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遲到的......”原晧宸低著頭，紅著臉，站在教室門口。
班主任吳亮一臉錯愕的看著原晧宸，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在他記憶中，原晧宸雖然學習成績極差，但是學習態度卻一直是全校出了名的好，從來沒有遲到早退過。今天遲到的人若是其他任何一個同學，吳亮早就一本書丟過去了。
首先，吳亮不知道要怎么去批評一個一貫表現良好的學生，其次他也不想在高考前給這個拼命學習而一無所獲的倒霉孩子心理添堵。
好半天，他只好無奈的擺擺手說：“馬上要高考了，更要注意學校紀律......先坐到座位上去吧。”
原晧宸就這樣在大家驚疑的眼光注視下灰溜溜的坐到座位上。
確實，這種情況對他來說也是不可思議的。在以往每個周一，父母做完早飯后，都會比他更早出門，去自家的綠色蔬菜基地開始一天的工作。原晧宸也不需要她們操心，都會早早的起床吃完母親做的早飯，然后帶上母親給他準備好的一周所需物品，搭乘村口最早的一輛鄉村列車去學校。
不知是不是受昨天莫名礦石的影響，他感覺昨天入夢特別深沉，睡得也很熟，以至于一直以來養成的生物鐘和特意調設的鬧鐘都失去了作用。
“我沒有錯過什么吧？”原晧宸低聲的問同桌。
“還好啦，老吳在講試卷，花了大半個小時在扯最后一個大題，這哪里是我們這些學渣可以領悟的，對嘛？所以，你沒聽到也沒所謂啦。”同桌王三科扭頭低聲安慰他說。
“那就好。”
原晧宸掃了一眼王三科那一片雪白的卷子，心中莫名悲傷。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幾個同學，如他和王三科都是班級里學習的老末，長期以來一直很穩定的承包了班級的倒數幾名。
班主任吳亮恰巧是三中數學教研組的一把手，出了名的嚴苛。
講臺上，吳亮的唾沫正星星點點的噴灑在教室前排的幾個學霸身上。
“這道壓軸題，雖然比較難，但是你們不能給我丟臉啊。我原來想，最少要有四分之一的同學要給我做出來，結果太讓我失望了，全軍覆沒啊！”老吳在講解的間隙還不時的扯著嗓子抱怨。
“這次好像張老師他們班級考的很好，老吳覺得臉上掛不住......”王三科歪著頭給原晧宸低聲解釋道。
原晧宸沒有說什么，只是習慣性的把解題步驟詳盡的抄下來。
他也知道，這些壓軸題解題步驟對他來說就像天書一樣，根本看不懂，但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想像王三科他們那樣完全放棄，誰讓他是別具一格的學渣呢。
當然了，事實證明以往他辛辛苦苦做的這些工作都是毫無意義的。
臺上的老吳依舊賣力地嘶扯著，臺下原晧宸也抄的戰戰兢兢。忽然，原晧宸發現有點不大對勁，他剛抄完了吳老師板書上的兩步筆記，還沒來得及抬頭看黑板，竟然順手就寫出了下一步的解題步驟，儼然他對解題思路的理解是很清晰的。更夸張的是，剩下的步驟也被他不加思索的迅速解完了。
“這......”原晧宸開始有點搞不清狀況了，他拿筆敲了一下前排的方小宇，低聲問道：“小宇，這題真的很難嗎？”
方小宇心情似乎不大好，便白了他一眼：“這不廢話嗎？今天沒帶藥嗎，要不要一會兄弟我幫你買？”
“這一步到底可以分幾種情況來討論？”老吳講到最后一步時候氣急得話都說得凌亂了起來，“怎么這都沒人知道！！簡直要完我的蛋了！！”
教室里一片沉默，空氣里夾雜著初夏的汗水味，氣氛無限壓抑，仿佛一切都變得粘稠無比。
幸好，下課鈴聲很及時的響起，老吳氣鼓鼓的夾著書本走出教室，全班同學也便如釋重負一般大口吐著氣。
方小宇轉過身問道：“晧宸，你也有遲到的時候啊，快來分享一下，忽然想通了，覺得與其在學海中苦苦掙扎，不如從此恣意人生？”
“這年頭，我一個鄉下孩子哪里來的資格恣意人生，就是睡過頭了。”原晧宸白了一眼解釋道。
“切，我還以為有什么新聞可以挖，生活真是無趣的很啊。”
方小宇又扭了回去。然后一合課本，腦袋就耷拉在課桌上，不到五秒鐘就睡著了。
臨近考試大家都壓力山大，休息的也很不好，所以很多人一到課間就抓緊時間補眠。
原晧宸此刻卻毫無倦意，腦子里滿滿都是疑惑：“奇了怪了，難道這一題我以前做過的嗎？”
“算了，反正這么有精神，不如抓緊時間把那些模糊的公式再熟記一下吧。”
原晧宸想起上周的模擬考試就是因為忘記了幾個常用公式，結果連幾題送分題都沒拿到分數，為此還被方小宇大肆嘲笑了一番。
原晧宸一邊想著，一邊翻開了課本。
從前看書的時候，他總有一種深陷泥沼，極度度惡心的困頓感，總感覺腦子里裝滿了爛泥和狗屎，很難再裝進其他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就連一些簡單的公式和知識點都要看上老半天才能勉強掌握皮毛。好不容易弄明白的題目，只要一換幾個簡單的數字就會馬上變成另外一個面目猙獰的家伙。
這種學習體驗真是糟透了！！
但是今天翻開書的一瞬間，原晧宸卻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他只覺頭腦無比清晰，也特別的專注。
原晧宸快速的瀏覽著課本，上面的每一個字甚至是標點符號看起來都顯得那么的自然和親切。
每一句話，每一個知識點都仿佛有著微妙的聯系，毫無陌生感。似乎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然看過無數遍了一般。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晧宸百思不得其解。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數學課本看上去親切了一點？”原晧宸問同桌。
“親切！？”王三科好似看到了一個神經病，“再親切它也是你大爺，不，是我們的大爺，我們與大爺之間存在這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鴻溝你知道嗎？”
……
第二節還是上的數學課，老吳依舊唾沫橫飛，同學們只好繼續承受著他的怒氣。
而此時的原晧宸卻完全沉浸在課本里，他一本接一本的翻閱著，一堂課下來，竟然就把整個高中的數學課本都看了個遍。
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原晧宸心中這才無比確信，整個高中的數學知識體系已經完整的，系統的銘刻在他的腦海里。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學渣的草包腦瓜忽然就開竅啦？
此時的原晧宸感到即興奮又惶恐。
更令他惶恐的是，在接下來的兩節英語課里，原晧宸再次驚奇的發現，不光是數學大爺，這一刻，他的英語大姨也變得無比親切起來。
本來天天背了忘記，忘記再背，像外星文一樣抽象的英文單詞。此刻竟然也變得過目不忘了。
而原本晦澀難懂的語法知識也不費絲毫力氣就能完全掌握，這個過程就好像有一個語言轉譯工具直接把英文的語法構成體系完整地，無遺漏的裝載到他的大腦里一樣。
“我是在做夢嗎？”
這真是原晧宸一生中最諷刺和不可思議的一天。
原晧宸忽然嚴重懷疑，自己過去的十幾年是不是白活了，簡直婉如一個智障。
一個原來死磕書本卻毫無建樹的學渣，就這樣意外的在一天的時間內把他之前十多年努力都沒法模到門檻的知識盡數掌握了，而且是那么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