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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老賈是賈府京中其他房里的一個遠支子弟,喜歡戲曲,三十多歲,負責賈家班的各種瑣務。
這時,在門口,為難的小聲道:“偉大爺,你看,這都要上場開戲了…”
偉大爺咧嘴一笑,不容拒絕的道:“老賈,那就唱完之后吧。”說著,轉身離開。
看著他肥胖的身影,老賈恨恨的跺下腳,“誒…”再看看正在化妝、準備的演員們,沒去說什么,去外面找人擺平此事。
滿庭芳,二樓奢華的包廂中,笑聲陣陣,清澈如流泉。氣氛輕松、愉快。
賈環、寶釵、黛玉、湘云、蘇詩詩、迎春、惜春、薛寶琴各自帶著丫鬟們,等候一會開戲。
寬敞的包廂中,排著軟榻。軟榻上則是鋪著賈府帶來的柔軟精美的坐褥。眾人面前的描漆暗紅色梨花木小案幾上,擺著新鮮的反季節瓜果,各種清淡、精美的點心。汝窯白瓷茶壺泡著茶,清香裊裊。
探春因忙著賈府的事沒過來。而邢岫煙性情如閑云野鶴,雖然在劇本中寫了幾曲戲文,但對一起來戲院里看首場演出,興趣不大。她去和妙玉說話去了。另外,李紋、李綺隨李嬸回了李家。暫時不在賈府中。李紋和庶吉士羅華的婚期將近。雙方預備在京中成婚,再一起南歸金陵探親。
史湘云一邊和黛玉說話,一邊時而透過寬敞的玻璃窗,看著正前方的舞臺,褐色的帷幕,還沒有拉開。
賈環見湘云似有些躁動,笑著安慰道:“云妹妹,戲曲行當,都是一邊拆一遍洗。反復無數次。觀眾認可的東西,才是好東西。這才是第一稿,日后還要修改。縱有瑕疵,不算什么。”
湘云肌膚雪白,透著健康的光澤,她年齡雖小,十四歲多,但身姿高挑,曲線優美。點點頭,然后又有些發愁的道:“環哥兒,劇本上可是寫的我的枕霞舊友的名號。”
“咯咯!”包廂中的眾女都笑起來。
其實,只是頑鬧而已。畢竟,不到半個月,合眾人之力,就改編了一本故事。當不得真。今天大家都是悄悄的來的。當然,內心之中,大家抑或有些小小的期盼吧。但,不管怎么說,閨閣之名,定是不能流傳在外的。
正笑著,外頭檀板一聲,正戲開鑼!
滿庭芳前臺的1號雅座中,兩名男子坐在其中。一人五十歲左右,一人將近四十。各是文士裝束,輕松飲酒閑談聽戲。隨從在雅座角站立著。
舞臺上,正在唱新白蛇傳的第一出。此時,觀眾反響一般。要知道,生書熟戲,聽不膩的曲藝。
戲曲,這種藝術表現形式,它不是以劇情取勝的。所以,不管賈環按照電視神劇《新白娘子傳奇》錄的故事、劇情多么精彩。但,并不能加分。
“黎先生,臺上此女如何?”晉商票號百川通的東家殷員外,笑呵呵的問道。臺上表演的,便是賈家班的當家小花旦,芳官。
眾所周知,昆曲,京劇等演員,在臺上,臉上都是化著妝的。能看的,大約是身段,架子,神韻。
黎先生笑著拿起茶碗,“不錯。”
殷員外微微一笑,心里有數,叫來長隨,吩咐數句。
兩個時辰的戲,很快就完了。才只唱了三出。但劇情已經展開,隨著一些著名的唱段表演出來,在謝幕時,掌聲如潮。然后,觀眾們紛紛退場。
“好!”
3號雅座中,賈寶玉極其的興奮,鼓掌叫好,對身邊的秦鐘,蔣玉菡道:“這戲寫的如何?”
蔣玉菡笑道:“環三爺出手,自是極好的。那曲千年等一回,確實很有韻味。”
寶玉正要分辨時,長隨李貴一臉焦急的進來,“二爺,賈家班的老賈說有人要強買芳官。他正在和那人交涉,請二爺前去露一面。幫忙說和。”
秦鐘皺眉。他的膽子比較小,一貫怕事。但,總感覺這事是給人欺負到頭上了。
蔣玉菡卻是急了,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還能強買?天子腳下,難道沒有王法了嗎?走,我們去看看。”他才培養幾個弟子,卻要給人買走。那可是可惜了。
“正是。走!”寶玉連忙跟上,問乳母之子李貴,“他們在哪里?”
李貴道:“在1號雅座那邊。”
賈寶玉、蔣玉菡、秦鐘一行人帶著小廝走個幾米路就到1號雅座臺下。這邊,已經有些聽戲完的觀眾正在圍觀。
雅座上,殷員外很霸氣的指著臺下的老賈,道:“賈班頭,你我都是懂行的人。難道還有沒價格的戲子?我殷某人出的起銀子。倒是,你給我僵著,信不信我要你們賈家班吃不了這行飯?”
這話,壓力很大。
老賈苦著臉,強撐著道:“殷老爺,這是我們環三爺的戲班子…”
殷員外大笑,居高臨下,譏諷道:“老賈,你不用扯虎皮。你們賈家班怎么回事,我都打聽過。不過是掛賈府的名。你怕是連賈探花的面都沒見過。就這么定了。”
“那我要是能天天見他呢?”賈寶玉帶著眾人趕到,排眾而出,冷笑著道。
他一身大紅箭袖,玉面星眸,身姿挺拔,神彩飄逸。十六歲的少年,還差幾個月滿十七歲。人物出眾。
“二爺…”
“寶二爺…”
身邊的人紛紛向寶玉行禮。滿庭芳這里是賈府的產業。老賈亦是長長的松口氣,彎腰,作揖行禮,道:“小的見過寶二爺。”他和殷員外的身份差距太大。百川通身為晉商票號,勢力極其強大。每年有十萬以上的銀子流動。如今寶二爺出面,便沒有這個問題。
寶玉對眾人點點頭,心中涌起舒爽的情緒,他享受這種被人矚目、重視的感覺,眼睛盯著殷員外,質問道:“殷老爺好大的威風!哼,連我賈府的戲班子的人都敢強買。我倒要問問,這是什么道理?”
寶玉雖然被養在深閨中,但并非與世隔絕,他一樣的有交際圈,兼之人又聰明。場面上,怎么說話,他自然是懂的。
殷員外沒有和賈寶玉頂,而是低頭,對身邊黎先生,道:“是賈府銜玉而生的那位公子。”
不說,剛才眾人紛紛叫“寶二爺”,就大臉寶脖子上的玉,是很明顯的標志。殷員外一看便知。冷子興那種開當鋪的小商人都知道的京中奇聞,他怎么會不知道?
士農工商。如果,九卿之一的通政使的嫡子,在市井之中,給一個商人落面子,這是相當的駭人聽聞的!殷員外的腦子并沒有壞掉,并不敢得罪賈府的嫡子。
雅座半米高,臺下的眾人因方才極其“囂張”的殷員外偃旗息鼓,頓時鼓噪起來。不少觀眾都是參與。這讓寶玉心中很是舒暢、痛快。他在做一件對的事情。
黎先生笑著點頭,看看賈寶玉,還有他身邊一臉怒色的蔣玉菡,喝口茶,打開折扇,淡淡的問道:“未知小友是那一年的皇榜?”殷員外不敢得罪,他卻是敢的。
大臉寶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滯。氣勢不再。
黎先生眼睛斜睨著寶玉,繼續道:“舉人?”
大臉寶無話可說。
“生員?”
大臉寶被三連擊。
黎先生曬笑道:“既然都不是,你在外面這么狂妄,你爹媽知道嗎?”說著,從雅座中站起來,走到邊沿,看著外面逐漸安靜下來的眾人,再問大臉寶,道:“賈小友愿意此事鬧大,被賈大人得知?在下翰林修撰黎寬。”
有事,我接著!他是雍治十四年丙辰科榜眼。
“哦…”
圍觀的人群,響起一陣驚嘆聲。原來,亭中的文士,是一位翰林。怪不得,語氣這么傲!人家是有真本事。
就在這時,一名容貌平平卻衣衫精美的大丫鬟,不知道何時走過來,脆聲道:“雅座上的,我家三爺說了:不管寶二哥的意見是什么,請你們贊同。”
“嚯…”
滿場嘩然。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丫鬟的話,是相當的不禮貌的,相當不客氣的。但圍觀眾人,不是驚詫于她的膽量,而是她的話。賈探花在現場。眾人順著大丫鬟的目光,看到二樓的一個包廂中,人影綽綽,似乎正在離開。
蔣玉菡對著那個包廂的方向,行了一禮。心中大定。
丹兒說完,便不管其他人的表情,自顧的轉身離開。
黎寬眼神閃了一下,手掌輕輕的用力,但最終,冷哼一聲,拂袖離開。賈環雖然致仕,但其在武英殿上的表演令人深刻。他不可能為一個戲子,和賈環正面沖突。
殷員外連忙跟上,離開。臉上有點火辣辣的。
圍觀中們一陣喧嘩,各自議論。大臉寶一臉的懵逼。這事,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