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相愛相殺的主題,總是萬年不變的。
這一次是林作棟小勝一場,林海文暫且放下,留待來日,所謂兒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隨著《舒克和貝塔》的熱播和熱銷,木東的名字從狹窄的童話創作圈延展開來,在讀者那里也有些名聲了,在大眾媒體那里也偶有露面了。連帶著他此前的一些皮皮魯系列作品,都一并被帶動起來。
各方銷量,不管是實體書店,還是網絡上,都出現了一個飛躍式的進步,這么算一算,他的版稅也是很可觀的。老林頗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在這個家庭里,林海文穿來之前,他是毫無疑問的頂梁柱,林家的扛把子。但自從林海文開始展露天才,寫出《古詩觀止》的一等品,拿到好幾萬稿費開始,這個事情就變了,后面林海文開公司,身價跟踩了筋斗云一樣,就更別說了。另外梁雪呢,失業那會兒還算可以——這話說的,后來突然點亮了黃燜雞的技能,開公司,開分店,辦集團,現在也是幾大千萬,過億身家的女企業家了。
只有他,曾經的扛把子,人生灰暗。
一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算是走了出來,重新抖擻精神。
這人一出名,事兒就多。
至少從展位上,林作棟在童話區相當明顯,而童話區又是非常熱門的一個分類。
林海文也收到了邀請,但對方估計是覺得請他也不會去,就意思意思了一下。
把電子邀請函發到他的工作郵箱里頭,電話都沒打一個。
林作棟到京城的時候,看林海文都是斜著眼的,意思大概就是,這么大的圖書展,都沒邀請你,邀請了我,你瞧瞧你,一天天的不務正業的,結果怎么樣?好好的作家不當,偏偏去畫畫,去辦公司,現在呢?
“在文壇,你還有什么地位可言?你還有什么前途可言?”——這是林作棟的原話。
林海文也是為之傾倒啊:“得了木老師,差不多就行了,假假的我也還是作協的委員,您這還沒登堂入室呢,就一口一個文壇,謙虛點行不行?”
“呵呵,你呀,就是躺在那里吃老本,沒什么出息。”
“哈哈哈哈,”林海文樂顛了都:“22歲我吃老本,40多的你是潛力新星,怎么這么黑色幽默呢。”
林作棟瞇著眼敵視了他一陣,不說話了,覺得繼續說下去沒有勝算,等祁卉下班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就開始給林海文抹黑了。說他懶骨頭,說他不用功,讓祁卉要多多督促他,不然日后平庸下去了,那真是讓林作棟都痛心疾首啊。
林海文一般不當著媳婦的面說他老爸,祁卉就更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說話了,只一個勁地給他進菜,讓林作棟好好發揮了一陣。
“明天是我送你去?”林海文等林作棟歇了,才說正事:“我送你到門口嘛,我不進去。”
“說的好像你有邀請函,能進得去一樣。”
“嘿,沒完了你還,你信不信我刷臉就能進?”
最后說定,林海文開車送他到京城藝術展覽館,送到就走,不要泄露了他的身份。
“你是不是有一種高深莫測的爽感啊?感覺全世界都是低能兒,被你騙的團團轉。”林海文問他爸,然后從林作棟的笑容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忒無聊了這人。
第二天早上,祁卉開車去上班,林作棟昨天可能有點小興奮,起的略晚一點,林海文已經在處理郵件了。
他一般是處理私人信箱,個人的公開信箱,他基本上是兩三個月才想起來看一看,掃一掃。這個郵箱只是為了讓那些想要直達他耳朵邊的人,有個地方發郵件——至于有沒有回饋,那就是不管林海文的事情了。真有事情,一般都發到他私人郵箱,敦煌公司,現在還有法國的布羅畫廊,然后再轉一道遞給他。
他大早上登錄這個郵箱,當然是早上突然想到了邀請函那碼事。
他怎么想都覺得不該收不到邀請函,雖然說寫了個《罵人圣經》,但也沒被國內封殺啊。
按照道理,無論如何他都應該有。
在收件箱里頭一搜,呵,果然有!
等林作棟迷迷茫茫地起床的時候,林海文笑的一臉深刻,看著林作棟洗漱好,吃完早餐,他才讓他過來看。
“什么呀?快走吧,到點兒都。”
“喏。”
“林海文先生,茲于7月……京城圖書年展……邀請函?你居然連夜去要了一個來?”
“咳咳咳,”林海文被弄得差點咳出小心肝來:“什么我去要了一個,明明是很早之前他們就給我發了,不過呢,我沒注意到。畢竟,是個不怎么重要的活動,注意不到也是有的。”
林海文這么輕飄飄地說完之后,還拉出他的收件箱給林作棟看:“喏,你瞧瞧,美術展,音樂節、企業研討會,高峰論壇……太多了,哪有那個時間呀。”
這一擊有點狠,林作棟長長久久地沉默了。
林海文開車過去的路上,瞅了他好幾次,心里惴惴難安,要知道就不這么打擊他了——嘴賤習慣了,一下子改不過來。
京城圖書年展,其實并不真是一個很小的展覽,在華國也屬于前五的圖書展,僅次于國家圖書展、京城國際圖書展,海城國際圖書展等寥寥幾個。而且這個展覽比較純粹,很有現代風格,沒有太多的會議之類的,藝術展覽館提供了一些開放式的空間,免費的水和咖啡,也邀請了一些參展作者來,可以自由組合,讀者和作者談一談,覺得挺好,就找個地方多聊聊,旁人想聽想參與的,就直接加入進去,一個兩個不嫌少,十個八個不嫌多,這種模式號稱是“浸入式”,很受好評。
拿邀請函換了兩個胸牌掛著,老林家父子倆就進門了。
在安檢口,林作棟終于又跟林海文說話了,讓他松了一口氣。
“你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