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回到長安后,向天子如實奏報了洮州的大好局勢。宇文士及甚至親手畫了一幅長卷,整幅長卷由上百幅畫組成,上面如實的繪下了他自出京一路到洮州的所見景象。
李淵和裴寂等大臣們一同觀看,宇文士及的畫還不錯,雖然比較簡單,但卻把許多景象都畫的很清楚明了。
畫卷上,洮州簡直就是一副繁榮景象。
筑城修路,興修水利、墾荒屯田。
河谷邊,到處都是關中移民趕著牛馬在犁地,后面還有吐谷渾的奴隸在勞作,有婦人送水到田間。
山坡上,也有百姓在砍樹燒荒,開墾梯田。
沿著河谷新墾的田地邊,是一條很寬的道路,道路旁,還隱約能看到驛站、墩堡,以及遠處的軍府和移民屯堡。
墩堡有佩帶著刀槍的府兵設關把守,檢查過往商旅。
洮州的連綿山間,有數座城池,以及一座座的墩堡、烽火臺、屯莊等等連接而成。
新城鎮、臨潭城、江心市,這些城池高大,處處透著勃勃生機。
尤其是江心市,處于一處江心半島上,立起一大片的市鎮,街道、商鋪,以及無數的商人、牛馬,一堆堆的貨物,一群群的牛馬。
李淵甚至看到,這些商人們有的穿著皮毛,結著辮子,牽著牛馬,他們明顯是番商。而許多戴上著幞頭,穿著長袍的則是漢商。
這些人在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交談,是那般的和諧。
在幾幅畫卷中,軍府里有府兵在訓練,旗幟飄揚,隊列整齊。
“這洮州,不比京畿州縣差!”裴寂嘆道。
他雖沒去過洮州,但當年他也是鎮守太原晉陽宮的宮監,又當了數年宰相,對于一個邊州應有的情況比較清楚。
而洮州,明顯是完全出乎大家預料的。哪怕是他們之前收過了張超運到朝廷的三萬貫錢帛物資,也料不到洮州會如此的好。
真是眼見為實啊,真真切切的畫卷擺在那里,這讓他們有如親臨。
“陛下,臣這次回來,帶來了價值十萬貫的吐谷渾戰馬!”
吐谷渾戰馬向來都是優良的戰馬,一匹馬折價二十貫,并不算夸張。五千匹折價十萬貫,也不算虛報。
李淵撫須大笑,“五千匹吐谷渾戰馬,可是好東西。”
上一次,李淵把自己的元從禁軍調了一萬給李世民,戰死了幾千,最后剩下的那些也全留在了隴右。
而現在張超短短幾月時間,已經上繳了三萬貫錢和五千匹戰馬,價值十幾萬貫了。
“陛下,張文遠托臣向陛下奏報,以后每月洮州都能向朝廷上供一萬貫的錢帛物資!”
一月一萬,一年就是十二萬貫。
哪怕是牛羊或者皮毛等為主的實物,也非常驚人了。
裴寂等聽了也連連稱贊,大唐三百多州的刺史都跟張超一樣,那他們這些宰相就好當了。
宇文士及向皇帝呈上一個箱子。
內侍打開,里面是許多文書簿冊。
“這是?”
“回陛下,這是洮州的戶口統計,如今洮州一共有一萬七千七百七十五戶,有口十一萬三千余,另有奴隸兩萬六千余口。有馬.....”
一項項的統計,從洮州戶數,到口數,再到奴隸數量,到牛馬數量,羊只數量,以及授分的田地數量,公廨田、職田、永業田、口分田等等。
最讓皇帝等震驚的還是里面還有一幅張超呈進的地圖。
那是幅洮州地圖,包括岷、宕、芳三州,另外還有一塊新納入的土地,足有南北三百余里,東西二百余里,十分廣闊。
這片本來是黑冶利的地盤,如今被納進了大唐的疆界。
拓邊三百里!
每一項都足以讓君臣們震驚許久了。
“洮州人口突破十萬了?我記得戰前洮岷宕芳四州加起來都不滿四萬人口。”
大家驚嘆,就算這次張超從關內移民一萬戶到洮州,那也不過增加了六七萬人口吧,再加上戰后四州剩下的大約兩萬人口,加起來也不會超才八萬啊,可現在卻有十一萬多。
這些人哪來的?
連李淵都有些奇怪了,朝廷只負責把那一萬府兵的家眷移過去。
宇文士及剛從洮州回來,自然是最有發言權的。
“戰后洮岷四州人口確實不多,但也不止四萬的。主要是有好多番部,他們都并不是編戶。”
這些番人雖內附,可沒上大唐戶口,也不納稅賦,反正很特殊。這也是多年來的一種獨特現象,邊關對于一些番族部落愿意內附的,都安置進來,他們依然管著自己的部落,也不納稅,就是偶爾上點土產貢品,打仗的時候,跟著打打醬油。
可張超在洮州,卻一改這種傳統習俗。
所有的番人都必須納入大唐的統治,沒有國中治外之民。野利部就是不愿意,結果被張超連根拔起了。
有了野利部這只死雞,其它在四州內的那些內附大小番部,最后都老實的上了大唐戶口,領取了大唐的身份牌。
他們成了大唐的編戶齊民,甚至戶貼上也注明的是漢人,都不再是番族蠻夷。
他們一樣分田均地,也一樣得承擔租庸調,一樣要遵守大唐律法,反正張超手下,這些人完全就成了唐人了。
雖然好多番人,連句漢話都不會說。
僅此一項,張超就讓洮州的戶數人口增加了許多。
再加上許多關內、隴右的百姓,主動的跑到洮州來落戶,因此現在洮州人口達到了近十二萬口,擁有一萬七千多戶。
比起戰前的戶口翻了差不多三翻。
這種業績,震驚大唐君臣。
再看看張三在洮州均的田,數量更加驚人,張三呈上的奏報中顯示,他在洮州均田授地,洮州總田數已經達到了八百多萬畝。
這敢信?
八萬多頃地啊。
如果按一丁百畝地,可授八萬多個丁男。而大唐的稅賦,以租庸為主,就是按丁口授田,然后按丁口征稅。
每丁納租二石、絹二丈、綿三兩,服役二十天。
這等于是一年十六萬多石糧,和十六萬丈絹,二十四萬多匹綿啊。
就算現在朝廷有移民政策,加戰后的寬免,洮州三年免稅賦,但三年后呢這些地,就算按一半來算,也是相當驚人的啊。
洮州可是邊州啊,又不是關中平原和河東河南河北以及江淮、江漢等富裕之地。
而且李淵知道,洮州還是個牧區呢,那里牲畜業甚至比農業要發達。
“陛下,臣還有一個好消息!”宇文士及今天非要把李淵他們震麻木不可。
“哦,還有何好消息?”
“臣在洮州時,與張文遠一起堪探尋找礦產,得陛下洪福所佑,在洮州找到三座大礦山。”
李淵坐直身子,微微前傾。
“是何礦物?”
“一座金礦,一座鐵礦,還有一座銅礦。”
宇文士及自己到現在都還是相當的震驚的,他跟著張超到處逛了幾天,然后就發現了三座礦山,還已經由匠師判定都是礦產儲量很高的礦產,尤其是那座金礦,聽說儲量很驚嚇。并且,這三座礦山都比較好挖掘開采。
“能年產幾何?”
“只要有充足人手,那座金礦能年采黃金八百斤。鐵礦可采鐵礦冶鐵三十萬斤以上,銅礦可冶銅礦十萬斤!”
黃金八百斤,鐵三十萬斤,銅十萬斤。
三個數字擺在那里,李淵和裴寂等都不由的呼吸粗重起來。
這個數字若是放在后世,連個鄉鎮企業規模都比不上,只能是村級。可是在唐朝,尤其是唐初,卻很驚人了。
唐初不比西漢時黃金開采量大,李淵可是很清楚,這幾年朝廷每年的黃金開采量都不到三萬兩。三萬兩就是兩千斤不到,而現在洮州居然有個能年產八百斤黃金的大金礦。
朝廷的鐵產量稍高,一年約兩百萬斤,銅產量一年只有約二十萬斤。
洮州一年能產三十萬斤鐵,十萬斤銅。
這三個數字,一對比,就一點也不少,不但不少,還非常的多。
黃金雖在大唐不是貨幣,也很重要,是皇帝賞賜給功臣們的貴重物。因此在有的時候,黃金和銅錢絹帛一樣的是硬通貨。
至于鐵和銅就更重要了,鐵能制鐵甲鐵盔,能煉鋼鑄刀劍。這是武器,是國之利器。
而銅,現在朝廷一直缺錢。缺銅錢,其實就是因為缺少銅原料,銅太貴重。特別是許多銅礦都遠在江南和嶺南地區,開采、鑄造、轉運,成本極高。
江南鑄一貫錢,成本得有七八百文錢,嶺南鑄的錢,加上運費,有時甚至花費到兩千。
造一枚錢,朝廷不但沒賺,反而還虧上千文錢。
洮州發現一座大銅礦,一年十萬斤銅,這可是等于原來的一半年產量啊。
鑄一爐銅錢,要用到兩萬多斤銅,可得錢三千三百貫。朝廷一年一百鑄錢爐全力開動,鑄三十三萬錢,要用銅二百多萬斤。
現在的年產量二十萬斤,杯水車薪。
雖然洮州的銅礦一年產銅十萬斤,也僅能鑄五爐錢,得一萬來貫。
但起碼也是個好消息啊,張超隨便幾天就能找到一座年產十萬斤的大銅礦,也許洮州境內有大銅礦脈呢?
有了一座銅礦,也許還會有更多呢?
不管怎么說,這些是好消息啊。
“朕,都不知道要如何酬謝張文遠之功了!”
臣子太厲害,也確實讓皇帝頭疼。
張超這才二十二歲不到,已經是開國侯,上柱國,還是太子賓客,是實打實的正三品。
再升賞,可就有點太快了。
他還這么年輕呢,一路這樣升上去,以后升無可升怎么辦?
李淵望向老伙計裴寂。
裴寂收到李淵的眼神,立即會意。
“陛下可加封其父爵位,賜其妻誥命,賞其田地,賜其美女歌伎。”
“朕記得張文遠之父是寧民縣開國男爵位吧,那就下旨加封張鐵槍為寧民縣開國伯,特封張文遠之妻崔氏為榮國夫人。加張文遠真封二百,通前共真食封五百戶!”
想了想,李淵又加了一句。
“賜鐵券、恕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