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芒中,陸塵逐漸走遠了。
看著那個年輕人的背影,天瀾真君面色沉靜,目光微微閃爍著,卻不知道心底到底在想著些什么。
從這里到長街盡頭,陸塵一路走去,卻一次都沒有回頭,這是他心中有鬼,還是他對天瀾真君完全信任,不曾有半點懷疑?
當陸塵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天瀾真君緩緩收回了目光,此刻偌大的地下神秘城池中,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一切都安靜無聲,只有頭頂那片詭異的紅光在漂浮不定地灑落下來。
他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孤獨。
老馬站在仙城的街頭,看著那一處被重兵守衛并且用布幔緊緊包圍的地下入口,有些百無聊賴地嘆了口氣。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從天空灑落下來,溫暖而舒服,老馬活動了一下身子,有些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后就看到那邊布幔后忽然有一陣動靜,隨后陸塵從那里走了出來。
老馬迎了上去,陸塵很快也看到了他,對他點點頭,走過那一群守衛后,就向他這里走了過來。
兩人走到一起,老馬首先就上下打量了一番陸塵,片刻后,看得出他似乎松了一口氣。
陸塵感覺到了老馬的反應,向他看了一眼,示意兩人一起往前走著,然后面上神色不變,口中卻是笑了一下,道:“怎么了,看你好像很擔心我的樣子?”
老馬搖搖頭,道:“沒有沒有,你這人命硬得天下無雙,以前那么多事都沒克死你,現在會出什么事?”
陸塵口中笑罵了一句,但面上神情仍是淡淡的,除了老馬,其他人看到他大概也覺得不過是在說些不著邊的閑事。
只不過往前又走了幾步后,陸塵便話鋒一轉,開始向老馬詢問他離開仙城這段時間里,浮云司中有什么大小變化。
“大的變化也沒什么,無非就是一些論功行賞的事,畢竟前些日子大家伙都是努力做事,將魔教差不多連根拔起了。對了,我們不是抓到了魔教另一個大頭目西陸堂主范退嗎?這些日子被押在浮云司中,大概也審問得差不多,準備對剩下的魔教妖孽動手了吧。”
陸塵腳步微微一頓,沉默片刻后問道:“居然還沒動手?”
老馬一攤手,道:“仙城這里的魔教根基基本已經被咱們毀掉了,范退那廝的地盤又在西陸那邊,咱們就算過去也要一段時日的準備吧。再說了,大局已定,剩下得妖魔小丑不足掛齒,隨便派些人馬過去也就可以了。”
陸塵“哼”了一聲,道:“我記得以前遇到這種事,浮云司可都是當頭等大事來做的,不管哪里有魔教余孽,都是第一時間處置,最快速度趕過去。”
老馬笑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嘛。”
陸塵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繼續向前走去,老馬與他并肩而行,一路上又與他說了些真仙盟中其他堂口最近的一些動向,聽起來倒也都十分平靜,完全和平日里一樣,幾乎沒有什么變化。
只是聽著聽著,陸塵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待老馬說得差不多,自己停下來歇口氣的時候,陸塵忽然開口問道:“沒了,就這些?”
老馬想了想,道:“差不多了吧,當然還有些其他的,但都是小事,無關緊要了。”
陸塵抬頭向晴朗的天空看了一眼,眉頭緊鎖,老馬向他看了一眼,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對么?”
陸塵道:“你也看到了天上出現的血海異象了吧?”
老馬點點頭,陸塵冷笑了一聲,道:“這異象看起來可不是什么吉兆,連城里那么多普通修士都有脫身離開的,咱們天龍山上這么多人才,這么多堂口,結果都跟沒看見一樣?”
老馬沉默了下去,好一會都沒說話,陸塵沉吟了一會,卻是搖頭苦笑道:“這世上的聰明人,怕是太多了啊……”
仙城是天下第一大城,是真仙盟總堂所在地,也是神州浩土修真界的重心所在。這座城池大得難以想象,居住的人口不計其數,在這里面毫無疑問地,真仙盟的勢力是最龐大也最強大的,其中浮云司這一堂口更是其中翹楚。
但就算是真仙盟浮云司,他們也同樣有看不到的陰影角落,在這座城池里,也同樣有許許多多其他的小勢力,他們抱團生存,當然不敢與真仙盟這個龐然大物對抗,那種沒腦子的事做了就要粉身碎骨的。
不過,天底下的好東西,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一個人全部吃完,哪怕強如真仙盟與天瀾真君這等人物統御下的浮云司,所以,這樣的小勢力很多,也在仙城中存活得很好,就算是真仙盟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遠離這段時間大小事端不斷的白虎區,在仙城玄武區中某個僻靜無人的酒館里,此刻就有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獨坐飲酒。
整個酒館就他一人,看起來生意慘淡,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么維持下來的,又或許是在其他時候客人才會過來。
這個男子是何毅。
他自斟自飲,喝酒的速度不快也不算慢,過了一會后,大概是在他喝空了半壺酒的時候,酒館的后門處布簾被人一掀,卻是酒館老板一個干瘦的老頭走了出來。
原本神色有些古怪地站在柜臺邊,一直盯著何毅看著的酒館伙計迎了上來,酒館老板面色淡淡地對他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伙計“哦”了一聲,便搬了張凳子去酒館門口直接坐了,像是看門的意思。
酒館老板隨即走到何毅的身旁,對他笑了一下,那笑容看起來皮笑肉不笑,并無溫煦反而有幾分陰森,道:“客官請隨我來吧。”
何毅向他看了一眼,眼底深處不知為何,卻是掠過了一絲莫名的掙扎,但很快的,他的神色間便又鎮定下來,緩緩點了點頭,站起身跟著酒館老板,走進了那個掛著布簾的酒館后堂。
眼前是一條狹長的通道,然后就看到了酒館的廚房,這里顯得有些骯臟,但兩人都沒在意。
酒館老板直接走到了一個放置碗筷的櫥柜邊,用力搬開柜子,柜子后頭的墻壁上,便露出了一扇只有半人高的密門。
酒館老板推開了這扇門,然后回頭向何毅看去,何毅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快地看著他。
酒館老板聳聳肩,淡淡地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邊等你,要不要過去,你自己決定。”
何毅默然片刻,然后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從那扇密門中鉆了進去。
“砰”的一聲,密門在他身后關上了,然后只聽隆隆之聲響起,想來是那干瘦的酒館老板將那柜子又推回了原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