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丹佐已經落地,落在了一片的尸山血海之中……死亡的虛空元魔,幾乎掩住了整個第二上京城。
它舉目四顧,神色茫然。
渚所化作的光之巨人,已經打入了裂縫之中……然而那從裂縫之中伸出的巨大手掌,卻讓梅丹佐此時依然記憶猶新。
那似乎并不僅僅是虛空元魔那么簡單……更加不是虛空元祖,也不是更高級的虛空修羅!
虛空修羅,已經是次元裂縫之中,各路不朽生靈所知道的虛空元魔物種最高級的形態。
然而巨大手掌的出現,卻讓梅丹佐覺得,虛空元魔物種的最高級形態,或許并不僅僅只是虛空修羅……
“前…前輩!”
熟悉的聲音傳來……梅丹佐知道尤利婭一定會在安全的時候出現——她,總能夠活到最后。
只是這會兒她已經沒有駕駛蒼雷,而是孤生一個人……看起來顯得有些疲倦,但總體來說竟然還可以……這家伙,該不會是打著打著就偷懶了吧?
“前輩!”尤利婭學姐已經來到了梅丹佐的身邊,“我們這算是…贏,贏了嗎?”
梅丹佐搖了搖頭,它仿佛也沒有確切的答案。
光之巨人出現之后,已經入侵進入了這個書頁世界的虛空元魔在一瞬間全部被滅殺,隨后光之巨人直接將裂縫撕大,打了進去,再接下來,就再沒有虛空元魔——也就是這里的所謂使者,通過裂縫進入。
已經過去了一些時間了,光之巨人卻還沒有再次出現。
梅丹佐看著天空的那道巨大的裂縫,心中不禁冒出了再一次進去裂縫的想法。
然而就在此時,天上的裂縫似乎變小了些?
“不是變小…它,它好像是在愈合!”尤利婭學姐此時飛快地道:“它開始消失了!”
裂縫開始消失,并且虛空元魔并沒有更多的出現,也就意味著……勝利,屬于這個世界!
“看來,是渚……”梅丹佐若有所思。
光之巨人是他所化,有能力讓這道裂縫愈合的,似乎也就只有他……倆默默地看著那從天邊的盡頭到另一邊盡頭的裂縫,不斷地收縮,到了最后,只剩下細細的一道,可神色卻漸漸地凝重了起來。
因為直到現在,光之巨人并沒有再次出現……那僅剩下的空間,顯然不足以讓光之巨人通過。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一道驚天動地的咆哮聲。
只見一道巨大的血色身影,自滿地的殘骸之中破出……赫然是那幾乎被虛空元魔淹沒了的憤怒天使……一個,初生的虛空修羅!
“它…它想要做什么?”尤利婭學姐不禁大驚!
只見憤怒天使,此時雙腿微彎,隨后蹬跳……蹬跳的瞬間,大地仿佛沉下了幾分一般——憤怒天使四周的大地,更是已經徹底下沉,龜裂……
最終,憤怒天使以恐怖的速度,沖入了僅剩下的細小裂縫之中——徹底進入!
裂縫已經徹底閉合了,只剩下一道若有若無的線……線也消失了,仿佛被從天空擦拭干凈吧。
渚……依然沒有出現。
“怎會…這樣。”尤利婭學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怔怔地看著沒有一點瑕疵的天空,“渚沒回來就算了,書頁…書頁也沒有出現?不…不不不,書頁沒有出現就算了,為什么連渚也沒有回來?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前輩……前輩?”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十一前輩,卻見此時的梅丹佐,那迷茫之色,并不比自己輕……
等待……等待,等待。
沉默之中等待。
當終焉巨獸被擊倒的時候,他們以為一切危險已經過去了,才松了口氣——然而,終焉巨獸,原來不過只是前奏。
真正的絕望還在后面——鋪天蓋地的使者出現了,仿佛意味著世界即將要迎來真正的終結。
太可怕了,可怕到了甚至忘記了思考……可怕到了,甚至連可怕的反應,仿佛都已經變得不會。
麻木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直到,光之巨人的出現。
裂縫忽然消失了,世界并沒有被終結……一切來的太快,連害怕都不會的人們,此時仿佛臉劫后余生的喜悅,好像也不會了似的。
會不會…接下來,還有著什么會出現……
裂縫消失之后,第二上京城迎來了黃昏……宛如血色似的云霞,漸漸暗淡。
當尤利婭與梅丹佐沉默地回到了駕駛員學校的時候,看到的都是那些默默地清掃著校園,或者是搬動著在災難之中喪生之人的學生們。
他們其實也受傷了……然而已經沒有更多的人手,即便是受傷了,也未有咬牙堅持。
沒有電力供應。
他們便拆了課室的桌椅,門……等等,就地點燃,一道道火焰在校內的各處亮起,倒也是能照亮——第二上京城中,許多的地方,都出現了類似的火光。
寂靜的夜里,人們與大量使者的殘骸共處,整個第二上京城,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
“真…真嗣君!”
一道人影,飛快地沖向了梅丹佐——那是一位帶著眼鏡的少女:瑪麗。
看著她,梅丹佐怔了怔,似有些猶豫,卻沒有躲開,直到瑪麗直接撞入了它的懷中,將它一下子撲到了地上。
“太好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依稀是帶著一絲哭腔的聲音。
梅丹佐猶豫了下,伸出的手遲遲沒有撫慰瑪麗的背——可此時尤利婭學姐卻按住了它的手掌,直接就貼到了瑪麗的背上。
梅丹佐瞬間翻了翻白眼,尤利婭學姐卻聳了聳肩,露出了一抹頗為復雜的苦笑。
梅丹佐終究是沒有將手掌挪開,而是輕撫著瑪麗的背,“你沒事,也真是太好了,瑪麗同學。”
一輪大戰,心神俱疲,然而書頁并沒有出現——甚至,就連渚也沒有再回來……或許此時,對于梅丹佐與尤利婭來說,也急需要一些什么。
“瑪麗,你看到梅希了嗎?”尤利婭學姐此時低聲問道。
瑪麗定了定神,搖頭道:“我知道,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好些同學都看不到人了……或許,你可以找找。但是可能……”
可能希望不大。
“這樣……”尤利婭只是點點頭。
并沒有很傷心與急切的模樣,自然也不會開始……只是,只是有些悵然若失般,靜默地看著前方的一束篝火。
“對了,聽說米蕾小姐好像度過了危險了。”瑪麗此時飛快地說道:“擊倒了最開始的那只大怪物之后,米蕾小姐就被送到了基地下的醫療室里。剛才有人打通了下面的路,在醫療室發現了米蕾小姐,心跳已經恢復過來了。”
這應該是一個不幸之中的好消息。
只是梅丹佐與尤利婭學姐倆,顯然并沒有一點兒的高興的模樣。
“真嗣…你?”
梅丹佐搖了搖頭:“沒什么……就是覺得,準備了那么久的夏日祭,最后以這種方式結束,有些可惜了。畢竟……畢竟也算準備了不少的時間。”
它只是隨便找了個理由。
瑪麗怔了怔。
忽然,瑪麗摘下了她的眼睛,站起了身來,同時也將梅丹佐給拉了起來,微笑著:“我們唱歌吧!”
“唱歌?”
梅丹佐愕然地看向了瑪麗……此時的她,摘下了眼鏡之后,竟是有著動人心魄的容顏——這是被眼鏡封印了的顏值?
它不知道,只知道遠處的火光映照在了瑪麗的臉上,是那么的鮮紅。
尤利婭學姐也詫異地看著這位元氣少女——她可沒有這個心情。
只是瑪麗卻也一把抓住了尤利婭的手臂——她此時同時拉著梅丹佐與尤利婭,向前快速地跑去,爬上了一面半倒塌的墻壁。
“我呢,一直有一個心愿。”
瑪麗站在了高出,低頭看著被自己強行拉了上來的梅丹佐與尤利婭。
“就是向一個喜歡的人告白……在一個重要的日子里。”
梅丹佐隱隱有些走神。
“喜歡你哦,真嗣同學。”
它看著她,只見瑪麗此時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氣,雙手環在了自己的口旁。
“我真的是認真地在告白的啦——!!”
她大聲地說道。
尤利婭學姐此時悄悄地用肘子撞了撞它,壞笑似的道:“前輩,是時候開始你的表演了。”
按照梅丹佐的尿性,這會兒大概是會以自己是基佬的理由直接拒絕的——反正它拒絕瑪麗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
可梅丹佐這次卻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不語。
“不要拒絕我……哪怕不答應,也不要說出拒絕。”
梅丹佐張了張口,迎上瑪麗期待的目光……它忽然笑了笑,隨后蹬了上去,與瑪麗同在了高處,微微一笑道:“唱歌吧,我們的合唱曲。”
它這次主動地握住了瑪麗的手掌。
瑪麗怔了怔,旋即露出了一絲柔和的微笑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夜空與篝火的映照里,少女的歌聲,開始緩緩地傳出。
沒有演奏,只是單純的清唱而已……她就那樣唱著,唱著唱著,小小少年的聲音也在不知不覺只見,與她同調,變成了二人的合唱曲。
“這還真是……”尤利婭學姐苦笑了聲,搖了搖頭……她卻最后也站了上去,“社死就社死吧。”
三人的合唱曲了,聲音已經能夠飄出很遠的地方——在這寂靜的夜里。
余下的學生,自廢墟般的校園各處緩緩走來……他們是被歌聲吸引的,吸引到了瑪麗他們的身邊。
漸漸變多。
越來越多。
學生們手中有握住火把的,也有手捧著蠟燭的。
忽然,一陣悠揚的輕聲,恍惚從天上傳來……它無比地契合著三人的歌聲——因為,這就是梅丹佐一直以來所練習的那首曲子。
那位銀色長發的少女,所交給它,并且特別吩咐它來演奏的曲子——只不過到了最后,梅丹佐似乎也沒有機會來完成這這首曲子了。
似乎有些可惜……
梅丹佐下意識地看向了身邊的瑪麗……瑪麗的身體,卻忽然透出了輕微的微光,梅丹佐目光一怔。
然而此時,一道巨響出現,所有人的視線,都下意識地往夜空看去——那是一道在夜空之下,綻放的璀璨光輝!
“煙火……這是夏日祭原本準備的煙火啊!”
“是誰的放的……”
“只不過,好漂亮……”
他們看著天上的煙火,只有它看著她……而她,此時在璀璨的煙火之下,身影一點點地如飄飛的螢火般,漸漸地散去。
“很高興認識你哦……真嗣同學。”
“瑪…”梅丹佐急忙脫口而出,隨后沉悶,“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煙火,縱使璀璨……與寂寞。
少女就在這里,駕駛員學校里,唯一還算完好的樓宇天臺之上。
老舊的白色鋼琴,它原來是在駕駛員宿舍的,此時出現在了這里——是帶著狐貍面具的他送來的。
其實銀發少女自己也能夠隨便地將這架鋼琴取來,但她執意讓他為她送來,就像是撒嬌一樣。
因為這是他陪伴著她這一天里,最后所余下的時間。
她此時就坐在了老舊的白色鋼琴之前,奏響了那首曾經交給了梅丹佐的曲子……嫻熟。
“恭喜你畢業了,瑪麗同學。”
少女輕聲說道。
鋼琴聲依舊……那是能夠讓靈魂安息的曲子。
帶著狐貍面具的他,也是第一次,完整地聽著有人演奏這一曲子——最開始的時候,他是在一個八音盒之中聽來的——最開始,最開始的時候。
少女繼續輕身說道。
“災難已經過去,但請不要忘了,與身邊的人相擁。你們可以相擁,你們可以歡呼,你們可以親吻……此時此刻,可以做你們最想要做的事情。這次的勝利來之不易,請珍惜當下……余生的每一分與每一秒。”
“你們也畢業了。我也……”
白皙的手指,最后停在了琴鍵上,余音繞繞……她卻猛一下沖出,直接飛撲到了帶著狐貍面具的他面前。
少女伸出了手,仿佛是不顧一切似乎的,想要去揭開他的面具。
這一次,他沒有阻止,任由少女將自己臉色的面具掀開!
掀開的那一刻,少女卻整個人沉默不動,一滴眼淚已經滑落……眼前的他,帶著一副黑色眼鏡。
他的眼里,此時只有一絲茫然。
“這里是……”他低頭看著眼前的少女,張了張口,“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夢。我應該在裂縫里…剛才。”
銀色長發的少女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
“我來帶你離開的。”他微微一笑,向銀色長發的少女伸出了手。
“渚——!”
就在此時,梅希出現在了天臺破碎的門口力,喘著氣。
他也向她伸出了手來。
“渚——!”
她投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