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航與夏若飛雖然沒有正面打過交道,但夏若飛可是網絡紅人,朱志航對于夏若飛并不陌生,經常在網上看到他的照片和消息。
饒是如此,朱志航在真正見到夏若飛的時候,還是暗暗驚訝于他的年輕。
朱志航感覺夏若飛和他大學剛畢業的兒子年紀也差不多,大不了幾歲,但兒子成天在家里啃老,連份正經工作都沒有,而夏若飛卻已經有了這么大的產業,而且社會影響力更是與日俱增。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朱志航在心里嘀咕道。
“哪里哪里!”朱志航滿面笑容地說道,“夏總這么忙,我們不請自來倒是有些唐突了……”
“朱縣長客氣了,您可是貴客啊!”夏若飛微笑著說道,“來來來,這邊請……”
夏若飛一邊把朱志航往旁邊的接待室領,一邊對周雨說道:“去泡幾杯茶過來,用我珍藏的大紅袍。”
“好的,董事長!”周雨立刻應道。
夏若飛當然是有珍藏的大紅袍的,只不過都是放在靈圖空間中,辦公室里只有待客用的大紅袍茶葉,其實就是桃源公司天貓旗艦店出售的那種,雖然價格和品質都很高,但不管誰來拜訪,招待用茶都是一樣的。
周雨當然不會傻乎乎地說破,應了一聲之后就快步去泡茶了。
朱志航自然不知道這些,連忙說道:“夏總太客氣了……”
“朱縣長是貴客嘛!”夏若飛笑瞇瞇地說道,“來,這邊請!”
夏若飛帶著朱志航一行穿過大辦公室,推開側面的一道門之后,里面別有洞天,是一間一百多平米的接待室。
接待室鋪著柔軟的羊毛地毯,周圍擺著一圈寬大柔軟的真皮沙發,三面墻上掛著書法和字畫作品,還有一整面則是玻璃幕墻,頂樓的高度使得這間接待室的觀景效果極佳,整間接待室無論是裝修還是格調,都顯得十分高檔。
朱志航打量了一眼,再次暗暗感嘆。
這接待室比縣政府的接待室要好得多了,而且這僅僅是董事長辦公室的一小部分而已,還是那句話——人比人氣死人啊!
夏若飛徑直走向了面對著門靠墻的那一面,這一面正中擺著兩張沙發,其余的沙發都是在兩側呈眾星捧月狀,凸顯出這個位置來。
夏若飛和朱志航分賓主落座,朱志航帶來的隨行人員也很自然地按照職務高低在兩側準確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周雨很快就端著茶盤,給大家每人上了一杯熱茶。
朱志航很捧場地端起茶杯嘗了一口,微笑著說道:“真是好茶啊!夏總,也只有在你這兒才能喝到這么正宗的大紅袍了。”
夏若飛淡笑道:“朱縣長過獎了,都是自家產的茶葉,不算什么名貴品種。”
“哪里哪里!”朱志航說道,“桃園大紅袍雖然產量不高,但口碑卻是相當好的,在高檔茶葉中也絕對稱得上是珍品了!更何況這還是夏總的私家珍藏!”
夏若飛見朱志航一直寒暄,他也不著急,笑瞇瞇地陪著朱志航繞圈子。
朱志航其實心里挺著急的,但又希望能找個自然一點的切入點,或者夏若飛開口問一句也行,這樣就能順利把話題引入桃源制藥廠項目上去了。
可是夏若飛根本不著急,也沒有要主動問的意思,眼瞅著這時間又過去好幾分鐘了,朱志航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夏總,這次貿然上門來,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哦?朱縣長請說。”夏若飛含笑道。
“我聽說貴公司準備籌建一個新的制藥廠。”朱志航干脆開門見山地說道,“不知道這個項目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夏若飛自然早就料到了朱志航會問什么問題,他微笑著說道:“看來朱縣長還挺關心我們公司發展的!我先代表公司謝謝您了!”
朱志航腹誹道:這個夏若飛雖然年輕,但顯然是個小滑頭啊!他會不知道我們長平縣一直都想要引進這個項目?恐怕連那些優惠條件,吳縣長都已經告訴他了吧!現在居然揣著明白裝糊涂。
不過朱志航并沒有說話,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快,只是微笑望著夏若飛,等待著他的下文。
夏若飛點點頭說道:“我們公司近期是準備擴大桃源制藥廠的規模,正在籌建一個新的分廠。這個項目正在有序推進中,目前進展十分順利,我想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夠啟動建設了!”
朱志航心中一凜:啟動建設!難道他們剛才開會,已經把制藥廠選址定下來了?這么說,長平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一時間朱志航不禁心亂如麻。
一旁的政府辦主任石慶元見朱志航在關鍵時刻居然走神了,心里也不禁一陣著急,忍不住問道:“夏總,請問你們這個制藥廠項目準備在哪里建設呢?”
夏若飛看了看石慶元,轉頭望向朱志航,問道:“朱縣長,這位是?”
石慶元不禁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他好歹也是政府辦主任,雖然沒有入常,但也是政府這邊的大管家,在他看來,夏若飛理所當然就應該認識他才對。
朱志航這時已經回過神來了,聞言說道:“哦!忘了介紹了,夏總,他是我們政府辦的石慶元主任。”
“原來是石主任。”夏若飛瞥了石慶元一眼,淡淡地說道,“關于項目選址的問題,在我公司沒有正式對外披露之前,還是商業機密,恐怕不方便告訴你,希望石主任能理解。”
石慶元頓時一陣尷尬,這個軟釘子碰的……
朱志航此時也顧不得矜持了,他連忙說道:“夏總,我們注意到貴公司的考察團隊已經去了好幾個周邊區縣,甚至連臨市都去了,但為什么一直沒有到我們長平縣去呢?我們對這個項目也是非常歡迎和支持的!”
“朱縣長,這些具體的安排,我是沒有過問的。”夏若飛臉不紅心不跳地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們公司有非常專業的團隊,我也相信團隊的能力和判斷,所以一直都放手讓他們去做,并沒有干涉制藥廠那邊的選址考察工作,所以……”
說到這,夏若飛聳了聳肩,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考察團隊沒有考慮長平縣,但我覺得一定是有充分理由的吧!這一點我相信我的團隊。”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朱志航不禁腹誹道。
打死他都不相信,沒有夏若飛的首肯,桃源公司的考察團隊敢這樣完全繞開長平縣,要知道根據吳麗倩的反饋,桃源公司最早的意向就是在長平縣建廠,而且還是夏若飛親自跟吳麗倩談的,極有可能就是夏若飛本人的意思。
現在夏若飛卻完全一推了之,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樣。
朱志航有些焦急,他想了想說道:“夏總,不瞞你說,我們長平縣對于引入貴公司這個制藥廠項目,也是非常重視的。為此我們還專門召開了專題常委會,為這個項目量身定制了一系列的優惠措施,曾書記也非常重視,多次就此事作出指示,要求我們組建得力團隊,專門來對接這個項目……”
朱志航不說這個“得力團隊”還好,一說對接團隊的事情,夏若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合著你們所謂的得力團隊,就是負責摘桃子的啊!直接把倩姐一腳踹開,然后明火執仗地搶奪政績,有你們這么干的嗎?
夏若飛淡淡地說道:“朱縣長,首先我代表公司感謝長平縣的關心和關注。不過我剛才也說了,有關這個項目的具體安排,我是沒有插手的,畢竟我每天要處理的事情也很多,公司旗下不光是只有一個桃源制藥廠嘛!您看這樣行不行,你們直接跟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也就是桃源制藥廠的薛金山廠長聯系溝通,我也會給他打個招呼的,具體的問題你們直接溝通更方便一些!”
這話聽著一點兒毛病都沒有,但是常年混跡官場的朱志航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夏若飛是在踢皮球呢?沒有夏若飛點頭,和薛金山聯系能有一丁點兒進展才怪呢!
夏若飛的軟硬不吃,讓朱志航有些無計可施;而其他人更是插不上話了,尤其是石慶元碰了個軟釘子之后,朱志航的這些隨行人員更不敢來觸這個霉頭了。
朱志航的腦子在飛速轉動著,這看起來就是一個死局,唯一對長平縣有利的就是,最早的時候夏若飛是看中了長平縣的,他投資長平縣的意向也是最強烈的。
可是據他了解,其他縣區給出的優惠條件也不比長平縣差,而且對于桃源制藥廠這種技術密集企業來說,交通條件固然重要,但并不是占據主導地位的,只要條件合適,交通成本的增加對于玉肌膏那驚人的利潤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玉肌膏和養心湯的體積重量都很小,物流成本平均到每一份產品上面,成本更是微乎其微了。
更何況可能這些增加的成本,其他那些縣區都會主動在稅收方面給予補償,對于桃源制藥廠來說,根本不會有任何損失。
談話陷入了僵局,要怎么破局呢?
朱志航冥思苦想,而夏若飛也不著急,只是面帶笑容地喝茶。
此時墻上的掛鐘顯示,還有十分鐘就下班了。
夏若飛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到了下班時間朱志航還是在說這些沒營養的話,那他會毫不猶豫地下逐客令,不陪他們在這耗著了。
這時,朱志航腦子里靈光一閃,想到了“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幾個字。
雖然吳麗倩用自己的黨性人格擔保,她沒有在這個項目的問題上挾私報復、從中作梗,但朱志航一直懷疑桃源公司之所以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就是因為吳麗倩被踢出局的緣故。
也許吳麗倩識大體顧大局,不會主動去破壞這個項目引進的事情,但保不住夏若飛為吳麗倩打抱不平啊!
一直都有傳言,說吳麗倩跟夏若飛私交很好嘛!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反正這個項目即便是落戶長平,政績也跟吳麗倩沒有關系了,那夏若飛為什么要便宜了劉浩軍呢?干脆一拍兩散好了!
在朱志航看來,這也很符合夏若飛年輕人的身份,他也年輕過,他在夏若飛這個年紀,同樣也是性子沖動,總想著快意恩仇,根本不會去考慮太多太長遠的事情。
想到這,朱志航似乎看到了一絲轉機和曙光。
他迅速斟酌了一下措辭,開口說道:“夏總,我聽吳縣長說,你跟她提起過,希望能夠將農場規模擴大,而且夏總當時似乎也有意將制藥廠分廠和農場連成一片,正因為吳縣長的匯報,我們才迅速召開常委會研究優惠措施的,只是不知道貴公司為什么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呢?”
總算忍不住了……夏若飛心中暗暗冷笑。
既然朱志航搬出了吳麗倩,夏若飛也就沒有再打太極,他淡淡地說道:“朱縣長,一個公司的發展戰略肯定是不斷調整和修正的,具體到這件事情,倩姐當初也沒有謊報,當時我們的確是有這方面的考慮,但后來去其他區縣考察,同樣也是公司發展戰略的需要。”
夏若飛這番話朱志航自然不會當真,他只是抓住了其中一個最關鍵的詞——“倩姐”,這也是夏若飛唯一想要傳遞給他的信息。
他和吳縣長關系果然不一般!朱志航心中說道。
談到這兒,朱志航已經十分肯定,桃源公司這次的態度轉變,唯一的原因,就是對他們擅自將吳麗倩踢出局表達不滿!
要說這事兒做得確實不地道,可是當時連曾建章都沒有什么辦法,朱志航就更加不可能了。
當然,做出這個判斷之后,朱志航反倒是生出了強烈的希望,因為劉浩軍已經滾蛋了,那么這事兒自然也就有了轉機。
想到這,朱志航立刻一臉歉疚地說道:“夏總,說起這個事情,我們長平縣的班子做得很不夠啊!曾書記也不止一次跟我說過,是我們沒能頂住壓力,讓吳麗倩同志受了委屈。當然,這是個別同志不守政治規矩,并不代表我們整個班子的態度,實際上我們對吳縣長的工作是給予高度肯定的!”
鋼槍里的溫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