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那些自睡夢之中驚醒的人們,正驚愕,恐懼……乃至絕望地癱倒在地上。
四處都能夠聽到哀鳴之聲。
即使是治安廳的老爺們所駕駛的巡邏車,此時也停擺在了路上。
這些自由之城的人民,雙目無神地仰望著天空。
廣場上的圣人雕像已經碎裂,碩大的雕像頭顱徹底在地上摔得粉碎,它已然光芒不再。
但這僅僅只是開始。
因為很快,他們會發現更加可怕的事情——他們會去到自由廣場,去到碎裂的圣人雕像之前,然后他們會發現絕望的根源。
一具,被釘死在血色十字架上的女人的尸體。
自由之城圣人的尸體。
在巨大的廣場之上,有一具將近十米高的鮮紅色的十字架。
十字架的上方,赫然是一名身穿著黑色晚禮服的女人……女人的手掌,腳掌,此刻都被用釘子直接釘緊。
甚至于女人的胸口處,更是插入了一柄長劍。
女人的鮮血,自十字架緩緩留下。
自由廣場中,此時正被巨大且詭異的寂靜所包圍著,人們絕望的臉,也因此映入了更多人的視線之中——透過屏幕。
“這是…自由之城的那位圣人?”薔薇公館的大堂處,老款的電視機前,南小姐不禁張了張口,滿臉的詫異,“她不是天國給優夜小姐找的替身嗎,怎么會突然間……”
但南小姐很快便住口了。她看到了女仆小姐笑吟吟的目光,就知道自己一時情急之下說錯話了。
“圣女明明在這里,可為什么……”貝特朗此時則是有所疑惑地看向了白衣青年,皺褶眉頭道:“為什么一個冒牌貨被殺死了,也會出現圣隕?”
白衣青年這會兒則是呻吟不語。
“什么是圣隕。”洛老板忽然問道。
貝特朗直接道:“在圣光國度,但凡有圣人一級的至高死亡,就會出現圣隕。未來姑……嗯,就像是洛先生你現在所看見的一樣,天空會響起悲歌,信徒們會痛苦,仿佛世界末日到來。這還只是初期,伴隨著因為圣人隕落而帶來的絕望,信眾的虔誠會被內心產生的空洞瘋狂吞噬,繼而因瘋狂而死。”
洛老板看了眼女仆小姐,只見女仆小姐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貝特朗說的沒有問題。
“圣光國度,從前出想過圣隕嗎。”洛老板此時冷不丁問道。
“出現過一次。”貝特朗神色凝重道:“唯一的一次,曾經出現過在七都之中的舊約之都。”
“舊約之都?”南小姐眨了眨眼睛,她飛快地翻動手上的自由之都旅人指南書,上面大部分都是介紹自由之都的,但偶爾也有提及七都的一些事情,“舊約之都的圣人不是還在嗎?”
“圣人約翰,是舊約之都破滅之后重建的。”貝特朗緩緩說道:“曾經的舊約之都因為初代的圣人隕落,已經無法挽回……那次圣隕波及了整個圣光國度,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災難。后來,為了重新恢復圣光國度,主以力量對圣光國度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清洗,并且重建了舊約之都,分封約翰成為新的舊約之都的圣人。事實上,現在的舊約之都,更應該稱之為新約之都才對。”
“這部分的歷史,被隱藏了吧。”南小姐若有所思。
貝特朗點點頭道:“當然需要隱藏,否則重建舊約之都就顯得沒有意義……你是不知道,當初的圣隕,幾乎讓圣光國度破滅。”
南小楠不禁咋舌,下意識道:“圣光國度擁有七都,作為支撐世界的七柱……就算是斷了一根,也不至于撐不住吧?”
“理論上是沒問題的,但實際情況不然。”貝特朗搖搖頭:“絕望就像是瘟疫,一旦滋生,如若不根除,它會感染整個圣光國度。有病就需要根除,哪怕是刮骨也是必須的,雖然當初主的做法,讓圣光國度很長的一段時間提供的愿力銳減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但這是必須要做的。”
南小姐聳聳肩道:“大勢力的辦事人也不好當呢。”
“那么,第一次圣隕的圣人是誰。”洛老板若有所思問道。
然而這次回答的,并不是貝特朗,而是女仆小姐。
“梅丹佐。”她此時看著自己的主人,輕聲道:“又或者……梅塔特隆。當然還有一些別的叫法,但主要是這兩個。”
“梅塔特隆?”洛老板頗有些詫異地怔了怔,“我記得這位好像并不是天國正統體系之中的……”
女仆小姐淡然道:“在萬界之中的體系很多,但主只有一個。這是統一了之后,不同世界本身對于傳說的自動修正。類似于主人您所在的世界,多教并存的,其實在已知的子世界之中,也唯有一個而已。”
“這樣……”洛老板點點頭,旋即看向了白衣青年,“大天使長閣下,既然只有圣人一級隕落才會讓圣隕出現,為何自由之城這次也會出現圣隕。”
這話貝特朗問他,他可以不語。
這話洛老板問他,他卻得思考不回答的后果。
聽得出來,這位大天使長閣下此時多少有些不情愿般,但還是開口道:“她的位格也是圣人,只不過只有圣人之名,實際上無法調動圣光的力量。否則,信徒的祈禱之言無法抵達。”
“你們為了掩飾對圣女大人做過的事情,居然連將一個冒牌貨的位格提升到圣人也做得出來?”貝特朗瞬間額頭青根暴漲,“簡直…齷蹉!”
白衣青年輕哼了一聲,哼聲直震動得貝特朗臉色蒼白。
白衣青年旋即站起了身來,“自由之城圣隕之事,十分可疑……洛先生,天國的事情,既然不急,那么就容我先處理好此事,再做詳談吧。”
說著,也不等洛老板回應,白衣青年就門也沒有打開,直接化作了一道光輝,從門縫之中閃出。
“我覺得這家伙好像留在這里多一秒,都覺得渾身難受?”南小楠這會兒眨了眨眼睛,差點就想問:老板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圣女大人,就這樣讓他走了?!”貝特朗頓時大怒。
卻見女仆小姐淡然道:“貝特朗先生,似乎并不是很愿意讓大天使長閣下離開呢,為什么你剛才不留下他呢。”
——我他瑪的要是打得過他,我能讓他走??
氣又不行,怒也使不得,貝特朗只能一拍腦袋,憤憤不平地走來走去,干著急。
女仆小姐神態自若,看著洛老板道:“主人,已經到了您平常入睡的時間了,需要我給你收拾被鋪嗎。”
洛老板卻笑了笑道:“今晚可能要晚睡…或者睡不成了。”
他看向了大堂的樓梯處。
只見一行人,杜蘭德,利瓦爾……還有迪盧克校園長,以及男助理,阿薩謝斯,甚至是克麗麗,此時相繼走出。
“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才剛醒來。”只聽見阿薩謝斯老板這會兒喃喃自語道:“然后發現,自己又進入了一個更大的噩夢之中……有誰能告訴我,外邊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只見南小楠此時將老款的電視機一轉,拍了拍電視劇的殼子,眨了眨卡姿蘭似的大眼睛道:“喏,它會告訴你的……要嗑瓜子嘛?”
自由廣場,越來越多的人們來到了這里。
在走上自由廣場的樓梯上,此時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人們雙手捧著白色的蠟燭,雙目失神,一個跟著一個,默默地登上通往自由廣場的樓梯。
無比的安靜。
此時自由廣場圣女雕像處,已經被清空出來了一塊……穿著不同制服的一些看似是守衛的人,正在把控著現場。
一群服飾各異的人,這會兒正聚在了一塊……這些人的神色無比的凝重。
就在此時,一道光輝落到了這群人之中。
眾人瞬間心生感應,紛紛低頭,恭敬無比地齊聲說道:“見過大天使長!”
“見過米迦勒大人!”
眾人的聲音之中,卻有一道顯得不協調的……白衣青年頓時看向了這道不協調聲音的源頭。
這是一名頭戴著冠冕的白發老者,是熾天之城的教宗……七都,七都各自有不同的風格,比如說自由之城的城主,比如晨曦之城的大總統,在熾天之城,則是宗教,教宗是熾天使的代行者。
“你為何在此。”白衣青年眉頭一皺,旋即又看向了與這白發老者同處的另外一些人,“你們,又為何在此?”
白發的教宗連忙回答道:“早前時候,我們都收到了自由之城圣人的邀請,參加圣少女的觀禮儀式。我與另外幾位,也在今天早些時候相繼抵達……卻沒想到,深夜會發生此等駭然聽聞的事情!甚至,連您也驚動了,看來這真的是……圣隕!”
“自由之城的圣人,邀請你們來觀禮?”白衣青年眉頭再次皺起。
“是的。”白發教宗在白衣青年的目光之下,微微滲出了冷汗,“另外,發生了這種可怕的事情之后,自由之城的居民情況并不太好,甚至以治安廳的人也……所以,老朽與另外幾位管理者商議了一番,擅自決定暫時封閉現場……用的也是我們自己帶來的人手,到目前為止,總算是沒出什么亂子。”
“你們沒有做錯。”白衣青年點點頭:“圣隕的是自由之城的圣人,你們來自另外的七都,暫時還不受影響……越權的事情,就這么算了吧。只是,為何直到現在,也不將圣人的遺體取下,任其掛在十字架上?”
白衣青年的口吻已經越來越重了。
白發教宗越發的卑微,“那畢竟是圣人的遺體,我等…我等不敢擅自觸碰。我等也知道,一直任由圣人的遺體掛在上面,實屬不妥,可……”
“沒有一點魄力!”白衣青年冷哼了一聲。
他一揮手,巨大血色十字架上被釘著的女人尸體,便從半空之中脫落,緩緩降落了下來——見狀,七都的管理者們,紛紛跪倒在地上。
低頭,不敢直視,更不敢聲張。
白衣青年沉吟了聲,便直接走向了放落下來的女人尸體的身邊……他目光凝視在這具尸體之上。
只見女人即便因為死亡而顯得臉色蒼白,可女人的臉上,卻還殘留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白衣青年此時皺了皺眉頭,他手一抬,似要做些什么,但卻突然停了下來……白衣青年回身,看了眼身后跪倒的那些七都的管理者,以及廣場外那些手持著蠟燭而來的信徒們……他最終將微微抬起的手掌放下。
“圣人的遺體,我會送回圣人的居所。”
“禁止任何關于圣人之死的討論。”
“從現在開始,爾等暫時接管自由之城的大小事務,馬上從各自的都城之中抽掉人手進入自由之城。”
“關于圣隕的事情,待我與另外七都的圣人們商議之后,會給你答復。”
一道道命令自白衣青年的口中發出。
七都的管理者們專心地聆聽著,直到白衣青年的聲音已經停下了許久,白發的教宗才試探性地抬頭。
白衣青年已經離開了,將圣人的尸體也一并帶走了。
“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七都的管理者此時開始商議……其余的眾人紛紛看向了白發的教宗。
這白發老者苦笑道:“各位,雖說這次降臨的是熾天之城的大人,但我與你們也是一樣的,恐怕很快別的圣人也會出現。不用看著我了,米迦勒大人怎么說,我們就怎么辦就好了……對了,拜朗大總統閣下,我看這次觀禮儀式,你帶來的人是最多的,等待維持群眾秩序的事情,就勞煩你多出一些力了。”
“當然。”染著白色眼影得總統閣下這會兒點了點頭,“我很擅長維持秩序的。”
“我們分工合作吧!”白發教宗此時正色說道。
七都的管理者,開始忙碌去了。
光輝,才剛剛降落在了自由之城圣人的居所。
一道身影,此時卻從暗處快步走出,來到了光輝身影的背后,低頭恭敬地道:“大人!”
“葛拉貝嗎。”白衣青年略微點頭,“隨我進去再說。”
“是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