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很緊張,但是看著打谷機嗷嗷嗷地轟響,那股緊張的情緒根本顧忌不上。
“婆娘、蕎葉,你們兩個別捆稻草了,我這里撈谷子都撈不過來。你們趕快回去拿個撮箕來。有平,你趕緊挑谷子送回去。”張滿銀看著打谷機谷倉里的谷子飛快地滿上來,連忙向正在那邊手忙腳亂的捆稻草的馬冬花與劉蕎葉喊了一聲。
張有平也早就看到了事情不對,連忙將谷籮全部搬到了田里。幸好打晚稻之前,田早被曬干了。行走起來非常方便。裝滿了一擔谷子,張有平連忙挑著擔子就往家里奔跑。
分田的時候,都是靠抓鬮抓的。結果有些田遠,有些田近。張有平手氣不佳,抓的都是比較遠的田。離家里有一里多遠。挑著擔子一個來回要十來分鐘。
要是平時也沒什么。去了張有平送谷子,這里還有四個人,正好可以把打谷機開動起來。但是現在情況卻有些不一樣。打谷機靠張叫花一個人就開動起來了。還比四個強壯勞動力還要更快。金虎幾個在鈴鐺里蘊養了這么長的時間,竟然變得強大了不少。力氣比一個青壯勞動力力氣要大多了。而且它們根本不知疲倦。玩心又重,越是搞得張滿銀等人手忙腳亂,他們越是開心。
“叫花,你慢點,打谷機里面裝滿了,你這么快,爺爺一個認哪里搞得贏?”劉蕎葉忍不住說了一句。
“慢下來?”張叫花抓了抓腦殼,哪里慢得下來。他自己都被忙得團團轉。
“慢一點啊。籮筐都裝滿了。你不如看田里有泥鰍沒有啊。”劉蕎葉連忙想個主意。
“啊,捉泥鰍?捉泥鰍好啊。”張叫花扔掉手中的稻草。從打谷機上跳了下來。
金虎幾個也似乎聽到有更好玩的,也都停了下來。轟鳴的打谷機終于安靜了下來。
張滿銀哎呀一聲,直起腰來,用手用力地捶了捶背,“哎呀,我的腰啊!”
剛才一口氣撈了幾擔谷子,累得腰都有些直不起來。現在打谷機停了下來,總算可以歇一口氣。
晚稻田比較干,泥鰍都藏在洞穴里面。在田里可以看得到一些比較濕潤的小洞,里面一般都至少藏著一條泥鰍。秋天的泥鰍是最肥美的階段。稻田剛剛收獲,最容易翻找泥鰍。村子里的孩子個個都是翻泥鰍的高手。
“這里這里!”張叫花很快找到了一個小泥鰍洞穴,用手指頭順著洞穴鉆進去,然后將泥土翻開,再往下鉆一點點,指頭就能夠觸碰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家伙。由于稻田里沒有水,泥鰍根本無處可逃。只能乖乖地接受命運的安排。
張叫花用腳跟在田里踩了一個缽大的池子,再去田里有水的地方弄了一點水來。將挖到的泥鰍放到池子里。
金虎幾個抓泥鰍的辦法比張叫花省事得多,對于他們來說,他們可以直接鉆進泥鰍洞里,然后直接將泥鰍從洞里擠出來。看起來,就好像一條條泥鰍從泥鰍洞里飛出來,自動落到張叫花的泥鰍池子里。
劉蕎葉看得直皺眉頭,“又是這!”
張有平跑得氣喘吁吁,一里多路啊,肩上還挑著一百多斤的擔子。也就是張有平,別人只怕要在路上歇一兩趟才能夠挑到家里。
張有平將谷子挑到家里的時候,曬谷坪上一只雞都沒有。原因很簡單,鉆山豹正圍著張叫花家的曬谷坪繞圈子呢。不管是自家的還是別家的雞,還沒有靠近曬谷坪就被鉆山豹追得滿山跑。很多雞老遠看到鉆山豹,立即轉身就跑。鉆山豹經常去山里咬獵物,久而久之,身上多了一股殺伐之氣。動物對這種氣息非常敏銳。這周圍的家禽家畜,根本不敢近鉆山豹的身。村子里的土狗也沒有一只敢跟鉆山豹量一量高低的。
張有平看了鉆山豹一眼,也是苦笑了一下。自家的兒子實在太不一般的。當這個崽的爹真是壓力山大啊。
趕到田里的時候,發現打谷機已經停了下來,崽崽正撅著屁股在田里翻泥鰍。
“叫花,翻到多少泥鰍了?”張有平樂呵呵地問了一聲。
“都在那里面呢。爹,回頭你幫我提個鐵桶子來。我要用來裝泥鰍哩。”張叫花回頭望了張有平一眼。
“要得。”張有平點點頭。他現在已經不太害怕張叫花的那些有些怪異的事情了。
但是張滿銀與馬冬花臉色有些不太好。張叫花身上的怪事,讓他們有些心驚肉跳。明年要是小兒子兒媳去了廣東,這孩子怎么辦呢?他們有些猶豫了。
因為谷籮都裝滿了,張滿銀也跟張有平一起回去送了一趟谷子。然后才將打谷機往前拖了一段。因為打谷機兩邊已經堆滿了稻草,動都動彈不得。
“叫花,你還來踩打谷機么?”劉蕎葉喊道。
“來啊。”張叫花捉泥鰍都有些膩味了,金虎他們的高效率讓張叫花完全沒有了翻泥鰍的興致。他們翻泥鰍的方式實在太暴力了。
一會兒,打谷機又開始了轟鳴。
一個上午,因為金虎他們幾個的參加,竟然把上午割倒的兩畝地全部給打完了。二十多擔谷子,除了將曬谷坪全部曬滿了之外,堂屋里也堆了一座谷山。
張有平家總共三畝多地,本來以為今天收兩畝多,明天再收一天,就完成任務了。沒想到一個上午就完成了兩畝多。而且一家人也沒有累得人仰馬翻。反而特別輕松。倒是張有平這個送谷子的累得稍微有些夠嗆。不過他身體強壯,這也算不得什么。
“不如,今天把谷子全部收了算了。”張滿銀說道。反正也不是很累,收完了有平家的,明天就可以去收他家的兩畝多田了。這放到往年需要十來天的晚稻收獲,幾天就可以完成了。
“那下午就去收那幾塊零散的田。”張滿銀也想趁著天氣好,一次性把收割搞完。
張有平一天將四五畝田的水稻全部收回了家,村子里的人都被驚呆了。
“有平,你家用收割機收的還是咋的?怎么一天就把谷子全收回去了呢?”張恩中驚奇地問道。
“我昨天就把谷子全部割倒了。”張有平知道這件事情不好解釋,只能編了個假話。
“就算全部割倒了,打四五畝地也不容易啊。我真是服了你。”張恩中感嘆不已。
張世才與婆娘去娘家走親戚去了,本來準備第二天給張有平家幫忙,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就聽說張有平家一天就把谷子全收了。
“有平,你家也太快了。我還尋思著過來幫點小忙。沒想到你們家一天就收完了。我欠你家的情,這一輩子都還不上了。”張世才嘆息了一聲。
“世才,都是兄弟,說這話干嘛?你哪天打谷子,告訴一聲。我爹他們要不打谷子的畫,我過來給你幫忙。”張有平拍了拍張世才的肩膀。
“不用不用。我們家勞動力也充足。”張世才哪里肯再欠下張有平的人情?
“世才,咱們兩個人從小就跟親兄弟一樣。你說這話就是生分了。”張有平裝作有些不高興。
“行行。這輩子反正都要欠你的。打谷子的時候,一定過來叫你。”張世才連忙說道。
豐收的喜悅無法掩蓋張有平與劉蕎葉的憂心忡忡。
夜晚,張叫花睡著之后,劉蕎葉將張叫花的被子蓋好,回到了自己房間。
“崽崽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啊?”劉蕎葉問正在吧嗒吧嗒抽煙的男人。
張有平猛抽了一口煙,皺起了眉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事情要是我想要怎么樣就怎么樣,我還用愁眉苦臉么?”
是啊,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他們兩口子無法阻攔的。劉蕎葉也無力地坐到了床沿。
“這事啊。我們順其自然吧。崽崽不是一般的孩子。那些東西要害他,早就害了。那個老道士也許就是咱們崽崽的救星。有老道士在,那些東西害不了崽崽。”張有平看著臉色陰郁的婆娘,寬慰了一句。
“嗯。其實這事情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我們家也沒有哪里不順利,反而,從叫花身上得了不少好處。”劉蕎葉點點頭。
仔細盤算一下,崽崽這幾個月賺了好幾千塊,比國家干部的賺得還要多。家里這幾個月來,從來沒缺過錢。家里人連個咳嗽都沒有過。養什么有什么,順順當當的。這一次收晚稻,原本以為要兩天才能夠完成的,結果不到一天時間,就全部收了回來。這算是什么壞事?要是沒有崽崽那一次在墜星潭遇險的事情,簡直可以稱得上完美。既然這樣,何必去想那么多呢?
兩口子想開了,反而輕松了不少。崽崽有一身本事,一個人在家里,也不用擔心他會受欺負,也不用擔心他會吃不飽穿不暖。兩口子反而可以放心地去廣東闖蕩。
張叫花睡得很香,夢里,他又進入到那個人的經歷之中。竟然又回到了出師之前。
“坐樁是梅山武功的基本功。兩手插腰,兩腿左右分開下蹲,與肩同寬,大腿要平穩,膝蓋不能超過腳尖,腳尖略微內扣,左手握拳擺于左前與鼻子平,右手握拳成直肘與肩平,必需沉肩墜肘,含身撥背,提肛收腹,氣沉丹田,全身放松,兩眼平視前方……”張叫花發現自己正蹲在木樁上,老道士手里拿著一根兩指粗的竹棍子兇神惡煞地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