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農革命軍前敵委員會三名委員參加下午的分工會議后,飯也不愿吃酒也不愿喝,立即帶著一個排的警衛趕回龍市,為攻打永新提前做好戰斗準備。
剛被任命為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第二團正副團長的袁文才和王佐也坐不住了,向鄭毅和毛委員告辭后,立即帶領十余名彪悍的弟兄策馬返回茅坪,將剛剛換上新軍裝的三百余弟兄帶往龍市,接受前敵委員會的指揮。
毛委員在鄭毅和李昭陪同下,走訪夏坪村的土著鄉親,看望剛搬來急待重建家園的八十多戶鄉親,與鄉親們親切交談、問寒問暖,聽到鄉親們贊揚教導師的仁義和嚴密軍紀之后,毛委員終于放心了。
來到松山下的在建軍營時,毛委員看得格外仔細,里里外外游走一圈,再次回到石條堆砌的大門前,毛委員望著規模不小的在建營區,低聲問道:“青磚價格貴不貴?石灰從哪兒運來的?”
李昭如實回答:“青磚很便宜,一個大洋三百塊,石灰是從鵝嶺村那邊運來的,路程較遠,二十擔一個大洋,石條石板山腳下就有,我們的戰士和幾個有石匠手藝的鄉親一起干,每天能敲出幾十塊。”
“至于灰瓦和木材,大多是桐木嶺幾個村子送來的,那邊有幾座磚瓦窯和一個木材作坊,所有幫工的鄉親我們都支付報酬,工錢按天算,最低每天八十個銅板,最高每天一百個銅板,和每天購買青菜、山菜一樣,從不拖欠。”
毛委員頻頻點頭:“做得很好,工錢比寧岡縣城還高三成,很厚道!正因為你們堅持原則,軍紀嚴明,善待民眾,才會在這短短數日之內,獲得民眾發自內心的支持,只要堅持下去,整個夏坪包括周邊十里八鄉的父老鄉親,很快會成為你們的堅強后盾。”
李昭笑得很燦爛:“下一步我們打算成立個軍民關系協調委員會,由覃樹明同志擔任主任,倒是婦女工作委員會我們拿不準,不知道應該由將來成立的夏坪農會管,還是由我們代管?”
毛委員考慮片刻:“我建議還是暫時由你們代管為好,目前其他各部同樣在加強各級黨組織建設,由于黨員太少,加上我們剛到井岡山,沒有牢靠的群眾基礎,所以暫時顧不上寧岡縣城和龍市之外的大部分村鎮,有你們師部黨委會暫時代管更好一些,還能為今后的根據地建設積累經驗。”
李昭終于放下心來,與鄭毅略作商量,再次向毛委員提出請求:“毛委員,我們想請你幫參詳一下教導師的整編計劃,可以嗎?”
毛委員笑了:“既然你們不嫌我多事,我就幫你們當一次軍師吧。”
鄭毅和李昭哈哈大笑,請毛委員一起返回師部,叫來韓守仁、王虎臣、覃樹明和李彩娟四名師黨委委員,拿出擬定的整編方案請毛委員審核。
毛委員看完五頁厚的整編方案,頗為驚訝:“調整幅度很大啊!你們把最精銳的特務連、警衛排和負責內衛的一個步兵連,合起來并入新組建的師屬警衛營,我能理解這么做的好處和保密的必要性,但是把重新組建的教導團更名為第三團,我就有點兒不太明白了,你們是出于何種考慮?”
在鄭毅的示意下,參謀長王虎臣來回答這個問題:
“重新組建的教導團與尋常意義上的教導團有兩點不同,一是為減輕各主力團訓練新兵的負擔,今后所有新兵都要在該團的新兵營進行為期六個月的訓練,考核合格才會補充到各個主力團。”
“第二個原因是,該團第二營實際上是個基層軍官進修班,主力團各營連選送優秀班排長,送到第二營進行軍事基礎理論、戰術指揮等方面學習和訓練,以便讓這些優秀班排長迅速成為合格的指揮員。”
“該團第三營才是以優秀士兵為培養對象的教導營,這個營將隨著作戰指揮部走,在行軍作戰中學習和觀摩,如果有需要,還會投入戰場。”
毛委員琢磨良久:“我明白了,你們是出于頻繁作戰考慮,把新兵訓練、軍官培訓和基層指揮員培養集于一身,很有創造性,干好了效率很高!這個經驗我要帶回去,看能不能在第一師中進行推廣。”
眾將校非常高興,王虎臣繼續介紹方案中的暫編第四團:“暫編第四團就是留在金華山的一百三十名傷病員和部分軍官,雖然至今沒有任何聯系,但相信他們能夠不斷壯大,能夠在金華山一帶站穩腳跟,所以暫時給他們留下個番號,如果不行,隨時可以撤編。”
“這個想法很周到,要盡快取得聯系,如果可行,就要加強金華山方方面面的力量,把黨支部建立起來,說不定很快就會用得著這個暫編團。”
毛委員的目光非常敏銳,一眼就看到問題的實質,并及時予以提醒。
得到毛委員的認可后,鄭毅等人終于放心了,以至于吃飯的時候,每個人都胃口大開,普遍比平時多吃一兩碗。
深夜,毛委員在鄭毅的陪同下參觀通信中樞,看到桌面上的電話機非常驚訝,聽鄭毅介紹這些電話機和電話線的來源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詢問什么時候能夠拉兩條線到龍市和茨坪?
鄭毅爽快地回答:“我巴不得現在就把無線電臺和電話系統全都交給你和前委,可是你和前委遲遲無法把設置根據地軍政指揮中樞的地點確定下來,事情才會一直拖到現在,一旦指揮中樞確定,我們立刻把設備和技術人員交給前委,然后在指揮中樞和夏坪之間拉上兩條線路。”
毛委員很高興:“等打完永新,我們前委就搬家,留在龍市很不安全,這兩天我們已經抓到四個刺探情報的民黨奸細,看不見的特務還不知道有多少。”
“毛委員,你的警衛員不合格,等會兒我從特務連給你調兩個湘省籍的精銳,再挑幾匹好馬,你的馬也不行!”鄭毅的語氣很堅定。
毛委員拍拍鄭毅的手臂:“好吧,這回聽你的!陪我出去走一走,夏坪是個好地方,我想多看一看。”
鄭毅欣然同意,與毛委員并肩走出小廟側門,來到小河邊剛夯實的平坦操場上:“我現在非常擔心抵達粵東北潮汕地區的南昌起義各部,如果廣東民黨政府的通電聲明不夸大事實,在敵人數倍于我的優勢兵力合擊下,粵東地區的形勢危若累卵啊!”
教導師主要是從電臺中陸續收集到形形色色的消息,大多屬于公開發布的戰情通報,其中有真有假,需要專人進行甄別,鄭毅把知道的情況均向毛委員進行匯報。
為響應南下的南昌起義部隊,廣東陸豐農民軍在九月上旬和中旬,陸續占領了海陸豐除海豐城外的所有地區。
九月十四日,曾率部參加南昌起義的蔡廷鍇第十師由蔣光鼐接統,由云都、瑞金兼程入閩,夾擊我南下之起義軍。
九月十七日,南昌起義軍主力由閩入粵,粵第八路代總指揮黃紹竑統帥各部齊頭并進,向海邊壓迫包圍。
九月十八日,張發奎部前隊黃琪翔部七千余人抵達韶關,立即加入圍剿起義軍的行列。
同日起義軍賀龍部攻入大埔,旋沿韓江直下,于十九日攻占三河壩,葉挺部也于次日到達。隨后起義軍分兵,由朱玉階率第九軍和第十一軍二十五師扼守三河壩,總指揮部率主力繼續向潮汕前進。
起義軍主力先是擊退潮梅警備司令王俊部四個團,于二十三日克潮安,先頭部隊于二十四日進入汕頭。
二十三日黃紹竑抵梅縣,指揮所部向大埔前進,同日,薛岳、黃旭初所部占領大埔。
二十五日,黃紹竑下令麾下一部進占豐順城,主力進占湯坑,后又向白墳鋪、潮安進攻;中\央軍則封鎖韓江,阻斷起義軍退路。
二十六日,起義軍在潮汕休整三日,是日第二次分兵:第二十軍第三師由師長周逸群率領警備潮汕;第十一軍第二十四師、第二十軍第一師匯合澎湃東江工農自衛軍集中于揭陽。
二十八日,南昌起義軍主力二十軍第一師及十一軍第二十四師向湯坑攻擊前進,二十軍第二師為后續部隊。行至湯坑附近,起義軍與王俊潮梅警備旅、陳濟棠第十一師、薛岳新編第二師等接戰。
結果兩日夜連續鏖戰,至三十日,起義軍彈盡糧絕,損失過半,退往揭陽,當天晚上,揭陽陷入敵人手中。
同樣是二十八日,粵海軍飛鷹、民生兩艦載英、日、美、法等國軍艦配合下,在汕頭登陸襲擊起義部隊,被警衛團擊退。
三十日傍晚,黃紹竑部攻陷潮安,南昌起義軍因潮汕聯系被敵隔斷,汕頭失去保護,為避免損失,于是晚主動撤離汕頭,向流沙方面轉移。
最新的消息是十月一日南昌起義部隊在距離揭陽約四十里之炮臺渡過榕江,次日至貴嶼,三日到達普寧縣流沙鎮附近之烏石,遭陳濟棠第十一師和徐景唐十三師伏擊,再往后的消息則不清楚了。
毛委員聽完戰情通報擔憂不已:“繼續努力,盡可能與恩來同志取得聯系,要把無線電臺收到的國民黨聲明和戰報,統統記錄下來,我們不能成了瞎子、聾子,每一個情報對我們來說都很寶貴。”
“明白!通信連這段時間都是這么做的,每天三班倒,如今天氣日趨寒冷不用擔心機子太熱,每天我會給你送去一份簡報,我再想想辦法怎么給你那邊弄幾臺西門子電臺回來,我們之間不能斷了聯系,否則我很不放心!”
鄭毅神色嚴峻地點了點頭,隨即毫不客氣地說道:“第一師看似擴大到兩個半團近兩千人馬,可真要打起來,大部分派不上用場,說句得罪的話,那幾個團長都是眼高手低的蠢貨,軍事水平恐怕比我的一個連長都不如,實在不行讓他們滾蛋,省得整天不干正事,還老是給你添亂。”
毛委員樂了:“你這種思想要不得!牢騷太盛防腸斷,明白嗎?”
鄭毅苦笑道:“就是太明白了才痛苦!直到現在,仍然無法與周主任取得聯系,中央那邊我們更是兩眼一抹黑,求你收留我們,你又太過慎重,非要讓我們等候中央的指示,難熬啊!好在我們教導師黨委會成立起來了,士兵委員會也有了,各級政治干部的表現也還算令人滿意,下去就能一門心思琢磨怎么打仗了。”
毛委員連連搖頭:“仗要打,政治工作也要做,你們這回的整編很及時,也很合理,兩個主力團能夠得到最大限度的使用,還不耽誤新兵訓練和基層軍官的培養,看來你的領導能力又提高了不少,但是不能因此而放松政治工作。”
鄭毅虛心地接受意見,向毛委員討教幾個政治工作的難點后,話題逐漸轉到湘省方向:“湘南特委是什么級別?”
毛委員接過鄭毅遞來的香煙,點燃后耐心講解:
“湘南特委成立于一九二四年五月,原來的名稱是中共湘南地方執委,隸屬湘省省委,管轄范圍很大,是衡陽、水口山和湘南二十四個縣的黨政軍最高領導機關,八七會議后,更名為中共湘南特別委員會,我是第一任特委書記。”
“半個月前,陳佑魁與周魯等同志受命重組湘南特委,改名為湘南特別行動委員會,陳佑魁同志任中共湘南特委第二任書記,兼任湘南二十四縣游擊隊總指揮、湘南蘇維埃政府主席之職,統籌指揮湘南起義,權力很大。”
“前天特委派人給我送封信,要求我率領部隊南下,參加湘南地區的暴動,可那時袁文才和王佐還沒答應加入革命隊伍,前委在寧岡縣城和龍市的征兵工作還沒個頭緒,我那千把號人剛完成整編,其中兩個營還要鎮守寧岡縣城,怎么能拉得出去?結果那位特派員氣呼呼地走了,唉!”
“彭公達同志不是主持湘省省委的工作嗎?他應該了解實際情況啊!是不是這中間存在什么誤解,把秋收起義的失敗推到你頭上了?”鄭毅問道。
毛委員嚴肅地解釋:“不管怎么說,秋收起義確實失敗了,我這個前委書記肯定要承擔責任,就像你們南昌起義前敵委員會,面對中央的責問,不同樣要承擔責任嗎?好在你不是前委委員,中央一時半會兒也聯系不到你,不然你鄭毅同樣要承擔責任,這是必須的,誰也不能回避!”
面對毛委員的嚴肅批評,鄭毅半點辦法也沒有:“原來我一直想,見到你之后,把所有政治工作、人事管理和軍官培訓等等全部交給你這個大能人,我一門心思只管訓練和打仗,沒想到美好的愿望泡湯了!唉......算了,不想了,先把永新打下來吧,否則這個冬天沒法過了。”
毛委員忍不住又笑了:“好吧,打完永新再說,這一仗對你來說沒什么難度,估計半天就打完了。”
“等打下永新之后,我申請立刻率部急行兩百里,趁敵后方空虛,以迅雷之勢拿下茶陵,然后一鼓作氣打酃縣,再從酃縣拐回來,這么跑一圈,估計要七八天時間,完了好好休整一下,接著再打永新。”
鄭毅像是賭氣的一席話,聽得毛委員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鄭毅并不是說笑。
毛委員反復權衡之后,當即表示贊同:“這個計劃很好,我認為,前委乃至湘省省委也會鼎力支持你們。”
“按照目前的湘省局勢分析,確實是個極為高明的作戰計劃,不但能對湘南各地的革命暴動起到推動作用,還能鍛煉部隊的戰斗力,為將來的革命斗爭不斷積累經驗,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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