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穿紙射進房間的時候,曹輝從床上坐了起來,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翻身下床。
房門也在這一刻適時打開,兩名隨從捧著熱水,毛巾走了進來,放在曹輝的身前。
擰干毛巾,遞到曹輝手中,擦了一把臉,又接過隨從遞過來的漱口水,在嘴里咕嘟咕嘟幾個來回,吐到一邊的痰盂之中。
兩名隨從無聲的退出,另一位官員走了進來,看著曹輝,笑道:“曹大人,休息了一晚上,今兒個氣色可是大好啊!”
曹輝一笑,坐到小桌邊,伸手示意來人也坐下,“不瞞葛兄說,昨天我才睡了一個安穩覺呢!這氣色當然好啦!”
“我可聽說當年曹兄你可是千里追殺秦風,現在到了他的地盤,居然還睡得如此安穩,膽色果然非同常人,佩服佩服!”葛姓官員道。
“正是因為到了秦風這兒,我才睡得安穩。”曹輝一笑,心道自己與秦風之間的綜錯復雜的關系,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今天有什么安排嗎?”
“沒有,他們現在這個草臺班子,只怕短時間內,理不出頭緒來,恐怕我們得在這里多等幾天了。”葛姓官員笑道。
曹輝卻是搖搖頭:“不要小瞧了他們。太平軍官員的辦事效率奇高無比,我可是見識過的。沒有安排,只能說明是秦風自己還沒有下定決心而已。耐心等著吧!”
說話間,外頭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隨著曹輝一聲進來,門被推開,數名國賓館的侍從端著各色早點,一溜水兒的走了進來,將早點放在桌上,又躬身退了出去。
“吃飯吧,既然今天沒事兒,吃了我們便去城內逛一逛,這越京城以往我也來過,卻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從來沒有仔細欣賞過,這可是當年李清大帝集南北精萃修建起來的豪城,南北風光,在城內都可一覽,我來的時候可是已經打聽得清清楚楚了,好幾個地方,必須得去瞻仰一番呢!”曹輝笑著,端起一碗粥,稀里嘩啦的就喝了起來。
“曹大人盡管去轉一轉,我可還得去城外龍鑲軍營里看一看,可不能讓他們生事。”葛姓官員一笑,也是端起粥喝了起來。
“嗯,現在城外駐了這么多軍隊,龍鑲軍自負甚高,而太平軍的那些家伙,也一個個都是傲得很,你去了之后告訴他們,現在我們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別生事,都老實一些。”曹輝淡淡地道:“不要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太平軍里的那些老敢死營的人,都是一些混不吝,拿命不當命的家伙。更重要的是,那些人詭計多端,一個個都是兵油子。”
“曹大人放心,我會約束他們的。”
一碗粥還沒有喝外,外頭突然傳來了嘈雜之聲,曹輝眉頭一皺,起身走到窗前。
外面,一隊人馬正在國賓館的官員的引導之下走向另一幢房子。“楚國人來了。只是不知他們領頭的人是誰?”
葛姓官員站在曹輝的身邊,不解地道:“奇怪,楚國人這一次是借道秦國來的,理應與秦國人一齊抵達,怎么光見他們沒有見到秦國人?”
曹輝也是搖頭不解。
“大人。”門外傳來輕呼之聲,兩人回頭,看見一名侍衛站在門前。
“進來,說吧,打聽到了什么?”曹輝關上窗戶,走回到桌邊,一邊喝著粥,一邊問道。
“都打聽清楚了,昨天晚上,秦楚兩國人馬,便已經抵達了越京城郊區。楚國人是左相馬向南帶隊,一千火鳳軍隨軍保護,秦國朝堂并沒有另外再派人來,但李摯卻親自來了。隨同李摯來的是秦國邊軍的鄧素所率的一千重騎兵。”
“李摯親來?”曹輝掀了掀眉。
“是,昨天李摯抵達郊區之后,城內便有人將他接進了城里,我們四下打聽過了,李摯他們并沒有被安排到國賓館來住,而是安排進了城內的天上人間居住。”
“天上人間?那不是一座青樓嗎?”葛姓官員先是一驚,接著輕笑起來:“難不成太平軍還想色誘李摯這老頭不成?這老頭子可是油鹽不進的。”
笑聲中卻看見曹輝的臉色有些不善,不由戛然而止。“曹大人,有什么不對嗎?”
曹輝的臉色卻又在這一瞬間恢復了正常,搖了搖頭:“沒有什么。看來秦風對李摯果然是另眼相看啊。”
“這一次要是沒有秦人插手,背后捅了吳鑒一刀,秦風怎么可能撿了這么一個大便宜?”葛姓官員冷笑道:“他當然要把李摯當恩人看待。”
曹輝看著對方,眼睛瞇了起來,心里卻有些擔憂,這一次太平軍意外的大獲全勝,掀翻了吳氏王朝,但在國內,更多的人,則是認為太平軍在其中取巧,勾結了秦人才有了這個結果,朝廷上下,大部分官員,對于太平軍的重視明顯不夠。眼前這位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了,他們也不想想,秦國是一個什么國家,李摯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如果秦風沒有與他對等談判的技巧,李摯會平白的送出這么一份大禮?不管秦風給了李摯什么,但至少說明了一點,李摯承認秦風有與他對等談判的資格。
秦風占越,馬上就要登基稱帝,李摯竟然親來,這里頭代表的意思本來就很不尋常。要知道,二十年前,大齊現任皇帝登基的時候,也曾邀請過李摯,但李摯連封回書都沒有。那是一點面子也沒有給大齊的當今皇帝。
還沒有正式建國的太平軍,現在看起來與秦國走得最近,而把齊國與楚國同等對待,一個小小的住宿地安排,就很明顯的表明了秦風的態度了。
讓曹輝欣慰的是,太平軍不會改變他們過去的政策,即游走在齊楚之間以攫取最大的利益,這會讓楚國的第二戰場圖謀大打折扣。但他與秦國走得太近,卻很有可能深受李摯的影響,三國抗齊隨時可能出現。
秦風是極其聰明的一個人。現在,他不會公開表明他的傾向,而現在齊國與楚國都在努力的,卻是想要他表明自己的傾向。
“不知道這一次楚國人帶來了什么禮物?如果他們光想著打感情牌,嘿嘿,那個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安陽城里的血,秦風記得清清楚楚呢。而且秦風這個人,沒有實實在在的東西,他眉毛都不會眨一下。”曹輝突然笑了起來。
“可是我們出手就是一個郡,這禮也送得太大了吧?”葛姓官員有些不滿地道:“曹大人,你與陛下走得近,深受陛下信任,這一次陛下居然同意割一個郡的土地給秦風作賀禮,民間可是不滿得很吶。”
“他們知道個什么?”曹輝瞥了對方一眼,差一點爆一句粗口出來,但卻又忍了下來,耐心的解釋道:“現在我們還占著越國好幾個郡,你覺得楚國人會放棄這個挑撥離間的機會嗎?越人就沒有收復失地的心思?送出一個郡算得了什么?有什么,舍得孩子才套得住狼。如果我們大齊能一統天下,送出去的,以后難道就不是我們的?”
“就是心里不大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今天送出去,是為了以后能拿到更多,算了不扯這些了,你馬上去城外,火鳳軍也來了,秦國重騎兵也來了,城外倒真是熱鬧,你去約束龍鑲軍,大家相安無事最好,鬧將起來,到時候讓秦風沒了面子,對我們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了!”
看著葛姓官員退出房間,曹輝卻是搖搖頭,“還是失策了,真沒有想到,居然是李摯與馬向南親自前來,這可是將我們比下去了。”
曹輝雖然在齊國地位甚高,但比起秦楚來的這兩人,份量自然就不夠了,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送的禮物,自己肯定卻是最重的,雖然這份禮物的送出,齊國并沒有安什么好心。
摸著下巴,他笑了起來。這一次除了將一個郡結結實實的送給秦風之外,他當然還在另外的
地方給秦風準備了另一份大禮,當然,比起前一份,后一份禮物,秦風就肯定會相當的不開心了。
簡單的說,前一份禮物是賀喜的,后一份禮物卻是添亂的。一個混亂的越國,才更符合齊國的利益,曹沖先是放回了衛莊,只可惜,像衛莊這種人,卻不是輕易可以利用得了的,果然,這位大宗師回來,只是殺了兩個人,出了一口惡氣就又回到長安了。當然,曹沖也好,曹輝也好,本也沒有寄多大的希望,他們想要讓越國亂下去的手法,也是以另外一頭為主。
而這份禮物送出的時間,就訂在秦風登基的那一天。到時候,自己要看一看秦風的臉色,那肯定精采得很。
必須要讓秦風自顧不暇才行啊!一個強大的太平軍,可不是齊國想要的。不斷的讓他們亂下去,讓秦風在短時間內,顧得了頭顧不了腳,手忙腳亂那才是最佳的選項啊!
想到得意處,曹輝不由輕笑出聲。起身換了一件衣服,便優哉游哉的出門看風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