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妹看到了雙聯城灰撲撲的城墻.這個時候,她胯下的戰馬的速度也開始急劇的下降,口鼻之間已經有白沫冒出,再神駿的戰馬,被她這樣鞭打著狂奔數十里,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身形一掠下馬,許三妹如風一般的向著雙聯城奔去.
楊致之所以讓許三妹來報信,便是因為她的輕功是新二營之冠,這樣的時刻,哪怕是早趕到一丁點兒時間,也是好的.
“敵襲,敵襲!”許三妹拼命的叫喊著向前狂奔.
然后,她看到了雙聯城下一道道的溝壕,一條條的胸墻,一個個的拒馬,鹿角,還有一根根隱伏著的不易為人所察覺到的離地僅有半尺的鐵絲.
“來者止步!”前方,一名軍官大聲喝止著許三妹.
許三妹如同沒有聽到他的喊聲,掏出一面鐵牌,高高舉起,”我是新二營校尉許三妹,我要見大將軍,敵襲!”
如同一片被狂風刮著的秋葉,許三妹瞬間便掠過了一道道障礙,向著雙聯城跑去,在那些障礙之后,他看到了一名名嚴陣以待的士兵.
“是許三妹!”有人在大聲叫喊著,”放別箭,讓她過來.”
軍隊之中甚少有女子,即便是明軍之中,女人也大多為醫師之類,現在雙聯城有不少女人,從事的也都是護理以及后勤方面的工作,像許三妹這樣身披甲胄作戰的人少之又少.更何況還是一名中級軍官.
所以許三妹在這一帶的明軍之中還是頗有名氣的,認得她的人極多.畢竟軍中三年,母豬塞貂嬋,對這些血氣方剛的男人來說,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女人在自己眼前晃蕩,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許三妹脾氣烈得很,一言不合便會大打出手,這性子也合軍中好漢們的心思,所以許三妹倒不折不扣是一個名人.
此時的許三妹,只穿了一身貼身的短打衣服,身上的盔甲早在奔跑的過程之中被她撕扯開扔掉了,只是為了減輕戰馬的負重,現在她狂奔而至,這曼妙的身材可就在眾人眼中顯露無遺了,一排排的士兵齊唰唰地跟著她奔跑的路線移動.
許三妹卻是顧不得這些了,看起來雙聯城并不是沒有防備,這讓她放心不少,但她還是要在第一時間見到大將軍陳志華,來襲的不是少量敵人,而是整整數萬雷霆軍啊.
“大將軍就在城頭之上!”一名牙將看著許三妹的背影,忍不住大聲提醒道.
許三妹向前,仰頭便看到了城頭之上的陳志華,身形猛然掠起,在城下一名士兵的肩頭一踩,身體便冉冉升起,力氣將盡的時候,手腕一抖,一柄長鞭驕龍般掠出,攀在了城垛之上,手腕用力,整個人便翻上了城墻.
“大將軍,雍都城中雷霆軍傾巢而出,轉瞬即至了!”單膝點地,許三妹大聲稟告道.
“知道了!楊致哪的情況怎么樣”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不是陳志華的聲音,許三妹愕然抬頭,這一看,整個人卻是傻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陳志華,而是大明帝國的皇帝陛下.她跟著楊致是見過皇帝陛下的,皇帝陛下的年輕,曾經讓她感嘆不已,映象深刻.
“陛下!”她震驚萬分地看著對方.
“馬越傾巢而出,正是我想要的.”秦風微笑著道:”楊致那里如何頂得住嗎”
許三妹有些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回稟陛下,末將奉命前來報信,楊將軍說要拼死抵擋,新二營縱然不畏艱險,只怕也難以擋住對手,恐會損失慘重.”
秦風點了點頭,道:”你起來吧,雙聯城這邊早有準備,不會有事.至于楊致哪里,按我的估計,會有損失,但馬越志不在他,不會老糾纏著他不放的.”
“是,陛下,請陛下允準末將返回新二營.”許三妹站了起來,低聲道.
“回去”秦風哈哈一笑,揚手指著遠方道:”你瞧瞧,你還回得去嗎”
許三妹轉頭,便看見視野的盡頭,黑壓壓的騎兵已經出現在眼中.悶雷般的馬蹄之聲滾滾傳來,大地似乎都在顫抖.
“數萬騎兵的沖擊,這樣的場面可真不常見!”秦風笑顧左右:”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
“請陛下坐鎮雙聯城,臣這便去后勤輜重大營那里指揮作戰!”陳志華向秦風行了一個軍禮,稟告道.
“去吧去吧,賀師,霍師,您二位也跟著陳志華一起去吧!秦軍的第一目標可就是我們的后勤大營呢!咱們是誘敵,可別真讓敵人得了手.”秦風笑著對身邊兩個人道.
許三妹這才看到秦風一左一右兩個身著便裝的人.聽到皇帝的稱呼,她哪里還不明白這兩人是誰
大明的兩位宗師級高手,賀人屠與霍光.霍光做過一段時間的兵部尚書,她見過一面,有一點映象,但賀人屠卻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想這一次居然也到了雙聯城.
皇帝陛下胸有成竹,看來是早已經料到敵人會來了,許三妹心頭一松,卻旋即又緊張了起來,早知如此的話,新二營干嘛還要擋在敵人的路上,早早縮回去,豈不是可以少很多損失
想到這里,她不禁有些憂怨地看了一眼皇帝.
明軍重點布防是在后勤輜重大營那邊,騎兵攻城是棄己所長,雙聯城,恐怕他們只會派出一支兵力來牽制,主要的部隊肯定要去打距離雙聯城數里之外的后勤大營.
而明軍的殲敵主戰場也放在哪里.礦工營和巨木營都布置在哪里以逸待勞.陳志華期待了數月之久的城外決戰,終于如他所愿一般到來了.
遠處的黑線終于在眾人的眼中匯聚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大旗招展,吶喊震天,耳中幾乎再也聽不到別的什么,只余下喊殺聲與馬蹄聲.
“果然是去打后勤輜重營啊!”秦風呵呵的笑了起來.
陸豐很開心,終于又撈到他礦工營大顯身手的時候了.一路從虎牢打到了雍都,真輪到他礦工營上陣的機會微乎其微,作為一支全披甲的重型步兵,他們的速度實在太慢,也只有在特定的戰場環境之下才能起到巨大的作用,平時還真輪不到他們耀武揚威.
仗都讓別人差不多給打光了,一直以來,他們在前線就是干吃飯不干活的一個戰營,最大的作用就是駐守著后勤輜重大營,這已經讓陸豐受到了無數嘲笑,特別是楊致那個混帳小子,每一次見到自己,就會大聲的稱呼自己為后勤將軍,真正是氣煞人也.
現在,自己又可以發威了.
礦工營的陣前,一架架沒有馬的馬車車架子被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簡單的防御陣地,這些馬車的骨架可不是木頭,而是鐵制,平時駝馬拖著裝載士兵們身上的披甲,戰時利用一組組的鐵搭扣扣在一起,馬上就能變成御敵的障礙,而在他們的身后,便是黑黝黝的全身披甲的礦工營士卒.一柄柄斬馬刀高高豎起,構成了一片閃著寒光的刀林.
更遠處,是霹靂火以及強弩組成的遠程打擊武器.
這樣的戰斗,便是礦工營的主場.
望著大海潮水一般洶涌撲來的敵騎,陸豐心中只有興奮,竟是沒有半份懼怕之意.
“來吧,來吧!我的大刀饑渴已久!”他大聲的嗥叫著,引來周圍與他一樣全身披甲的士兵們的哄堂大笑.
轟隆隆的聲響從他們的身后爆響,一臺臺的霹靂火開始了攻擊,密密麻麻的通紅的鐵彈飛起到空中,然后變成了一顆顆燃燒的火球,呼嘯著飛向遠處那咆哮的黑色海洋.
強弩特有的尖嘯之聲劃破空氣,在空中閃出道道殘影.遠處的黑潮如同遇到礁石,被擊打出片片空白,但瞬間又被更多的黑色補上.
“壯觀!”陸豐大吼著,嘩拉一聲拉下了面甲:”礦工營,準備接戰!”
雷霆騎兵伏低了身子,拼命的摧動著戰馬,向前,再向前,愈向前,愈安全.
他們將速度加到了極致,直到前面出現了一道黑色的障礙物,礦工營的馬車架子.
馬車架子并不高,戰馬輕而易舉的一躍而過,但馬車架子之后,卻不是平地,而一道寬約數米的壕溝.挖溝的人深悉戰馬的縱躍距離,即便是再神駿的戰馬,也不可能在越過馬車架子之后還能跳過壕溝.
率先跳過來的騎兵毫無意外的跌落在了坑里.
礦工營的士兵在這一瞬間便動了.
高舉的斬馬刀重重落下,那些在坑中還是努力掙扎著的雷霆騎兵立時便被分成了一塊一塊的血肉,被填充進了溝內.
第一排揮刀,刀剛剛落下,第二排已是越過了他們站到了溝沿邊,此時,空中第二排騎兵正飛越而來,這一次,所有的斬馬向是砍向空中.
半空之中血肉飛濺,一匹匹戰馬連同他們的騎士在空中便被劈成數截,也有礦工營的士兵吃不住反震之力而被震得倒飛出去.
連接三波,本來不太深的壕溝轉眼之間便已經被血肉填滿,第三排的礦工營士兵已是踏著這些血肉沖了出來,站到了馬車架子之后,第三次揮起他們的大刀.
然后是第四排,他們躍上了馬車架子,此時他們的高度已經不下于騎兵,揮刀,濺血.
第五排礦工營的士卒奔跑了起來,一腳踏上馬車架子,然后高高躍起,泰山壓頂的劈下他們手中沉重的斬馬刀.
猶如一個刀輪,礦工營飛快的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