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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口,莫說之前早就對他有所不滿的白封,就是素來與他頗為親近的李閣婷與游牧古二人也是臉色一變。
蘇長安是誰?
天嵐院長,第九代蒼生守望者,大魏楚王,逐蠻帝的恩師。
種種頭銜,只取其一便可讓天下側目,更何況四者加其一身?就是當年玉衡圣人與之比起來,恐怕也相去遠矣。
他如今在世人心中已是如神祇一般的存在,又豈容這南苑這般侮辱。
要不是五年前,他挺身而出,一人獨擋夏侯昊玉以及他的百萬雄師,又哪來如今的太平盛世。
聽聞南苑此言,作為天嵐院弟子哪還坐得住。
“南前輩,你雖有恩于我們,一路上又悉心傳授修行之道,但若是你如此侮辱我們院長,我第一個不答應。”出乎預料的是,第一個站起反駁南苑的竟是對他最為崇敬的李閣婷。這小妮子此刻插著腰,皺著鼻子,一臉不滿的看著南苑這般說道。
“......”南苑顯然沒有料到他的話會激起李閣婷這般大的反應,一時竟被這小女孩所唬住,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前輩請你收回方才的言論。”游牧古也在那時站起了身子,這般說道。只是他稚嫩的臉龐,加之嘴角尚未吸入口中的面條,再配上一臉老成的表情,怎么看都滑稽大于嚴肅,反倒是有那么幾分可笑。可他自己對此卻猶若未覺,反而是極為認真的看著南苑。
白封見自己二位師弟師妹如此,心中倍感欣慰,暗道自家的同門到底還是在乎自己師門的。
不過他卻并未如自己二為同門那般慷慨激昂,而是極為冷靜的問道:“南前輩之前曾言你的修為與我家院長比起,在伯仲之間,是也不是?”
南苑一愣,看著眼前這個一本正經的少年,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嗯。”
得到這個回應的白封臉上露出一抹得色,他接著又問道:“之前在酒肆前,說人講起我家院長事跡,前輩是否也曾露出過不屑之色?”
南苑又是一愣,他到不記得自己有過這般的行徑。正要否認,但白封卻搶過了話茬。
“就算前輩否認,那至少你對于那些說人所講之事有些不認同,對與不對?”白封又問道,氣勢咄咄逼人。
南苑的臉上頓時露出苦笑,不過想一想那些說先生添油加醋的一通胡扯,他還是點了點頭,“確實有些不認同。”
“那好,再加之前輩之前的言論,那晚輩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并不認同我院長是一位值得被萬眾敬仰的英雄?”白封繼續問道。
“......”南苑被問得一陣無語,但還是如實言道:“蘇長安...確實算不得英雄...”
“那以前輩的意思,你既然修為與院長相當,五年前我院長在危難關頭挺身而出,他算不得英雄,難道前輩你算得上英雄?”這話說得極不客氣,算是狠狠的打了這南苑的臉,更是絲毫沒給他臺階下。
白封也是年輕氣盛,熱血上頭,說起話來口不擇言。
南苑聽了半天,才弄明白原來這白封是想把他往這里引。他臉上的神色頓時古怪了起來,他盯著白封看了好一會之后。
他的修為何其強大,哪怕只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息也決計不是白封所可以抵御的。白封自然也有所感,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口無遮攔,心中一陣后怕。
但卻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忽的挺直了腰桿,直視向算南苑的凌冽的目光。
“你就不怕我惱羞成怒,結果了你們幾人的性命?”南苑在那時問道,他臉上的神色忽的陰冷下來。
這般的氣勢直讓方才還氣勢洶洶的三人脖子一縮,背生涼意。
“蘇院長初臨長安時,有人辱沒師門,那時他修為還不及我們,便敢拔刀而出,言道‘辱他名聲,如害我性命’。先輩風骨,我輩雖不及之,但卻愿以命效之。”白封也是硬氣,即使明知不是南苑的對手,但在對方如此的強逼之下依然咬牙反駁道。
說完此言,他便高高的揚起了自己的脖子,一副引頸待戮,視死如歸的模樣。
游牧古與李閣婷二人怎么想不到一番爭執最后竟然會演變成這樣,他們頓時慌了手腳,紛紛快步攔在了南苑與白封之間。
“前輩,師兄年幼無知,還請莫要怪罪。”游牧古畢竟是男孩,在這時也展現出了身為男人的“氣魄”,張嘴便開始為自己的師兄說話,試圖平復南苑的怒氣。
只是那句“師兄年幼無知”聽起來著實讓人捧腹。
“若我執意要怪罪呢?”南苑臉上的笑意愈發古怪,他再次出言問道,周身的氣勢在那一刻愈發磅礴,直直的將三人籠罩其中。這般強悍的靈壓之下,這三人只覺胸口發悶一陣喘不過氣來。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還請放過我的二位師弟師妹。”白封一咬牙,立馬站了出來,試圖替自己的同門擋下這禍端。
“師兄何出此言,你我是同門。師傅常常教導,同門之間就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反正我們這命是前輩救下的,若是前輩想取,那便一同取下吧!”
游牧古立馬上前說道,稚嫩的臉上卻流露出與他年紀極不相符的堅決。
“也算上我!”李閣婷雖然是位女孩,但此刻卻也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也立馬上前與二人并肩而立。
幾人這番鬧出的動靜極大,周圍那些食客見狀也不想惹上禍端,紛紛起身結賬離去。
場上的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了起來。
可也就在這時,陰沉著臉龐的南苑忽的的展顏一笑,那如泰山一般壓在三人身上的靈壓亦在那一刻如潮水般褪去。
“坐吧。”他伸手指了指桌前尚未吃完的面條言道:“面涼了就不好吃,況且也不要耽擱別人做生意。”
這樣前后反差極大的行為落在三人的眼中自然是極為怪異,但見此刻南苑似乎沒有了出手的意思,游牧古與李閣婷二人頓時臉色一喜,拉著還有些不情愿的白封趕忙坐了回去。
但顯然這少年比起二位師弟師妹要執拗得多,即使坐回了座位,卻依然悶悶不樂。
南苑將他這般的表現看在眼中,卻莫名覺得這少年的偏執與自己當年倒頗有幾分相似。
他在微微沉吟之后,忽的再次出言說道。
“蘇長安究竟是不是英雄,我說不上來。”
這忽然出聲顯然遠超出諸人的預料,就連白封也在那時抬起了頭看向南苑,等待著他的下文。
“但世人這么做卻是不對的。”
南苑又說道。
這話讓白封三人愈發迷惑,看向南苑的眼神之中寫滿了大大的不解。
南苑又是一陣沉吟,似乎是在腦海中尋找合適的措辭。
“如今的太平盛世,固然有他蘇長安的功勞,但卻遠非他一人之功,通往你們所謂的英雄的路上鋪滿了累累的白骨,那些為了他,為了蒼生犧牲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而如今又有幾人還記得他們的名諱?”
“我當然懂這個道理。”白封聞言立馬反駁道,“他們的犧牲固然值得敬佩,但論功勞又有誰比得上守望者蘇長安呢?”
南苑搖了搖頭。
“北通玄這個名字你們聽說過嗎?”
這個問題,讓三人一愣。
“他似乎是西涼曾經的守將,戰死在了西涼,而且也是我天嵐之人,每年到了他的忌日,師傅們都會去到長安城外的衣冠冢上為他祭拜,他的墓邊還埋著一位叫如煙的姑娘,好像是他的妻子...”李閣婷撓了撓腦袋,苦苦的回憶道。
“世人皆以為蘇長安領著三千刀客獨擋百萬蠻軍便是天下英雄之翹楚,殊不知當年西涼一戰,前有北通玄一人獨守永寧關,后有徐讓只身斬蠻將。哪一個又曾差上蘇長安半分?”南苑的聲線在那一刻忽的高亢了起來,眸子中的光芒流轉,似乎陷入了某種深切的回憶。
徐讓這個名字,三人自然也不陌生,亦是天嵐先賢之一,只是一如北通玄一般,他們對于他的了解亦是所知甚少。
“你們身為天嵐院之人,尚且對他們所知甚少,那那些其余的為天下犧牲的人,又當有幾人真的被記得呢?”
“所謂英雄,并不在于修為多高,名聲多盛。”
“只要為了保護心中想要保護之人,敢于舉起手中刀劍之人,在我看來皆是英雄。蘇長安如是,千千萬萬的眾生如是,只是你們知與不知罷了。”
南苑這話說得可謂是頭頭是道,三位少年人又難能反駁,當下紛紛低頭沉默了下來。
南苑見他們這般模樣,心頭亦是不忍,暗覺自己所言對于這般年紀的少年來說終究太過苛責。
“我并非針對你們,只是不喜世人只對蘇長安歌功頌德,卻將那些同樣為此付出過一切的人忘懷罷了。”他的言語在那時也平靜了下來,試圖以此安撫這些少年。
“南前輩。”但在這時,那白封卻忽的抬起了頭,看向南苑。“可與我們多講講關于這些英雄的故事?”
他的神態極為認真,語氣也變得頗為誠懇,反倒是讓南苑一愣。
“好。”半晌之后,他忽的笑了起來:“明日,我便帶你們去見見這樣一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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