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善良不可欺

下午一點，剛到上班時間，小貓剛在辦公室坐下，又來了一組來訪家庭，說是已經在大廳等了她一會兒了。她趕緊放棄午休朝大廳走去。

遠遠只見一家三口，在大廳的沙發坐著，似乎在閑聊著什么。

作為銷售的第一個基本功是觀察，小貓這個半吊子新手，也正按照前幾天培訓的理論去一一實踐。

這家人，最光鮮亮麗的是男主人，穿著深色的poo衫，深色的西褲，那個牌子款式，小貓似乎在哪個專賣店看過，但是對時尚不了解的她，實在是記不清。女主人，穿著一身長裙，但是版型似乎不太好，像是淘寶的低端貨。而那個男孩，穿著校服，那是一所附近的初中，在周圍學校里，算是中等偏上的。

這一家人，當小貓過去的時候，丈夫首先站起來，上前一步。她的妻子帶著討好的笑容緊隨其后，孩子臉上的表情則是木然的，跟著父母，一舉一動格外的標準，就算走路，也是已經被訓練過很多次一樣。

當走進咨詢間，小貓按照慣例，將孩子學習情況登記表交給孩子填時，這個已經上初中的孩子，每填一格，都會下意識的給父親看看，等父親點頭時，才開始填下一格。

小貓見此，眉頭不由自主的皺緊，說道：“李雷，這邊老師想跟你爸爸媽媽溝通一下你的其他情況。這個表格呢，老師希望你能獨自完成，可以么？”

李雷習慣的點點頭。但當他獨自填寫表格時，臉上的神情呆愣木然，仿佛完全不知所措。

這種木然跟沈昊前兩天在大廳里表現出來的，還截然不同。沈昊是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故意封閉了自己的內心，視而不見。而這個孩子那種木然，是被訓斥過多之后的極度缺乏自信、沒有主見。

其他孩子五分鐘填完的表格，李雷卻在磨蹭十多分鐘之后，才終于填寫完畢。他小心翼翼的將表格遞給小貓，眼睛眨也不眨的一直盯著小貓的臉。

小貓接過表格之后，發現表格上，興趣愛好一欄都空著，直接問道：“李雷，興趣愛好這一欄，為什么空著呢？”

不待李雷回答，他的父親李陽就先開始呵斥：“李陽，你怎么搞的？這么簡單一個表格你都不會填。”

“李雷爸爸，請不要急著訓斥孩子！孩子第一次自己填寫，我們應該教他，而不是指責。”小貓打斷李陽的話說道。李陽一愣，連連應道。

李雷臉上本來要哭出來的表情，稍微好轉。接下來的咨詢流程，好歹磕磕碰碰的走了下來，但到最后，小貓做了兩個方案給他們選擇。第一個方案、是價格比較高的方案，金額是四萬多，補習時間2年；而第二種方案則便宜了一半，金額為2萬多，時間為一年。

當聽到具體的金額，李陽的臉色變了一下。

“毛老師，我們對第一個方案很滿意，就是這個價格有點高，能不能打下折扣呢？”李陽道。

幾乎每個家長都會有這樣的疑問，小貓并不意外。她按照慣有的說辭進行解釋，這種情況下，無非兩種結果，第一種，家長選擇了價格更低的方案；第二種，談單失敗，不能成交。

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李陽屬于第三種人，在小貓解釋完之后，他說道：“毛老師，我們覺得您之前說的很對，教育對孩子來說確實很重要，我們也是真心為孩子好，所以我們還是決定選擇第一種方案。但是呢，我們家庭普通，實在是錢不夠。要真的不能打折的話，您看您能不能幫我們付一部分呢？”

小貓頓時氣笑了，你沒錢還得非得選擇貴的，還讓我一個之前從未見過的人幫你付錢，真是無恥至極。她笑著問：“那李陽爸爸，你們家能自己承擔多少呢？”

李陽看著小貓微笑的臉，微微遲疑道：“五千。”

小貓哭笑不得，她真不感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無恥之人，這人到底憑什么讓自己為他付錢呢？什么樣的腦回路能讓他有這樣的異想天開，小貓很好奇，于是她繼續問道：“李雷爸爸，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吧，我為什么要為你們家支付學費呢？”

“毛老師，您真的很善良，您之前救孩子的報道，我們都看了。這么善良的您，肯定不忍心看著我們的孩子得不到好的教育，而導致他成績下滑，中考失敗吧。”李陽答道。

小貓真的怒了，居然是因為這個，自己善良就可以任你欺負么？善良就必須為所有人的人生負責么？

作為孩子的父親，孩子未成年，為什么你不想辦法多賺錢，為孩子創造更好的教育條件？作為孩子的父親，你穿著名牌，為什么不能為孩子多節約一點？作為孩子的父親，你怎么能自己不承擔教育的責任，而要耍賴讓你一個陌生的女子替你背負？

小貓看了看旁邊的李雷，她覺得十三四歲的孩子，應該知道正確的是非觀，可以去接觸世界的丑陋了。于是，她并未讓李雷避開。

當著李雷的面，直接說道：“李雷爸爸，有兩件事情，我想跟你說清楚。第一、我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工作才幾天，我沒有經濟能力替你付這筆錢。第二，作為孩子的父親，你們才是孩子的監護人，孩子的未來，是你們的責任，而不是我的。”

“毛老師，你剛救了那個孩子，那家人肯定會付你一大筆錢感謝你的，你怎么可能沒錢呢？而且，你肯定不會那么鐵石心腸，見死不救的吧。”李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