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火焰之下,一切的陰影無所遁形,鬼物的模樣清洗可見。
鬼物依然還是無面的狀態,但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仿佛已經變得不那么的可怕……小夭,卻還在超度著挖出來的尸骸。
并且進度已經來到了三十七具。
“天…亮了。”
思無邪看著那一束破開了火光,照入了內庭的陽光,不禁稍稍松了口氣。
自從第十三條的規矩出現之后,她就有一口氣壓在了心中……面對敵人并不可怕,但面對完全陌生的詭異,誰又能做到完全平靜。
沒有人,能活到天明
天已經亮了,但眾人都活了下來。
伴隨著一道道的陽光照入,內庭之中的鬼物紛紛化作了青煙消散……但也有在苦苦支撐著的,比如小林SIR碰見的第一只無面女鬼物。
陽光照落在這只無面女的身上,嗤嗤作響。
它趴在了一處石頭的陰影之下,如同舔舐傷口的殘狼,模樣凄慘。
“紅玉!紅玉你在哪里,紅玉!”
烈火焚燒的公館之中,一道踉蹌的身影,此時正在火勢之中很沖直撞……是一個蓬頭垢面的婦女。
“紅玉別怕!娘來救你了!紅玉……”
婦人悲哭的聲音響亮。
看著這婦人義無反顧地撲入火勢更加旺盛的區域,小林SIR張了張口,“她就是趙媽?”
思無邪點點頭,她們已經見過趙媽一次了。
第二刀皇略作沉吟,有些不確定地看著屑楠問道:“你早就知道趙媽沒有死?所以一開始就設計讓我們放置火油?”
此時,第二刀皇已經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第九條與第十三條的規矩,其實是相互矛盾的。
一方面,湖邊的小屋是絕對安全,沒有人發現,另一方面則是沒有人能夠活過天明。
這里的漏洞就是,躲在湖邊小屋里的人,究竟能不能活下來。
屑楠聳聳肩道:“我讓你們潑火油的時候,最后一跳規矩出來了嗎。”
顯然沒有。
第二刀皇不禁皺眉,“那你……”
啊楠隨意道:“說實在,這有點幸運的成分,我當時不過是打算看看放火能不能引出源頭那個家伙。我霸凌還可以詭辯過去,放火行兇就不一定了……再說,多做一步,也沒有壞處,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第二刀皇感覺自己那兩枚金剛童子蛋都有些發疼……這是有多閑?
“可你怎么確定,趙媽就一定躲在了小屋?”第二刀皇還是搖了搖頭,“而且,放火就能將她引出來?”
怎么確定躲在小屋…鈕兵衛軍團打聽的唄。
聞多讓她找小姐的位置,紐兵衛軍團就差掘地三尺了。
“怎么發現的先不說,至于她為什么會出來……”屑楠忽然看了眼聞多,她倒是想聽聽這個大家伙怎么說的,畢竟首先喊放火的是他。
這大胸弟,不會發現了自己撒了火油之后,就跑到大氣層去了吧?
“嗯,是這樣的。”聞多點點頭道:“趙媽這個人很孤僻,湖邊小屋就是她平時居住的地方。今晚公館舉辦宴會,這種場合我猜她是不愿意出來的。但毫無疑問,通過你們之前與趙媽的短暫接觸,她一定是很在意紅玉這個女兒。”
“所以如果公館大火,趙媽肯定會擔心,所以會離開小屋?”啊林SIR撓撓頭,“不對啊,雖然小湖局里公館有些局里,但鬼物出現襲殺眾人,怎么也能聽到些聲音吧?”
聞多看著啊林SIR道:“你忘記了我們之前在小樓里的經歷了嗎?”
“嗯?”啊林SIR張了張口,隨后一拍腦袋,“是了,我們之間遇見紅玉,她就是躲到了小屋里面的,第一只無面女一只都想要攻擊她。當時趙蓉也知道無面女鬼物的存在……而趙蓉作為趙媽的某種替代,既然知道這些,那么作為源頭的趙媽,也應該清楚知道這些鬼物的存在……”
“不錯。”聞多點點頭,“事實上,如果只是單純的鬼物大鬧公館,對于躲在小屋之中的趙媽來說,可能會被視作是某種恐嚇的手段。”
“恐嚇?”思無邪皺了皺眉頭。
聞多飛快地道:“紅玉不是經常都會躲到小屋里面去嗎,而且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這有可能是魏子茵的手段。那么她在讓紅玉恐懼失常的過程之中,趙媽也極有可能會是一個見證者——她也極有可能變得失常。”
“嗯……”第二刀皇沉吟著道:“這么說也有些道理,如果一開始就認為鬼物兇鬧,公館里傳出慘叫,也是如同平日里的恐懼,會下意識地回避也說得過去。但是如果大火焚燒公館,就不一定能忍住,關心則亂,就會出來。”
“不僅僅如此。”聞多此時,“為了能夠讓第九條與十三條規矩沖突的時候,不會被詭異強行糾正,讓它們發生沖突的時間也需要講究。”
啊楠眨了眨眼睛,詫異地看了眼聞多……這貨TM真的在大氣層了?
“我不熟悉詭異。”聞多此時皺著眉頭道:“所以我不保證詭異會不會一直監視著整個公館,所以只能猜測一下,做好準備。因為如果太早讓詭異發現我們察覺到了矛盾點的話,就肯定會阻擾……所以,我們需要一些煙霧彈,所以我就引導你們往消滅鬼物這一方面去行動。因為只有我們真的在全力做這件事情的時候,詭異才有可能不會發現趙媽這個矛盾點的存在。”
“所以說,我其實超不超度這些骸骨,都沒什么問題?”小夭聽完,頓時扛不住了,不扛了,撂擔子,一屁股坐地上累死,誰愛誰去誰是傻逼!
她這會兒已經超度到了四十多的骸骨了……眼看就只剩下三、四具的量,你才跟我說超度也是白干?
——我都累的手抽筋了好嚒!!
屑楠瞇起了眼睛。
——虧了,虧了……血虧!
“不,肯定是有作用的。”聞多聳聳肩,“只有你越緊張,越吃力,才顯得越真實,否則就無法拖到最后一刻才去點火。我希望能夠保證點火的瞬間,就是天亮的瞬間,只要趙媽能夠出來,在天亮的那一刻,詭異就沒有時間能夠糾正這一切。”
“你這是在賭。”第二刀皇沉聲說道:“不管趙媽是否真的在小屋之中,還是這場大火將她引出來……這都是在賭,拿所有人的命在賭。”
“是啊。”聞多嘆了口氣,無奈道:“不賭一把就死,為什么不賭……再說,萬一其實超度也是個辦法呢?你們開始的時候,不也是已經覺得可行,并且去做了嗎?”
第二刀皇依然皺眉。
聞多坦然道:“這事要是成了,大家一起活下來。你們要有芥蒂就有芥蒂,我皮粗不怕咬,最多老死不相往來,以后見面我直接避讓,省得你們見我不舒服。但這事要是不成,反正都要死,老聞我也給你們陪葬,算對得起你們。而且,就算失敗了…興許,還有別的機會。”
“什么機會?”屑楠好奇問道……這大胸弟的腦袋是怎么長的,都快趕上梅丹佐那個坑貨了。
聞多聳聳肩,沒有說話,自是伸手指了指前方。
烈火吞噬的公館,竟已開始崩塌起來。
這種崩塌并非倒下,而是一切的原料,此時正一點一點地被剝離開來,吞噬進入天空之中。
那躲藏在石頭陰影之下的第一只無面女,也開始化作灰燼。
烈火之中的趙媽,依然沒有找到紅玉,火焰很快就吞噬了她。
仿佛這一場烈火,能夠燒去隱藏在這里的一切。
屑楠此時挑了挑眉頭,緩慢且鎮定地道:“行了,矛盾點打開,規則開始崩壞。”
“我們真得得救了嗎!”小夭恢復了些精神,緊張地問道。
“至少不用困在這里唄。”啊楠隨意說道。
“太好了。”小夭長吁了口氣,但去忽然臉色微變,旋即慘叫了一聲,臉容扭曲,痛苦地捂住了腦袋。
聞多與第二刀皇幾戶同一時間伸手去扶。
“怎么回事?”聞多眉頭一皺。
“它來了……來了!”小夭尖叫了一聲,顫抖的手伸出,哆嗦著指著一處。
烈焰焚燒,不斷崩塌的公館之中,只見一道人影自烈焰之中走出……思無邪輕吸了一口氣,看著那人,臉色凝重,“你是…瑤瑤?”
那是雨師瑤——至少是雨師瑤的模樣。
一雙萬花輪轉的眼睛,沒有給人任何讀取它情緒的空間。
她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內庭之中的一行人。
聞多下意識地看了眼屑楠……屑楠輕嗯了一聲——這就是在夫人房間里面,最后出現并且捏爆了兩個鈕兵衛的家伙。
“你們,把我的家毀了呢。”
冷漠的聲音響起。
“魏子茵?”聞多瞇起了眼睛,腦速飛轉,“這樣的家,毀掉不是更好嗎?千五百年前,你在做這件事情,我們也在做這件事情。”
她側了側腦袋,如瀑般的長發垂落,“但我還是需要你們的靈魂當做最后的祭品,我需要真正的自由。”
眾人突然發冷,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讓人顫栗的氣息……唯有屑楠似沒有受到影響。
“替換存在嗎?”聞多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顫栗的感覺,沉聲道:“你…是魏子義死后所變成的聻?”
“是,也不是。”她輕輕搖頭,“我不是她,但我源自她。”
聞多頓時擰起了眉頭,他還是太缺乏詭異方面的知識了。
“說這么多無用。”第二刀皇冷哼一聲,“既然源頭出現了,解決的辦法也就只有一個了……動手吧!”
他顯然是能夠動手就多廢話的類型,靈氣爆發,瞬化一道藍光,暴起斬出。
她淡然地揮手,一面菱鏡瞬間擋在了身前!
第二刀皇瞬間被這鏡子禁錮住了全身,爆發的靈氣讓渾身肌肉瘋狂地抖動著,似想要沖破禁錮!
但見鏡子瞬間破碎,第二刀皇頃刻間倒飛而出,渾身上下超過上百道的傷痕,鮮血直冒!
聞多瞳孔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一滴冷汗悄然滑落——這么猛?
“我說過,你們只是祭品,一個都跑不掉。”她搖搖頭,“你們雖然破壞了規矩,但只是這點崩壞,很快就能修復了。”
仿佛為了驗證她的說話的真實性一樣。
烈焰開始消退,那崩塌的公館,滾動的天空,漸漸地恢復原本的模樣——就好像是在嘲弄這一行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
“……至于你們。”
她再次揮手。
一股無形之力瞬間散開,一面有一面的鏡子虛空而生,成千上萬的鏡面幾乎遮蓋了整片的天空
屑楠沒有說話,只是從掌心開始,有一層水銀色的金色光澤開始覆蓋手臂。
規則怪…而且還是近乎完全體的存在,以聞多這些人的力量,根本對抗不了了……屑楠心中暗嘆,感覺其實聞多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這種規則游戲,如果她來玩,也不一定能聞多好多少。
不過這個野生的規則怪有些不講武德啊……崩潰的規則還能修復的喵?幻想側那邊,可不興這么賴賬的。
“小楠老師,我拼一下!”林峰一咬牙,渾身氣血化作火龍,纏繞騰空。
感覺道體力開始急劇流逝,屑楠頓時罵了一聲,“喂喂……”
她都打算出手了好嚒!
咔嚓——!
就在此時,空中的一面鏡子瞬間炸開!
只見她的神情瞬間起了變化,似乎是驚訝,下意識抬頭,只見那虛空而成的無數鏡面,竟是在同一時間,瘋狂碎裂。
“怎么回事……”她臉上閃過一抹疑惑之色!
世界的崩塌,在這一刻間,竟是再一次啟動,并且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持續著!
她不可思議地感受著四周的一切,只感覺一陣的虛弱……抬起了手來,卻發現手臂此時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不見。
“怎么會這樣……”她喃喃自語,旋即一口黑色的血猛然吐出,“不!”
“臥槽,什么情況?”屑楠愣了愣,心想自己還沒有開炮啊……難道是老板在外邊撈人?
咔嚓!
天空瞬間裂開。
猶如破開的蛋殼一樣……一道巨大的裂縫之中,又倒影出來了一個昏暗的世界,只是此時,卻自這裂縫之中,傳來了一道驚喜交加的呼喊聲音。
“圣女大人!”
“這是…月凝的聲音?”思無邪情緒好一陣的波動。
就在此時,天空的裂痕頃刻間撕裂了整個長空……緊接著,一切都如同破碎的鏡片,陷入了混沌之中。
混沌之中,她那純粹而惡毒的嘶吼之聲,猶如纏繞在靈魂中的毒蛇般……失重的墜落感襲來!
“圣女大人!”
月凝姑娘驚呼了一聲。
只見這流淌著黑泥的房間之中,突然閃過一抹白光,隨后白光之中,思無邪等一行瞬間跌出。
“我們這是…出來了?!”思無邪瞪大了雙眼,震驚不已,等看到了被女修們守護著的洛公子之后,才又飛快地穩定住了思緒。
“偶像!”
“洛…先生!”
“公子爺!”
第二刀皇只是朝著小洛SIR默默地點了點……雖然不知道怎么出來的,但可能與這人有關。
屑楠手臂上的金色光澤已經消失不見了,緩緩地流淌回去了她的小型星創界空間之中。
“果然還是…有效了。”聞多吁了口氣。
“怎么回事?”思無邪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聞多……難道脫困,不是公子出手,而是聞先生的關系。
聞多沒有說話,只是平靜了一下心情…目光稍微有些復雜似的看了過來。
這房間的黑泥褪去,那迎著月的窗戶旁邊,一名坐在了輪椅上,此時正在嘔著黑血的女子,無力地抬起了頭來,發絲在瞬間變得干枯而灰白。
月牙似的笑眼變得丑陋,她憎恨似的緊盯著每一個人,最終目光定格在了聞多的身上,似乎是某種直覺,艱難地開口說道,“是你嗎…你到底……做了什么……”
“這么快就忘記了嗎。”聞多平靜地道:“我之前,不是請你吃過一枚杏子嗎。”
“杏子……”
“我下了毒。”聞多還是異常的平靜,“一種很劇烈,又無色無味的毒,而且是帝階都能毒翻的那種。”
她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思無邪頓時抽了口涼氣,“聞…聞先生,你…你給雨師瑤下了毒?”
聞多點點頭,“最開始的時候,景自如也曾經被侵染過,后來被我們重傷之后反而恢復了過來。當時我就在想,是否被侵染的人,只要受到重大的創傷,又或者極度虛弱的時候,就有恢復的機會。所以,當我與司鬼同行,去給小姐看病的時候,就有了這個想法。”
屑楠也吸了口氣涼氣,這大胸弟真的……
聞多卻又搖了搖頭,“但我不知道下毒究竟有沒有用,不過做多一點也沒有錯。我只是在考慮,如果被侵染的個體受到了損傷之后,會不會影響里層詭異里面的情況。但是當時我無法和里層詭異里面的楠小姐她們聯系就是了。”
屑楠嘆了口氣,翻了翻白眼道:“你就不怕真的把雨師瑤給毒死啊?”
聞多咧嘴笑了笑,“沒關系,我還有解藥。”
“……萬一來不得給雨師瑤解藥怎么辦?”思無邪隱隱有些怒意…她和雨師瑤的關系不錯。
聞多道:“這種毒不會致命,最多陷入假死狀態……嗯,身體也會枯干,畢竟我不知道作為侵染對象,身體要多虛弱,才能夠對侵染源有反饋……回頭我去挖幾根五千年份的大蘿卜給雨師小姐補補元氣。放心,不會影響她的道基的,我計算過藥量。圣女大人你相信我,我在這里住了好多天了,雨師小姐的身體狀況其實觀察得很細致。”
思無邪默默無語。
屑楠則是聽得暗自點頭,她明白聞多之前說,興許還有別的機會是什么意思了。
“你們…都要死!”
只見殘弱的雨師瑤,猛然抬起頭來,臉容徹底扭曲,化作了不可名狀般的混沌。
見狀,小洛SIR揮了揮手。
小夭身上的解源珠瞬間飛出。
珠子懸浮在半空之中,散發著真真詭異的華光……一縷縷的黑氣,此時竟是自雨師瑤那扭曲的五官之中瘋狂涌出,被那珠子吞了進去!
啊楠瞇起了眼睛,老板要出手,她大概能想到——畢竟一個完全的規則怪,這里的人實在是搞不掂,要不老板出手,要不就她來了——她感覺應該還是她來的。
——老板這是攤牌了?
慘叫聲凄厲無比,但卻沒有持續多久,黑氣就已經被吞噬徹底。
雨師瑤瞬間垂下了頭去,幾乎沒有了呼吸。
聞多此時掏出了一個瓶子,直接扔到了思無邪手中,“快讓她服下,這是解藥!”
解源珠此時緩緩地落入了小洛SIR的掌心之中,被他隨手收了起來。
“恭喜。”他微微一笑,有趣地看著聞多,鼓了鼓手掌,“聞先生,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你成功地拿到了一個A。”
雖然不知道A是怎么回事,但肯定不是壞事。
聞多嘿笑了一聲,“運氣好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