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
這些事情已經超過了他接觸過的,他解決過的所有事情。他是龍虎山天師道的傳人,年紀輕輕就學得了一身的真本領。他驅鬼,他除妖,他斬魔,但他從來沒有正過人心。
洛邱的說話對他來說,太過沉重。
懷有江湖夢的莫默,想要做些什么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年輕得過分。
但他還是那個龍虎山天師道的傳人,他依然謹記自己的職責是驅魔除妖,但他小心翼翼地把呂家村四十五年前發生的事情藏在了心中。
因為他知道。
他知道終有一天,當他更加成熟的時候,他會有能力把這樣的事情處理好。
這段歷史太過骯臟,甚至讓莫默覺得,這比他殺過的妖,驅過的鬼還要骯臟。
莫默看著洛邱,和他一同在這里眺望著呂家村的大部分。染了金發,臂上有著麒麟紋身的他并不像是個小混混,倒像是一個書生。
他緩緩地說:“我師父從前曾經跟我說過。他說:最冷,不過人心。”
這一刻,洛邱沒有搭話。他只是站在這里,然后想象著龍虎山上的那位老天師說出這種話來的時候,心冷不冷。
莫默選擇了離開。
他為了海妖的傳說而來。
既然傳說只是當年一個老神婆捏造出來的事情,那么他的目標就只剩下現在。
那流傳出來的,擁有奇異的,讓人忘記失魂般的歌聲。
因為那是真的。
離開之后的莫默才開始想起來了一件事情。他忘記了把從地下挖出來的箱子帶走或者銷毀。甚至他還不知道這個前輩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有折返到原來的地方,但人已經不見,那箱子自然也不見。莫默苦惱地看著這個被燒成了廢墟的地方,忽然有種前路迷茫的感覺。
他還是不知道這位前輩到底是何方神圣,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曾知道。
龍虎山的天師道傳人這會兒喃喃自語道:“應該……不會是八卦的人吧?別真的到處亂說才好。”
那是在旅館的事情,那是這位年輕的天師一輩子的黑歷史啊。
洛邱在村子里面碰到了任紫玲,自然還有梨子。聽她們說了后來的事情,也聽她們說了從呂潮生那里打聽來的事情。
看著梨子手上拿著的呂潮生畫下的東西,對奇奇怪怪的事情特別感興趣的洛邱下意識就道:“像是墩布手。”
梨子還沒有說什么啊,人家就一口說了出來。她覺得任姐的這個兒子其實十分的不簡單。當然更加不簡單的,還有作為他女朋友出現在這里的優夜。
只是素來樂觀的她也沒有想太多的事情——想這么多做什么,看著一路上洛邱的舉動,就知道這人對任姐都快到了寵溺的程度。
甚至……應該是換過來,這個做兒子的,才是做媽的吧?
任紫玲這會兒點點頭道:“那小姑娘拜托我的事情算是完成了。可這一下子,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口才好。”
洛邱忽然問道:“你們這是要去什么地方?”
任紫玲隨意道:“沒想去哪,就是在這逛逛,散散心,看看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而已……哎,梨子,你又沒有發現,這里幾乎每一戶人家的屋檐地下,都有吊著一串貝殼風鈴?”
梨子想著道:“可能是這里的風俗吧?不是有很多地方門前都會掛著八卦啊,銅鏡之類的東西嗎?”
任紫玲道:“那是為了驅邪用的。可這貝殼做的風鈴能驅邪嗎?”
梨子聳聳肩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找個人問問?”
任紫玲剛想答應,可這會兒卻有人沖沖忙忙地跑了過來。赫然是應該在診所照顧呂海的呂依云。
小姑娘跑得有些急,喘著氣的,她一臉慌張的神情,“任姐姐,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爸爸?”
任紫玲皺眉道:“怎么回事?”
小姑娘快要哭出來般道:“我才走開了一下,可是一回到病房,我爸就不見了!我問過了醫生,他也說沒見著。怎么辦!我爸他還發著高燒!”
梨子連忙安慰道:“沒事的,可能只是剛醒來,不愿意呆在診所吧?或許自己回家了!”
“可……”
任紫玲道:“要不這樣吧,這村子說大也不大,要找個人自要不是存心躲著的很快能找到。我們分頭找找看吧。”
“好,好!”小姑娘連忙點著頭道。
洛邱道:“那我們去這邊找找吧。”
洛邱指了指一個方向。任紫玲便點點頭,隨后和梨子,呂依云一組,走向了另外的一個方向。
看著任紫玲三人已經沒入了人群之中,洛邱并沒有向著他說的那個方向找人去。
他看著小診所所在的位置,反而是朝著那小診所走了過去——找人這種事情對于俱樂部的老板來說并么有什么技術含量。
呂海并沒有走失。
情報顯示,他還在小診所之中。
小診所里面,呂潮生這會兒正在給村民看病。這小診是鄉親鄰里唯一能夠看病的地方,自然不會一直都閑著。
洛邱和優夜從診療室走過的時候,呂潮生正用聽診器在一個小孩的身上聽著。
呂潮生對于堂而皇之地走進來的二人像是沒有看見一般——甚至那孩子,孩子的父母也是毫無察覺。
洛邱只是看了一眼,便朝著診療室里面的房間走去,這里面是呂潮生的辦公室。門并沒有合攏,微微打開。
這會兒,眾人都沒有注意到,這門徐徐地又張開了一些。
這辦公室并不大,一眼就能夠看見全部。洛邱此時走到了靠近墻壁的一個鐵柜的面前。習慣看著自己主人眼神行事的女仆小姐這時候伸出手,按在了鐵柜的鎖頭上。
咔嚓。
鐵柜的門緩緩打開。
只見這個鐵柜里面的夾層全部都被人取走,現成了一個十分寬敞的空間。而呂海此時,赫然就在這個柜子之中。
呂海一人還是昏睡的模樣。只是他的手背上還插著輸液管,而柜子的上方,這會兒也吊著了一個輸液袋子。
病床不夠啊,只能夠把人弄來這個地方輸液——這種事情,當然是沒有可能的了。
這里是呂潮生的辦公室,柜子的鑰匙只有他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