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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踏破

更新時間:2017-01-04  作者:普祥真人
魯軍的狙擊手,在戰爭初期表現并不搶眼。相比扶桑別動隊的出色表現,魯軍狙擊手的戰績只能算是平平,最大的貢獻,也只是以狙擊手對狙擊手的方式,擊殺了大批先遣隊員。活動半徑僅限于己方陣地,并不敢進入扶桑控制區域,去獵殺扶桑高級軍官。在扶桑軍隊看來,這只能證明魯軍的怯懦無用,戰士的水平以及勇氣,都不能和扶桑勇士相比。

可是扶桑軍隊把先遣隊員當敢死隊的戰術,導致在之前的戰斗中,先遣隊損失殆盡。進入總力會戰環節后,扶桑軍隊已無狙擊手可用。魯軍的狙擊手,卻在己方大部隊的掩護下,借助戰場的混亂,深入扶桑陣地之內展開行動。開戰不到一個小時,扶桑方面已經有五名聯隊長飲彈,基層軍官的傷亡,無從統計。甚至于,某個擔任前鋒的大隊竟找不到合適的指揮官,只能由老兵臨時指揮戰斗。

與信奉舍身一擊的扶桑軍人不同,趙冠侯始終認為,狙擊手是寶貴財富,不能隨便浪費在消耗戰里。他考慮的,不是怎么讓這些人擊殺目標,而是怎么保證他們的安全。換句話說,這些士兵的意義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這種對魯軍有利的亂戰,給了這些狙擊手極大的舞臺發揮。狙擊手出色的發揮,讓扶桑前線本已經混亂的指揮,陷入暫時癱瘓。鈴木及黑藤兩個聯隊在失去最高指揮后,雖然很快由次級軍官承擔起指揮責任,但是再沒有剛才那種高明的指揮手腕,表現平庸無奇,局面越發不利。

如果將戰場作成沙盤,我們會發現,隨著戰局的推演,藍色的箭頭在漸漸前移。黑色的堤壩,雖然仍舊在努力抵抗,但是其組成的形狀,已經變的混亂。從無數整齊的小方陣構成的大方陣,變成了亂糟糟的黑色蟻群。

從戰場上看,數以萬計的黑點,依舊有著強悍的威懾力,但是在藍色方陣的推進面前,雜亂的人浪,顯然不足以起到堤壩的作用。黑色的堤壩,正在逐漸被吞噬、切割,變成一個又一個,彼此之間互不聯絡的獨立個體。這些獨立個體的存在時間并不長,很快,就在藍色海洋的吞噬下,消失于無形。

前線的戰局已經到了異常嚴峻的時刻,對于決戰準備更充分的魯軍,靠著人數與物質上的優勢,正在一點點把自己的先機轉化為勝算。扶桑軍中,接二連三有猛將或是優秀指揮陣亡的消息傳來。雖然眼下已經不是單槍匹馬,以個人之力逆轉戰局的傳說時代,但是一名出色指揮官對于戰場的影響,依舊不容小看。

當大批優秀的指揮官陣亡或是不能指揮后,扶桑指揮部的命令很難貫徹到基層士兵,用兵手腕,戰場上的臨時指揮,都談不到。相反,張懷之、楊彪、王斌承、虎嘯林等將領的出色表現,打出一個又一個小高朝,扶桑軍的方陣,一個接一個崩潰瓦解。

在會戰之前飽受物資匱乏困擾的扶桑軍人,在長時間的高烈度戰斗中,體能及士氣上的劣勢,已經越發明顯,部隊無法保持戰爭初期的高昂士氣。左右兩翼,都被魯軍成功的穿插而過,將負責兩翼作戰的扶桑軍隊分解成幾部分,自兩翼向核心壓縮。

正面戰場上,魯軍已經摸到了勝利女神的腳踝,但是,距離脫掉女神的衣服還有很遠的路要走。直到扶桑軍隊身后也出現五色軍旗時,才算是真正奠定了勝機。

前線上,到處都是絕望的求援聲,扶桑軍人不可能再保留幾支精銳部隊在后方留守。大批的士兵被編入預備隊,投入到前線的人肉磨盤之內,負責后方防御的,就注定是戰斗力比之預備役還多有不如的弱兵。

所有輜重兵都被動員起來,組成了特設大隊。這些士兵中既有扶桑人,也有自大員及高麗招募的歸化兵。戰斗力,在扶桑隊伍里只能算末流,甚至于統計傷亡時,他們不列入計算范圍。

這也導致了未來,中國與扶桑兩事愛好者,對于扶桑與中國作戰期間,死傷與斬獲數字的嚴重分歧。實在是兩者對于陣亡定義,以及本國士兵的定位,存在較大區別。

這些士兵在戰場上,沒有太大作用,忠誠度也很可疑。用來守衛后方,只能算是無奈之舉。好在正面戰場上,兩支軍隊加起來的數字,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級別,不大可能有成建制部隊從后方殺出。僥幸流竄的散兵游勇,又或者是義勇民兵,這些部隊總還是能應付。

后方的防線,并沒有修筑拒馬或是胸墻等防御設施,指揮部有過類似的命令下達,但是很快又收回了。這并非是狂妄所導致的亂命,而是權衡得失之后,做出的最為妥當處置。如果在后方修筑了工事,那么一旦戰事不利,撤退時,這些工事或是障礙物,將成為遲滯自己部隊腳步的罪魁禍首。

在魯軍的真正實力展現之后,神尾光造就已經做好撤退的準備,是以,后方并沒有進行土木作業,這一點也為后來不少戰爭研究者所詬病。可易地而處,如果批評者置于神尾的位置,也很難下達修筑的命令。畢竟,神尾對己軍的情形心知肚明,保證后路暢通是無法宣諸于口,卻是各位大佬都默認的首要選項。

為了保證部隊不因為怯懦而嘩變,對于后衛部隊,并沒有透露太多信息。在給予了允許戰后亂捕,戰利品私人擁有等一系列優惠條件后,這支部隊的忠誠度,也可以得到保證。至少,在用兵的層面看來,這樣的安排并沒有太多問題。

進入山東的部隊,大多報著發財的目的,即使戰利品分配上只能分些殘羹剩飯,這些士兵大多還是抱著發財夢。對于動輒毆打辱罵自己的上級及戰友,他們并沒有怨念,反倒認為這是自己應得的。扶桑人既然優秀,那對自己的暴虐就是應該。將來,只要能在山東人身上找回場子,就可以獲得心理平衡。

雖然承擔保護輜重及運輸的責任,這些士兵的伙食,卻是全軍最差的一部分。由于并非戰斗部隊,食物配給上,只有最低的一檔。周而復始的重體力勞動,加上不能果腹的食物,讓這些輜重兵的精神和身體,都處于非常衰弱的狀態。

他們迫切的期望勝利,只有前線獲得勝利,他們才有機會參與搶劫,這樣才有可能發財。就是輪到他們只是末尾,但是只要有一些殘渣剩下,即使最大的恩惠。

有的人已經準備好了包袱皮,準備進城之后,見到什么就拿什么。可是隨著前線戰斗的打響,他們見到的,并非傳遞好消息的通信兵。只有一具具尸體,或是滿身血污的傷員。

由于醫生都被集中到指揮部,隨時做轉移準備,受傷者得不到治療,躺在地上,發出絕望的哀號。這種哀號聲,讓守衛兵心驚肉跳,總覺得不是個好勢頭。

傷員絕望的慘叫,讓士兵聽了異常煩躁,一些士兵趁著長官不在,蹲在地上點燃了香煙。交頭接耳地議論著,這次戰役的勝負問題。

一名士兵忽然罵了兩聲邪門,又問身邊的人道:“你聽一聽,我們的腳下,是不是有什么動靜?”

身邊的袍澤開始還想要笑他,但是很快,也發覺情況不對。腳下的大地,確實在微微顫抖,如同一個病人在打擺子,魯軍大概又開炮了吧?這幫瘋子,在混戰的時候也要開炮?

有人在心里詛咒著魯軍不得好死,更多的人,則握緊了步槍。他們大多數時候不發給武器,只有總動員時,才會接觸軍械。自身戰術當然談不到,但是在這種時候,手里握著槍,就總能多一份安慰,仿佛有槍在手里,自己就真的可以保護自己。

一個瞎了一只眼,不能承擔戰斗任務才被分配到輜重營的扶桑老兵,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兵痞樣子,就連軍官也很難約束他,也看不到他怕什么。按他的說法,自己的眼睛都已經報答皇恩了,自己還有什么可怕。

可是,隨著聲音漸漸加大,這名老兵的面色變的鐵青。猛的趴在地上,仔細傾聽了一陣,猛地跳起來,一巴掌打向了自己長官的臉

“你這頭笨豬。你還在猶豫什么,讓所有人準備戰斗,我說的是所有人!包括傷員在內,不想死的就都起來拿槍,騎兵!這是戰馬的聲音!”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阿爾比昂駿馬雄健的身姿,以及騎士胸甲的閃光,已經出現在士兵的視線里。老兵絕望的舉起步槍,開始向四下喊著“大家不要慌,瞄準射擊!我在關外,與哥薩克交過手,騎兵并不可怕!”

可是,一群沒有經歷過像樣戰爭的武裝苦力,在沒有防御工事掩護的前提下,直接面對高頭駿馬,以及雪亮的馬刀,根本沒辦法像訓練一樣冷靜開火。事實上,他們也沒怎么受過射擊訓練。

能夠堅持在陣地上,保持基本隊型,足以證明這些士兵的優秀。可是,這種優秀在此時,卻起不到太大作用。大多數的人射擊動作已經變形,急于發射槍彈,卻因為手腳的顫抖,讓裝彈變的更慢,至于準頭和射程,就已經沒人顧的上考慮。扣下扳機的原因,并非確保可以殺敵,而是靠著射擊制造出的硝煙與槍聲,鼓舞自己的士氣,給自己壯膽。仿佛只要槍響著,敵人就不會過來,即使過來,自己也看不到。

混亂的槍聲,聲勢同樣驚人,前排的騎兵已經有人墜馬,也有一些戰馬中彈,發出絕望的哀號,于奔跑中猛的跌倒。馬背上的騎士,被摔出很遠,在地面上砸起塵土。

未中彈的騎兵,連忙伏下身子,躲避著對面飛來的彈雨。共合首位女騎將孫美瑤憤怒地挺直了胸膛,揮舞馬鞭,抽打著身旁的士兵,怒斥道:“怕個球!那是子彈,不是大糞!大家把腰桿挺直了,別給山東人丟臉!”

緊隨在她身后的孫飛豹則大喊道:“大家不要怕,那只是槍彈而已!騎兵,進攻!”

隨著雙方距離的縮短,騎兵的馬槍也開始發出怒吼。比起步兵的盲目射擊,這些騎兵的射擊精度要遠遠勝出。平日刻苦的訓練,海量的彈藥消耗以及汗水,換來的,就是戰場上實打實的成績。即使在高速機動中開火,卻依舊可以保持較高的命中率,扶桑士兵在轟鳴的槍聲中,紛紛倒地。

獨眼老兵已經取代了基層軍官的位置,叫罵著,連踢帶打,督促這些軟腳蝦排成陣型,舉起刺刀,準備搏命。由于沒有任何障礙,騎兵可以肆無忌憚的沖過來,士兵也必須以血肉之軀,迎接槍彈的洗禮。所能依靠的,只有一個個并不怎么牢靠的刺刀陣。

騎兵并沒有盲目的沖向刺刀,而是舉起槍,朝著方陣射擊。騎手們嫻熟的控制著坐騎,人馬一體,在刺刀的外緣劃過。這種高速機動,證明騎手的騎術,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更證明指揮官對這支部隊的指揮,如臂使指。

“刺刀陣!在揚基,我們見過的多了。弟兄們,給他們點厲害嘗嘗,看看他們的陣還怎么擺!”

孫飛豹吆喝聲中,騎兵借著奔跑,向步兵開槍射擊。扶桑步兵大部分沒來得及裝子彈,沒辦法還擊,只能被動挨打。少數裝了彈藥的士兵,也被騎兵的高速運動搞的眼花繚亂,無法瞄準。

就在這種高速機動之中,騎兵射出子彈,隨即掛上馬槍,自腰間取下手留彈,朝著方陣里投擲過去。白煙升起,扶桑陸軍驚慌的大叫起來,緊接著,炸飛的彈片就在方陣里肆意舞動。

由于彼此距離太近,手留彈造成的殺傷,竟堪與炮兵相比。方陣出現了一個個缺口,軍官已經失了方寸,絕望的下達著命令,士兵的恐懼情緒壓過了發財的玉望,有人已經扔下步槍,跪地投降。還有人則大叫著,向兩旁的森林跑去。

隨著一陣悠揚的號聲吹響,騎兵以錐形陣,自一個個缺口楔入,鐵騎揮舞軍刀,砍殺著驚慌失措的步兵。鐵蹄踏破了軍陣,戰旗被軍刀無情斬斷。這些特種兵本就不具備步兵的素質,此時在巨大的心理壓力面前,再也維持不住隊型。

逃跑與投降,從個人行為,變成了集體行為,只有少數扶桑籍士兵進行著徒勞的抵抗。獨眼老兵,絕望的揮舞著軍旗,希望可以打翻幾個騎兵。一騎棗紅馬自遠方奔來,馬上騎手特殊的軍服,一眼就能認出是個女人。獨眼老兵高舉著戰旗,向這個女軍官迎上去。他已經有了戰死的覺悟,只想臨死前,能殺一個軍官,給自己墊背。

戰旗直刺,訓練過無數次的刺突,在這名老兵手里使出來,格外有力。戰馬發出一聲長嘶,人與馬相撞一處。預想中,戰旗刺入馬身的沖擊感并沒有傳來,老兵只看到一只巨大的馬蹄,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隨即……就陷入永遠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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