七族弟子,不過是西涼軍的第一塊磨刀石。”
古羨君聞言又是一愣,她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嘴角帶著笑意的少年。
她覺得他似乎有些陌生。
陌生得好似他們從未相識一般。
他終于長大,長成了密林中的惡狼。
他蟄伏于黑暗中。
若是他不想現身,沒有人能看清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