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被少女的虛影所庇護著一樣。
這一刻,阿薩謝斯在伊莎貝爾的眼中看來,是圣潔的……那種即使在自由之城,也不會多見的虔誠者的圣潔。
到底要怎樣的虔誠,才能夠將自由圣人的虛影喚來?
她默默地看著此時的阿薩謝斯,內心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有無窮無盡的屈辱。
圣人的懺悔詞……這樣的懺悔詞,就是圣人家族最深處的痛苦。
因為,這是圣人在成圣之前,在監獄之中,受誘導而作出的懺悔!
“阿薩謝斯,你難道忘記了,她是怎么死的嗎!”伊莎貝爾絕望似乎的嘶喊著,吶喊道:“你不配擁有圣耀!你不配!”
可她的聲音傳遞不了。
此時的阿薩謝斯,聽不進去任何的聲音,他依然在少女虛影的庇護之下,處于一種奇異的,類似神化的狀態。
他睜開了眼睛,目光與少女的眼神一般無二。
少女虛影的目光是慈悲的,他的目光也是慈悲的,少女虛影的目光憐愛的,他的目光仿佛也愛著一切。
它仿佛能夠感化所有的一切。
該隱是距離阿薩謝斯最近的,他甚至還是試圖破滅阿薩謝斯懺悔時候所發出的光輝,然而他失敗了。
此時此刻,迎上了阿薩謝斯的目光,該隱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他的內心變得沉重,他的精神正在一點點地困擾。
一切所有的罪孽,仿佛便成了荊棘,糾纏著他的全身……即便是秘銀武器也無法傷害的強大身體,此時卻被罪孽的荊棘刺得鮮血淋漓。
——我有罪!
該隱看著自己的雙手,雙手顫抖。該隱看著大地,大地仿佛由無數痛苦的靈魂鋪成……他忽一下地跪倒了地上。
“我有罪……”
強悍如他,在圣光光輝照耀的瞬間,仿佛變成了一只正在痛哭的羔羊般,徹底地失去了自我。
然而,圣光的光輝,照耀的并不自由該隱一個。
它覆蓋了全場,映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此時此刻,阿薩謝斯仿佛已經成為了圣潔與救贖的化身。
梅丹佐無比靠近這場戰斗的地點,圣光一樣照到了它……只是他不一樣,這種程度的圣光——不,這種程度的懺悔之光,還不足以讓它去懺悔什么。
它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哪怕那少女的虛影,是那個被烈火燒死的奧爾良的少女。
讓它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這個書頁世界的規則之下,圣光的力量不應該存在——否則,它怎么會和南小楠瞬間戰力清空?
哪怕是此時手中的圣光之劍,也不過是通過萬素果實創造的,單純擁有一些圣光力量的武器,而且用一點就少一點,根本無法補充。
“是萬素的能力!”
一瞬間,梅丹佐心中就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懺悔之光,并不是真正地來自自由圣人——它的出現,是阿薩謝斯的強烈愿望,借由了萬素果實的能力,才得以呈現!
而懺悔之光的載體是……圣人家族傳承的兩顆圣耀!
這兩顆圣耀,一顆在伊莎貝爾、盧迪克的家族之中,另一顆則是由阿薩謝斯的家族來保存。
“好家伙,雖然是多方面巧合的結果。”梅丹佐此時苦笑了聲,“但這懺悔之光,和真的喚醒了她的意志,也差不多了吧。而且,這還是萬素果實帶來的,本質上,甚至還不會消耗她……留下的意志。”
這就是差距。
在場的,不管是阿薩謝斯,又或者是伊莎貝爾,都不會想到其中的種種原因……可他能夠明白,而且是很快就能明白過來,
但明白是一回事,這會兒梅丹佐只能夠拿著萬素果實創造的圣光之間蹲草叢,也是事實。
“埃洛希姆……”
梅丹佐的目光,由始至終,都在那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
該隱仿佛失去了自我……甚至否定了自我,忘掉了一切。
甚至乎,就連被他綁在身上的埃洛希姆,此時正以微微顫顫的手,吃力地解開繩子,仿佛也沒有感覺。
蒼老的教宗,用了好久,才將身上的繩子解開,一下子就滾到了地上。
但是他卻很快爬了起來,此時的埃洛希姆教宗,眼中只有這道懺悔之光。
“我看見了,光……我看見了它……看見了。”
“我看到了,這就是我要追尋的東西……”
“慈悲。”
“憐愛。”
“我終于,找到你了……我的信仰,我終于……終于也……”
身影狼狽的老人,最終沒能走到阿薩謝斯的跟前,破敗的身體便已經無力為繼,只能再一次一頭栽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埃洛希姆教宗的眼里,卻依然有著一道亮光……是心靈之光。
梅丹佐看著這個隨時都會死去的老人,看著他不顧一切地去觸碰那一道光的狼狽模樣,整個人呆立當場。
“埃洛希姆,這就是…你的最初嗎,一個尋求信仰的普通人……”
它想到了那座高塔上,刻著了埃洛希姆名字的那個房間。
那是苦修士才會住的房間,那是迷惘,絕望的人,才會住的房間——那是給極端者準備的房間。
狹小,陳舊,只有看到巴掌大的天空的氣窗。
他——埃洛希姆,一直都在尋找,完善心中的信仰。
此時此刻,借由阿薩謝斯所發出的懺悔之光……埃洛希姆找到了,一直以來自己所追求的東西。
“埃洛希姆,曾經的你,也是這樣無助與渴望。”
“那……曾經的我呢?”
“曾經的我,也是存在的嗎……在原初之中……”梅丹佐輕聲呢喃著:“真的,有我嗎。”
就在此時——
“如果沒有你,你為什么會聽到原初的呼喚?”
梅丹佐心神劇震,它下意識地回頭,回頭看見的卻是一道熟悉的臉龐——南小楠……依然還頂著人家尤利婭馬甲的南小楠。
“別看我。”只聽見南小姐此時淡然道:“我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是要完成書頁世界攻略的,不然我怎么離開?”
“多謝你。”梅丹佐輕聲道。
南小姐不禁冒出了渾身雞皮疙瘩,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少說兩句肉麻的話!”
“我愛你!”梅丹佐沒有半點的負擔,繼續說道。
“你TM的……”南小姐這時候那里還能忍住,臂甲上的炮口瞬間抵在了梅丹佐的后腦勺上,“你TM的再說一句,老娘我打爆你!”
梅丹佐笑了……自從進入了地心以來,它首次這般的輕松。
“你笑什么?”南小姐不禁皺了皺眉頭。
梅丹佐吁了口氣道:“沒什么,只是忽然想到,愛鉆牛角尖的人,運氣一般很差,我運氣就很差,所以忍不住笑了而已。”
“你…還好吧?”南小姐試探性地摸了摸這貨的額頭。
但梅丹佐卻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它甚至問道:“你怎么?這時候的埃洛希姆?”
它相信,南小楠來的時間不短,而且看到的,也不一定比自己少。
“這個叫埃洛希姆的老頭,真的是天國的主人?”南小姐沉吟道:“我說的是,原初的時候。”
“恐怕是的吧。”梅丹佐想了想道:“不能夠完全確定,但也……差不多了。”
南小姐下意識地揉了揉劉海,“如果這樣的話,這事情就有些不妥了。”
“說說。”
南小楠道:“你們天國的那套信仰,應該是祂創造的才對,屬于是后者的。但是在這里,埃洛希姆顯然是沒有這一套信仰的把戲,也就是說,原初的埃洛希姆,還沒有信仰,或者還沒來得完成這套信仰,這是前者。但是現在,前者居然被后者影響,反而先完成應該是后者才完成的東西……而且這TM的都是他自己來做的東西,這不就亂套了嗎?”
“是啊,亂套了。”梅丹佐苦笑了聲。
它剛才,就差點被這個問題給繞進去了,甚至差點出不來,所以它才要問南小楠,怎么看待這件事情。
“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情,鉆牛角的?”南小楠此時愕然地看著梅丹佐。
它沒有否仍,只是吁了口氣。
南小楠直接就一拳頭敲在了這不男不女的家伙腦殼上,“想什么呢?這里是蓋亞之書的世界,不是外邊的次元夾縫!”
梅丹佐下意識地抱著自己的腦袋,聞言眨了眨眼睛,“咦?”
“你傻不傻?”南小姐沒好氣道:“蓋亞之書里的角色,都有自己的一套演化的模式,為什么這里的角色就不能夠因為別的啟發,而做出了超前的東西?再說,就算書中的角色做出了超前的東西,對外邊有影響嗎?不知道你到底糾結什么!沒準這老頭,原本就已經臨門一腳,只是差了點什么而已,因為阿薩謝斯來了,所以這一腳就順利踢出去了呢?你怎么知道,這老頭在原初的時候,不是受到了別的什么啟發,也踢出了這一腳?”
梅丹佐意識的深處,仿佛閃過了一道雷霆。
“我懂了。”它喃喃自語道:“這下我懂了……”
“終于懂了嗎。”南小姐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你說這貨,看起來挺聰明的,咋就現在才想明白呢?
忽然,梅丹佐一把抓起了南小楠的手臂,甚至按住了她的手臂臂甲上的炮口,竟是直接瞄準了在少女虛影庇護之下的阿薩謝斯。
“你要做什么?”南小楠瞬間大驚。
“不應該是阿薩謝斯。”梅丹佐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啟發埃洛希姆的,不應該是阿薩謝斯!我要讓……真正啟發他的東西出現!南小楠,我們做錯了,一直以來都做錯了!”
“做…做錯了什么?”
“書頁!不管我們用什么手段,讓書頁出現,都是錯誤的——開始就錯了!”梅丹佐正色道:“我們不應該用任何的手段來影響書頁世界的發展!任何的影響…甚至僅僅只是我們的出現,其實都是在讓書頁的結果偏移!我們所謂的促使它正常的結局出現……可那,真的是原本的結局嗎?”
南小楠不禁怔了怔。
“這蓋亞之書啊……”
梅丹佐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或許只要我們什么也不知道,安靜地看它每一個書頁的結局,就能夠推測出來,原初世界所發生的事情了。它一直將真相都擺在我們的眼前!”
“這……”
南小楠此時還在發懵的狀態,然而梅丹佐此時已經直接啟動了臂甲上的攻擊!
“等等,威力太大了!”南小姐瞬間尖叫,“太猛了,受不了的!”
遲了——!
少女虛影的庇護還在,但虛影卻漸漸地淡弱了起來……眾人受到懺悔之光的影響,卻沒有留意到,阿薩謝斯手中的那顆萬素果實,此時已經完全暗淡了下去。
就在此時,一聲巨響。
什么東西,直接轟在了阿薩謝斯的身上!
威力,顯然是可怕的……場地里剎那之間飛沙走石。
懺悔之光不再。
承受了突然攻擊的阿薩謝斯,此時渾身冒著血,凄慘無比……只是他目光卻漸漸地恢復了從前的模樣,他,茫然地看著四周的一切!
誦讀了圣人的懺悔詞之后,他的意識幾乎是半睡半醒的狀態,能記住一些,但忘記的更多。
“主人小心!”
茉莉安驚呼的聲音響起。
阿薩謝斯下意識抬頭,只見那怪物般強大的該隱,此時緩緩地站起了身來……該隱長長地吁了口氣。
“剛才,拜你所賜,還真是…難受。”該隱神色再一次恢復了冷漠,“現在,該我回敬你了,薔薇伯爵。”
忽然四周的光線一暗……仿佛被什么扭曲了似的。
該隱皺了皺眉頭,眼前的阿薩謝斯,竟然消失不見了!
該隱冷哼了一聲,眼睛瞬間閉上,隨后猛然張開,腳尖猛的一踢,一顆石子直接踢飛而出。
砰——!
不遠處一顆珊瑚樹,直接碎成了渣。
他身影一動,下一刻便已經來到了那碎裂成渣的珊瑚樹之下,眼色狐疑,“沒打中嗎…不,打中了。”
地上,一堆的碎屑之中,赫然有著一根斷臂。
阿薩謝斯只感覺被什么東西拉動,隨后四周的環境開始飛退。
忽然,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另一道身影,此時也摔倒在了地上。
是一個…穿著黑甲的戰士。
這是,他城堡里面的那些黑甲戰士的制式盔甲!
“你是…你好像是諾斯塔的那個?”阿薩謝斯先生此時虛弱無比,就連爬也爬不起來,“你叫…格里菲斯對吧?謝謝你,救了我……”
只見格里菲斯此時模樣凄慘地爬起,不同于被炸成了血人,難以恢復的阿薩謝斯,此時的格里菲斯,顯然還具有一定的行動能力。
只是他的一條左臂,顯然不見了……不過,斷口的地方,肉芽正在緩緩地生長。
但格里菲斯此時沒有多余的時間等待手臂的重新歸來,他甚至用僅剩下的手,直接抓住阿薩謝斯的衣領,目光狂熱,“告訴我!鑰匙,在什么地方?”
阿薩謝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