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任校長如此說,毛玥的心情瞬間變好,不過耐心等待夢想集團做出決定之后再定校區,這樣的被動等待好像不是她的風格。
不過這件事,讓任校長立馬做決定也是不可能的。毛玥決定多留在綿州一天,明天再去夢想集團,希望能找他們商業部門的負責人談談。
夢想集團在整個三川、整個華夏都大大的有名。三川這樣一個處于西部的內陸省份,既無交通便利的優勢,也比不上京城、中海、深市那樣的政策優勢。
這樣的三川,基本上沒有孵化全國性企業的土壤,唯一的例外就是以農業起家的夢想集團。
而要跟這樣的巨無霸打交道,毛玥的心理是稍微有些期待的、緊張的,她抱著鄭嘆微笑著跟任校長告別離開。
此時天色已暗,二哈也告辭了,起身準備回學校了。
毛玥和鄭嘆一人一貓站在天色快昏暗的綿州街頭。想了想之后,毛玥拿出手機,給自己在綿州工作的小表妹打了個電話。
在得知毛玥現在在綿州之后,小表妹立即邀請她去吃火鍋。
毛玥欣然應邀,在一個看著就紅彤彤、火辣辣的火鍋店里,她見到了自己大半年沒有見到的表妹。
在火鍋的煙霧繚繞中,一個皮膚白皙,五官立體的女子正滿臉淺淺的笑著看著的火鍋。
毛玥繞了一圈,走到那女子后面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那女孩一驚,回頭看著毛玥靈動的臉,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幼稚!”
毛玥和表妹從小一起長大,對她的反應早就在預料之中,也不以為意,反而繼續逗弄著她說道:“吆喝!你長大了,不幼稚了!”
小表妹勝男又是一句幼稚。
毛玥此時卻已經拿過了菜單,又另外點了幾樣鄭嘆愛吃的菜。至于她自己愛吃的,表妹已經都點過了。
毛玥和表妹勝男從小一起長大,每年寒暑假都一起度過。兩人之間的感情很好,跟親姐妹一樣,對彼此的口味、愛好也都很是熟悉。
在毛玥的眼中,表妹勝男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她從小就性格特別的冷漠,從不主動跟人打招呼,也不怎么愛說話。
小的時候,她總是守在電視機面前一整天整天的看電視。
即使毛玥,每次到放假的時候,去舅舅家報道時,因為中間隔了一學期沒有見到她。表妹也會表現的那么冷漠,又需要一個重新認識的過程。
就如此刻,又一次久別重逢,又需要一次重新熟悉。
不過親人之間,即使這樣熟悉的過程也帶著一絲溫暖,至少跟在毛玥身后的鄭嘆就很羨慕她們倆這樣的姐妹情深。
在熱氣騰騰的火鍋之中,毛玥和表妹聊起了工作,聊起了生活,聊起了學校,聊起了鄭嘆……
漸漸的,姐妹之間那種無話不說的親密感重新回來了。
飯后,毛玥抱著鄭嘆和表妹一起去了她的家,平日里舅舅舅母不跟表妹住一起,家里只有她們姐妹兩人,加上一只懶懶的鄭嘆。
當她們三癱在客廳沙發,開著電視,各玩各的手機時,毛玥覺得渾身都輕松了下來,就像回到了童年,不用再想什么晨功教育,不用想小光他們那些孩子,不用想什么自己身上的責任,渾身輕松。
這樣溫馨的時光總是那么短暫,一夜時間不知不覺間就悄悄溜走。
當這個城市開始慢慢醒來的時候,毛玥也悄然醒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剛充滿電的手機精力滿滿。
經過表妹房間時,聽到她平緩的呼吸,毛玥放輕了腳步走向了廚房,開始做早飯。
習慣性跟在她身邊的鄭嘆,此時睡眼惺忪,穿著小馬甲的身子跟在她的腳邊,伴隨著她的腳步繞啊繞啊,這一刻一點都不像平日里傲嬌的那個妖怪,而像一個萌萌噠別人家的寵物。
當毛玥做好早餐,叫醒表妹一起吃過飯之后,她就百度了夢想集團的地址,直接殺向夢想集團在綿州的分公司而去。
可這個過程卻不像她的心情那么順暢,因為她并不知道這件事是夢想集團哪個部門、哪個人在負責,在前臺的地方就遭遇了第一個關卡。
夢想集團的前臺妹妹長的很漂亮,客氣而有禮。當她問到毛玥有無預約時,毛玥回答沒有;當她問到毛玥找誰時,毛玥回答不知道;當她問到毛玥有何事時,毛玥的回答終于不再是否定的了,把事情的大概給前臺妹妹講述了之后。
前臺妹妹卻頓時暈了,因為夢想集團之所以稱作集團,就是因為他們并不是一個單獨的公司,而是很多公司構成的集團公司。
夢想集團在做大之后,就已經被拆分為四大集團,二十多家分公司,涉及到農業、空調、建筑、醫療、銀行等很多行業。
在兩人的對話進行了四五分鐘之后,前臺妹妹居然認出了毛玥,還是她的小粉絲一枚。于是,前臺妹妹拿出了超高的工作熱情幫毛玥答疑解惑。
可是,毛玥知道的信息實在太少,只知道一塊據說夢想集團可能要拆遷的地方名字,前臺妹妹在盡心盡力的幫她問了好幾個公司。但是,都沒能找到到底是哪一家在負責這件事。
到最后,據前臺妹妹推測,不一定是夢想集團自己在購買那一塊地,甚至有可能只是夢想集團旗下的夢想華西建設工程公司承包的一個工程而已。
在夢想集團的綿州分公司耽擱了一兩個小時之后,毛玥不得不對這個華夏第一民營企業佩服到五體投地。
不過,她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即使為了那些跟自己同出生在農村的孩子們,她也想再努力一把。既然從夢想集團這邊找不到那個可能的拆遷方,毛玥決定回到學校附近,找那些正在談拆遷的村民們打探打探消息。
當她帶著鄭嘆又一次出現在學校門口的時候,卻又一次被刷新了三觀,原來,有十多個鄉土味挺濃的中年婦女、老人,此刻在學校門口哭天搶地。而學校大門緊閉,沒有人應答。
毛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不明就里的她悄然繞過這群人,想走到學校里面問清楚是什么狀況。
看著緊閉的大門,她悄悄繞到了一段沒有人圍觀的圍墻處,一個箭步就踏上了圍墻,翻到了校園內。
這樣的翻墻而入,于她而言還是人生第一次,頗覺得有些新奇,如果沒有那群人哭鬧的聲音作為背景樂的話,她可能會真的笑出聲來。
校園內,教室里和昨日差不多的情況,每間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坐著那些學生。
不過今天和昨天不同的就是,教室里孩子們的朗讀聲、老師的講課聲都小了很多。
那哭鬧聲若隱若現的傳來,讓孩子們一樣的心不在焉,不時的偷看一眼大門方向。
當毛玥出現在圍墻的時候,也被幾個孩子看在了眼中,引起了幾聲小小的驚呼。
而大門口,昨天那個懶洋洋的大爺,居然沒有像昨天一樣賴在那把大椅子中,而是一臉緊張的看著大門,就像緊張的士兵看著來襲的敵人,擔心陣地被敵人攻破一樣。
這樣的校園變化,讓毛玥對還在大門口哭鬧的那群老弱婦孺瞬間沒有了好感。她放輕腳步,快步走到了昨天的那間教師辦公室,而鄭嘆也一直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后。
今天的辦公室內,在那張有電腦的辦公桌前坐著愁眉苦臉的任校長。
毛玥輕聲敲門,敲了兩三次,任校長都沒有聽到,逼得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加大敲門聲。
當她的敲門聲甚至要蓋過校門外個哭鬧聲時,任校長才轉頭來看到了他。看到他的那一刻,任校長的臉上先是錯愕,后是驚喜。
任校長從他的座椅上跳了過來,走到門邊,對毛玥說道:“毛老師,歡迎歡迎!”
那語氣里的熱烈,居然比昨天初次見到毛玥時的感謝還更加真誠、熱情,仿佛一個在沙漠中久旱的旅人遇到了一個拿著一瓶礦泉水的人。那眼神,在說,救救我!
毛玥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任校長,這是怎么回事?”
任校長卻是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些人是昨天那個包工頭和那些工人的親戚朋友。”
毛玥挑了挑眉,問道:“那他們來這是想干嘛?”
任校長說道:“逼我唄!警察昨天把那個秦壽他們抓走之后沒有放出來,這些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這事跟我們學校有關,今天一早就來了。”
“他們來是想做什么?”毛玥問道,之所以有這一問,是因為理智的她明白,這些老弱婦孺出門到這個地方都需要耗費很大的精力,更別談長時間呆在這里哭鬧。
任校長苦笑道:“他們是來逼我的,逼我去跟警察說,我跟那個包工頭、跟那些工人只是私人恩怨,如果這樣的話,那些人有很大的可能將被直接放出來。”
毛玥聽到任校長這么說,她才明白過來,同時也明白了任校長為何而為難,如果就這樣屈服,將那個包工頭和那些鬧事的工人放出來,那么為了這塊地牽涉的巨大經濟利益,那個包工頭必然還會狡計頻出,讓他們學校沒有了安寧的日子。
可是,不屈服,門外的那群老弱婦孺,不能打、不能趕,整日里就在這里哭鬧,也讓他們學校沒有了寧日。
毛玥也第一次覺得為難起來了,自持武力超群的她,昨天那樣的大漢再來幾百個,她也怡然不懼。可是,門外這群人應該怎么處理?
如果只有她和鄭嘆,那還好辦,她們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民工學校不一樣,這里面還有上百孩子,還要在這里上課學習,這樣的騷擾必將會影響孩子們,不能這樣下去。
毛玥在辦公室里安靜立了許久,還是毫無頭緒,于是,她習慣性的拿出了手機,打開了悠閑群,在群里發了一條消息:“跪地求救,遇到了一群老弱婦孺耍無奈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這一句消息出現在群里,群里頓時冒出一群潛水黨,不過都不是出主意、提建議的,全是一群八卦黨。
有人問毛玥,怎么被老弱婦孺耍無賴了,有人八卦原因,有人要求毛玥現場直播的。
反而是昨天跟毛玥才見過面的老李,最是正經,問毛玥到底出了什么事。
毛玥飆起了手速,把這兩天遇到的極品事情在群里說了之后,群里人大多都沉默了。
反而是最近很忙碌的冰封千里在群里出現了,他問道:“小貓,你說一群老弱婦孺?”
小貓:“是啊,十多二十個,在外面又哭又鬧,聲音不少。”
冰封千里:“你說昨天被抓進局子的也不止一個人吧?”
小貓:“萌貓不停點頭表情!”
冰封千里:“那外面的那群人,應該不是一家人。你現在出去找他們一一談話,爭取分化他們。
對于那群人,那個包工頭咬死了,堅決不能放,其他農民工只要配合你的,可以跟警局那邊交涉,放出來。”
毛玥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她已經明白了冰封千里壕的意思。當敵人不是一個整體的時候,就要分化他們,拉攏一批、打壓一批,利用敵人去對付敵人。
具體到門外的那群老弱婦孺,就讓他們“自相殘殺”去吧!只要把戰場別放在學校的門口就好。
等想明白這一切之后,毛玥就直立即跟任校長說了她的想法,當她說完,任校長的眼睛也是一亮。
兩人說干就干,走到了大門口,打開了緊閉的大門,讓門衛大爺搬了一張桌子和若干張椅子到校門外稍遠處的一片空地。
做完這一切,毛玥才對那群自從他們打開大門就緊跟在他們身邊,邊哭邊鬧的老弱婦孺們溫和的說:“各位,你們要是想讓自己家的孩子被早點放出來,就請坐到這邊來跟我們說清楚你們家人的信息。不然就算我們到了警察局,也不知道告訴警察放誰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