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山浮云司大牢深處,陸塵與血鶯兩個人并肩而立,站在那間靜室中,而在他們的身后還站著五六個人,看衣著、服飾也都是浮云司中的菁英人物。⌒雜§志§蟲⌒
被陸塵“策反”,或者說是逼迫著投靠浮云司的陳壑,此刻也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這些人群中。
至于陸塵的親信老馬,此刻也在這里,不過是站在所有人的最后方,看上去眉頭緊鎖著,似乎有些心思重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前方,這屋子里彌漫著濃烈而令人不快的血腥氣,這里光線明亮,但很多時候都不讓人心情愉快,壓抑和恐怖才是這里的主題。
這里是浮云司的審訊房,這里除了人以外,最多的就是那些刑具,在浮云司威名赫赫的聲望下,這里是不為外人所知的黑暗所在。
或許也正是因為顧忌到了名聲,所以這里除了浮云司本堂口中堅定可信的人員外,哪怕同是真仙盟的正道中人,甚至是那些從昆侖派等名門大派過來的菁英弟子,也幾乎從來不能踏足此處。
所有站立著的浮云司的人都靜默著,但是屋子里卻有如同野獸般的喘息聲和痛苦的呻吟聲,有幾個人正在屋子中間刑訊著一個犯人,從凌亂的發梢和傷痕間,可以看到那人的臉龐輪廓,正是前些日子被抓住的魔教妖人范退。
旁邊的那些人看上去并不像是兇神惡煞,其實大多數的時候,這些動手的人面上都是一種冷酷的麻木漠然,或許只有對生命和痛苦真的麻木后,才能在這種黑暗可怕的地方工作。
他們面無表情地不停地向范退的身體施加痛苦,到最后將近極限,那個犯人不停尖利嘶吼,喊叫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突然中斷,然后頭往旁邊一歪,不省人事。
那幾個人停下動作,回頭向血鶯和陸塵這邊看來,不過他們二人看起來神色都沒什么變化,倒是站在他們身后的幾個人略有一些騷動。人群中的陳壑目光復雜地向范退那邊看著,然后又掃了陸塵的背影一眼,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該說的,該交待的,那個范退顯然已經都說了,如此境地了還沒說的,多半也就是沒有了。這情形他看得出來,他也覺得旁邊的人也能看得出來,已經沒必要再折磨人了。
然而,看得出來是一回事,該不該說出口又是另一回事,在他身邊的人群中,雖然一開始有一陣騷動,但直到現在,同樣也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上一個字。
于是,前頭后頭的人們的目光,都落在那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身上,等待著他們的決定。
血鶯沒有開口,陸塵也沒有說話,看起來他們好像都有些事不關己的樣子,讓這種有些尷尬的沉默持續了一會,也無形中突然令這屋子里的氣氛莫名地有些緊張起來。
在過去的時候,在這般情況下毫無疑問的只會有一個可以做最后決定的人,大家沒有異議,那個應該說話的人也不會退縮,浮云司本來也就是個雷厲風行行事果決的堂口。只是現在的情況已經改變了,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肯定是好的,就算有一點壞處也沒人會說,因為這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真君大人的決定,或許還有些有心人想得更遠,天瀾真君派遣他唯一的親傳弟子,也是他將來所有基業的繼承人來到浮云司這邊,雖然表面上只是輔助血鶯,但有沒有可能……會是他心中也許是對浮云司現狀有些不滿呢?
他老人家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
尷尬的僵局仍然還在持續著,那兩位目光依舊平靜地向前望去,似乎都在等待著旁人開口;而相比起他們二人的安靜,周圍的人臉色卻開始有些僵硬起來,彼此對視,眼光擔憂,就連前頭那幾個原本神情冷漠的行刑人也有些愕然地看了過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范退都無人過問,或者說是,旁邊的人不知該不該去過問,又被這突然而至的僵冷氣氛所懾,一時不敢開口。
終于,血鶯的頭微微動了一下,然后轉身向陸塵看去,陸塵隨即也動了一下身子,十分禮貌地面對這位浮云司中的前輩,甚至連臉上都浮起了一絲微笑。
“陸師弟,你看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陸塵想了想,道:“一切都憑薛堂主做主。”
血鶯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后,道:“我看此人應該是把知道的都交待了,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來了,所以我意思是暫時將此獠先拘押起來,我們繼續追查魔教妖孽,追捕失蹤不見的鬼長老,你看如何?”
陸塵道:“甚好。”
血鶯揮了揮手,旁邊人頓時都是松了一口氣,屋子里的氣氛也是輕松了許多。那邊的幾個行刑人向血鶯和陸塵行了一禮,然后七手八腳地將昏死過去的范退抬起,一路走出了這間審訊房。
接著,血鶯便也帶人向門口走去,準備離開這里。
不過,就在她快要走到門邊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后傳來陸塵的聲音,道:“薛堂主,其實還有件事,這兩天師父他老人家問過我一次,說雖然現如今大局已定,魔教大勢已去,但罪魁禍首鬼長老仍未歸案,未免還是美中不足。他讓我向你問一聲,大概什么時候能抓到此獠?”
血鶯的身子猛地頓住,停下了腳步,在她身后的那幾位浮云司高手面上也是露出微妙神色,周圍的氣氛重新又變得安靜下來。不過這一次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血鶯很快就開口回答道:“這事我已經向大人稟告過了,莫非他沒有跟你說么?”
陸塵搖搖頭,道:“確實沒說。”
血鶯道:“我已將所有情況告知大人,他老人家心中有數的。陸師弟,還有事么?”
陸塵微笑道:“沒有了,薛堂主慢走。”
血鶯點點頭,帶著人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陸塵和老馬,老馬從角落里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嘴巴撇了一下,又看了看已經空蕩蕩的門口,壓低了聲音對陸塵說道:“這位可是不好惹的主。”
陸塵面不改色,道:“我知道。”
老馬嗤笑一聲,道:“你知道了還去招惹她?”
陸塵淡淡地道:“你知道她為什么最近忽然改口叫我陸師弟嗎?”
老馬怔了一下,皺起眉頭,道:“不會吧?”
陸塵冷笑一聲,目光深沉,望著那門口方向,過了一會后,道:“走吧,這里陰氣森森的,也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冤死鬼游蕩在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