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斯靠著半球別墅的窗外墻上,遠遠地看著草地餐桌燈下狂吃的比魯斯,他眼神平靜而復雜。
驀地,他神態恢復如初,訝然道:“怎么了么,海瑟薇?”
海瑟薇肩上停著火球般的不死鳥走了過來,疑惑地看了看維斯,溫聲道:“剛才感覺你好像有點奇怪。跟平時不太一樣?可能看錯了。”
“嗯,錯覺吧。”維斯淡笑道,沒覺得海瑟薇能瞧出什么。
海瑟薇笑了笑,低頭逗弄肩上的不死鳥。
維斯點頭,走向那邊,準備帶比魯斯回去了。
說是跟班,可倒更像是比魯斯的“監護人”一樣……
海瑟薇停下,倚靠在墻壁,遠觀維斯與比魯斯,默默想著。
尤其是比魯斯……剛才她在維斯身上看到的一絲“割裂感”,在比魯斯身上竟然也一樣存在,而且從始至終都存在。
以前怎么就沒發現呢?海瑟薇略有疑惑,還是說她的眼睛變了,跟從前不一樣了?
女人心中一動,猜到了自己的變化從何而來。
你啊……
她抬頭看星空,像是與誰在對視,眼角含笑。
“媽,怎么了么?”武照微醉地走過來,奇怪道。
回頭一看,維斯已帶著比魯斯化光飛向夜空。
“……沒事。”海瑟薇收拾心情,輕輕一推武照,示意道,“星星在叫你呢,回去吧。”
夜已將盡,天還未明。
臥室燈下,海瑟薇并無睡意。
她的體質早已非普通人類。倚靠在床頭,想著之前在維斯與比魯斯身上的那種“割裂感”。
呼——
“咦,怎么有風?”
海瑟薇忽然驚訝道,門窗未開,臥室里怎么吹來一陣清風?她按住床頭上方的一側墻壁。
“正在分析……”
天花板中央亮起一團光,超級AI管家“Fri”的溫柔女聲在房間里響起。
很快,Fri有了結果:“計算之外的小股空氣流動的成因不詳,疑似有未知超自然力量推動,女士。已叫醒62米外的不死鳥;隨時準備聯系中都度假村里的18號小姐,西之都的孫悟仙先生,以及在多莫拉克薩摩星球修行魔法的武幻先生;神殿內的地球神劍召喚程序隨時待命中;確保您的安全。”
呼……
又是一陣不知何來的風,海瑟薇發絲飄動,抬手無奈道:“不用了,Fri。沒事的,讓我一個人。”
“好的,海瑟薇女士,晚安。”天花板上的光團滅了。
房間里于是又安靜下來。
海瑟薇朝風來的方向伸出手,果然,又不知從何處起了一陣輕風,朝她的掌心吹來。
“六年了,這算是道歉?”
海瑟薇收并雙腿,少女般將下巴擱在膝蓋,伸著一只手捉弄那股無來由的風。
“我可數著呢,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你看,數著數著,第六年也快過去了。”
微風又起,在她掌心打了個旋兒。
“少來,我可生氣了,你以為我不會生氣么?”
海瑟薇低頭,鼻尖抵著膝蓋上的被面,嘴角藏不住的笑。
“我生起氣來很厲害的,你忘了嗎?”
“我生氣的樣子你都敢忘?我可真的生氣了。”
一個人的房間里響起零星的笑聲,還有女人的自言自語。
“嘩啦啦——”
在海瑟薇手上纏繞的輕風變了方向,她看向床頭柜,燈下放著的《武人筆記》竟然被風吹得掀開,書頁嘩啦啦翻動,翻過最后一頁,展露出空白未寫的兩頁。
海瑟薇驚訝地拿來書,這時輕風又起,繞著她的脖子轉了一圈,紫色的發絲飄動。
仿佛是武天在身后俯下頭,在她耳邊喃喃地低語。
忽而心有所感,海瑟薇有想要寫些什么的想法,可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寫什么。
她找了支筆,在輕風翻開的空白頁上,順著心中的沖動,落筆寫字……
超脫之境界,大抵四種。
筆下很流暢地寫下這一行字,海瑟薇很驚訝,感覺畫風一下子就不對勁了似的。抿了抿唇,書擱在膝蓋,她靠著床頭繼續寫。
最初次者,意識覺解,達到一切生靈自我意識的頂點,打破壁壘,沖出次元,可稱為“破碎虛空”之境界。
“破碎虛空”,卻并非必須要破碎虛空。
虛空之后,又是虛空。天地之外,又見另一天地。
海瑟薇越寫越沉默,她看著自己執筆的手,微風環繞,像有一只大手握著她的手在寫字。
無盡的天地,無盡的虛空,無盡的次元,越是強大的靈魂,越是容易迷失,困囿于陌生的境地,再不知歸路,也難見到新天地的壁壘。那將是永遠的迷惘……
所以,那就是你的迷惘么?海瑟薇瞥了一眼床頭柜上堆著的幾本泛黃的《宇智波的罪人》。
還有這個……她又低頭看手中正在空白頁上添字的《武人筆記》。
這里頭,也有你的迷惘在,對不對?
一直以來海瑟薇心里存在的疑惑,今天終于有了些許的解答。
“老東西,”海瑟薇挑眉笑著,“心里的小秘密,終于舍得說出口了?”
她的手仍循著心底深處涌出來的聲音在記述著。
“破碎虛空”之上更深一層,自我意識的次元,超脫至與世界次元同等,可稱為“與天同齊”之境界。
“與天同齊”,方才算是得以立足,至此,我即次元,次元即我。
在虛空與虛空的浩渺汪洋中,在一個又一個的次元間……成為與次元同級的存在,才算是有了資格真正立足,不會再迷失,才有資格更往上超脫。
“破碎”接連的虛空,“破碎”諸多的次元,“與諸天同齊”。
來去自如,遨游億兆次元,諸多虛空,無可拘束。心中再無壁壘,眼中再無次元,再也不存在可困住自我的囚籠。可以稱為“超脫次元”之境界。
至于超脫之第四種境界……
海瑟薇寫至此處,忽然停筆,已不知道該怎么往下寫,而身邊的風也停了。
“第四種,你也還沒見到?你又在第幾種呢?”她喃喃道,手指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與天同齊”這個詞上。
輕風環繞,海瑟薇偏頭,像是靠在一個不存在的人的肩上。
“好啦,我看不懂這些。”
擱下筆,合上書,海瑟薇靠在椅背,長發垂落,輕風吹動。
她向上伸手,五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擺動,問那不知何處吹起的這陣風,“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