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報道這種事對老生來說就是個走過程的事兒,燕飛和徐小燕兩個熟門熟路的交完學費,這就算完事兒了。
唯一耽誤時間的就是,在學校里會碰到徐小燕的同學。過了一個假期,學生們再見面都是熱情的很,聊著聊著時間就悄悄過去了。
主要是徐小燕同學還算是風云人物,算起來迄今為止參加過一次驚艷舞蹈表演,還有一次驚爆不少人眼珠的長跑……嗯,好像還鬧出過一次因為被送情書而引發的血案,當時影響也挺大的。
當然,最關鍵的是徐小燕同學還有一個大大的優點,那就是足夠漂亮——眾所周知,實際上如果有人能做到最后這一條,就鐵定要成為風云人物的。
所以走出學校門口的時候,燕飛的臉上笑瞇瞇地,故作夸張的一個勁兒盯著自己媳婦看——耳朵好就是聽的遠,一路上他最少聽到了不下十次,有人用牛糞來形容自己。當牛糞不怕,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人越多越好,這說明什么?說明咱家的‘鮮花’夠漂亮,說明那些人眼紅咱……
看到他那副色瞇瞇的樣子,姑娘橫了他一眼,加快速度沿著人行道就走,恨不得趕緊把他甩丟,免得跟后面丟自己的人。
剛沒走幾步,燕飛就厚著臉皮追了上來:“慢點呀,還有事兒呢!”
“什么事兒?”姑娘放緩了腳步。
“這不銀行嗎?你那藏私房錢的卡呢?來再給你存上點,免得不夠花了!”
“夠了,卡上的錢早就夠花到畢業了,我要那么多錢干嘛!”
“有備無患,趕緊拿出來,多少再存點。”
死纏爛打了半天,才讓姑娘掏出來那寶貝卡,讓他拿著進了銀行。
結果剛開學,辦業務的挺多,看著那長長的隊伍,姑娘樂的很:“看吧,這么多人,有排隊這時間,還不如回家收拾屋子去呢!”
燕飛一想也是,反正自己隔三差五的來,有的是機會。
和姑娘來到停車的地方,上了車準備朝家里走,燕飛就識趣地不提再讓姑娘開車的事兒了——這姑娘覺得開著這車太高調,連來學校報道都讓他把車停的遠遠的,更別提讓她自己開著上學了。
結果還沒走到前面路口,就發現竟然堵車了——這年頭堵車真是稀奇事兒,一般都是有事情發生。
兩人雖然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但是現在車開不走,前面發生了什么事他們是不想聽也得聽。
不是什么大事兒,一個騎自行車的,為了躲一個小孩兒,不小心剮蹭了旁邊一輛小汽車。現在事發的幾個人都在,還有個小交警在調解——那小交警還是熟人,就是被燕飛這賊大膽的‘問過路’又打過招呼的。
車主是個三四十來歲,打扮得時髦的和十八的小姑娘似的一個女人,還帶著五大三粗的壯漢,看著有點像保鏢。
騎自行車的一看打扮,就知道是附近村里的,車子是老式的大自行車,后座上還綁著放豆腐的案板——這案板就是惹禍的罪魁禍首,就是因為案板略微比自行車寬了點,才蹭到了人家的車。
小孩兒的家長也沒走,不過看穿著打扮也不是有錢人,正在和那個車主分辨。
按說有交警在,這點小事應該很容易調解的。問題那身為車主的女人,有點不依不饒。正在趾高氣揚地喊著:“我新車你給蹭掉這么大一塊兒漆,就要五百塊錢,你們還不樂意,我還不樂意呢!我這可是新車,你家新買的東西我給碰壞了,給你掏錢修你樂意啊?”
那個賣豆腐的解釋:“大姐……”
“你喊誰大姐呢?”女人本來就不滿意,聽到這稱呼更是雪上加霜。“你一臉老褶子的,還喊我大姐,是咒我早死吧?”
賣豆腐的改口:“小姐……”
“你罵人是不是?”女人這下已經不是雪上加霜,是火上澆油了。“你叫誰小姐?叫誰,你怎么不說了呀?”
周圍的人都聽得有點低笑起來,時代在進步,社會在變化,就像有首歌唱的,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太快——這年頭叫小姐,已經不是尊稱,而是真帶著點罵人的意思了。
那個賣豆腐的本來就不夠理直氣壯,說話就不利索,被這女人一連串的話語,更是嗆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交警在旁勸說:“同志同志,你別著急。你聽我說,他們兩個你剛才也看見了,確實身上沒帶夠錢。這樣,你把車先挪走,咱別影響后面的交通。讓他們想辦法再湊湊,把錢給你行不行?”
那個帶小孩的家長也是如此說:“我家離這里不遠,這就回去給你拿,耽誤不了你幾分鐘的!再說你這車就蹭掉點漆,補補用的了五百塊錢嗎?你要的也太貴……”
結果那女人不依:“要的貴?嫌貴你怎么不看好孩子?我這是新車,還有精神損失費呢?你還好意思說耽誤不了我幾分鐘,我忙的很,都被你們耽擱半天了,少掙了多少錢?我的損失誰來負責?有你這么帶孩子的嗎?小小年紀就帶的這么沒教養,長大了還了得?”
這女人說話如同機關槍,一張嘴逮誰說誰,連那小交警都是半天都找不到插話的機會,更別說那有點理虧的家長和賣豆腐的了。
看著那的臉上帶淚珠,周圍人都是不忍,只是這女人的氣焰太囂張,都有點怕惹禍上身——畢竟這年頭能開著小車出來跑的,也不會是什么一般人。
這還不算,那女人自己越來越來勁兒,還越說越生氣。最后跺著腳喊道:“算了我也不要你們賠了,你過來,就是這輛自行車碰的我的車,你把他自行車給砸了,我們走……”
那個一直沉默的壯漢走上前來,雙手抓起自行車,就高舉了起來。
這下那個賣豆腐的沒辦法了,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大哥,我給你湊錢還不行?這車我平時騎著送豆腐的,壞了就……”
那個交警終于被逼急了,上前道:“你把車放下。要是你們現在不同意調解,有什么問題咱到交警隊說去也行……”
那個女的上來就擋在了交警前面,一副撒潑耍賴的樣子:“怎么著?怎么著?交警還想動人是不是?上交警隊怎么樣?我當家的是那誰誰誰,你是哪個隊的?把名字給我報上來,我讓你明天下崗信不信?他車碰了我車,我不讓他賠還怎么地?就這么一輛破自行車,能值我這塊漆嗎?”
破自行車肯定不值這么多錢,但是再破對于賣豆腐的來說,好歹是個物件,還是正能派上大用場的。眼下沒了這破車,不管是再買還是修理,他肯定就沒法立刻給人送豆腐。
女人這邊吵吵的厲害,那個小交警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正要梗著脖子繼續說話,看了這女人后面一眼,話就沒說出來。
這女人還沒察覺后面發生了變故,正在繼續嚷,就聽到后面有人說話:“行了兄弟,車放下吧!他們還差你多少錢,我給補上行了吧?來來來,放下吧!”
等女人回頭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笑瞇瞇地年輕人,抓著那壯漢高舉自行車的手,一點點的放下來。那壯漢此刻倒是和小交警的臉色有一比,都是臉紅脖子粗的——只不過一個是氣的,這個明顯是在用力較勁累出來的。
那女人再傻,也看出來跟著自己的這個壯漢,力氣還沒這年輕人的大。
不過她沒力氣有嘴不是,上來就開始喊了起來:“你是哪旮旯里冒出來的,用你出來冒充大瓣蒜……”
年輕人脾氣好得很,臉上表情沒變,不過說話出來的話,可就不那么客氣了:“你再喊的話,他的胳膊就斷了?來再喊兩句試試?”
這話說出來再配合此時的場景,就比較有震懾力了——說話間自行車已經放在了地上,那個壯漢兩只手還在攥著自行車,確切的說是‘被’攥著自行車。因為剛才是高舉的自行車,現在自行車落了地,他的人也被自行車帶的用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和這車一般高了。
這個壯漢還在使勁向后用力,想把手拽出來,可惜遇到了人形暴龍。此刻他臉上青筋綻起,看著渾身都在用力,卻抵不過對面就那么輕描淡寫的,像是扶著自行車一樣的一臉輕松的年輕人。
那個女人大概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此刻有些慌亂,聲音還是那么大,不過周圍的那些人已經明顯的聽出來了她的色厲內荏:“你放手,打人了?警察同志你看著的,他打人你怎么不管?”
這年輕人當然是燕飛,本來不想多管閑事的,他一個開車沒照的人,還冒出來多管閑事,萬一暴露了自己怎么辦?
可是看到這壯漢要摔自行車,他就忍不下去了。
自行車是不值錢,可是這上面還帶著豆腐案子,說是人家吃飯的家伙什也不為過,砸了這車就相當于砸人家飯碗了——鄉里就有這種說法,打人都沒這個問題嚴重。就好像別人說他燕家的鐵器不耐用,讓賠錢可以,來罵一通打一架也行,但是你來砸我的鋪子,把我的鐵錘風箱給砸了,我肯定不同意?
其實真是簡單,他都聽明白了,那小孩家長和這賣豆腐的,都湊出來三百來塊錢了。只差一百來塊錢的事兒,犯得著再摔人家東西嗎?
那個交警張了張嘴,這次他倒是認出來這個多管閑事的人了,畢竟大街上跑的虎頭奔,真沒幾輛。不過那女人嚷的太厲害,他想說話也沒機會呀!
燕飛卻不管這些,自顧自地說自己的話:“差你們多少錢,我給賠了,你趕緊把車挪了。擋著我路了知道嗎?耽誤我掙錢,你賠得起嗎?”
看到他學這女人剛才說的話,徐小燕姑娘在后面氣得直樂,趕緊解決事情得了,都這會兒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有你這么不著調的嗎?
不想這下女人大概是覺得燕飛這么說,肯定有什么急事兒,頓時感覺自己有了依仗:“不挪,現在賠五百不行了。讓他們現在就給我修好我再挪……”
燕飛干脆不搭理他了,松開那壯漢的手,看那壯漢還想上來做點什么,他嘿嘿一笑:“兄弟,小心點,別傷著自己了!”
轉身從兜里掏出二百塊錢,對那還沒反應過來的賣豆腐的和那小孩兒家長道:“你們倆的錢呢?趕緊拿出來……”
這倆才反應過來,慌亂地從兜里掏出來錢,燕飛一看還多了幾十塊,把那幾十塊一分為二又塞給兩人:“行了,這就夠了,給你們留點零錢在兜里。”
然后把五百塊朝那憋的臉通紅,想動手又不敢的壯漢兜里一塞:“趕緊挪車……”
那壯漢看事已至此,就準備去挪車。沒想到女人看著壯漢要挪車,頓時跳了過去擋著他:“不許挪,讓他們給我現在修補好了再挪……”
燕飛冷哼一聲,嘀咕道:“這是看我好說話了不是?”
這女人的車還是這年頭比較特別點的,是島國系的新開發的女性用車,比現在正流行的車個頭要小點。燕飛走到車后面,一彎腰揭著車屁股就朝路邊拖了過來。
但是車再小,它也是汽車呀!
眼看著這年輕人把車抬得兩只后輪都離了地,前輪還在地上被拖出來兩道黑印,這下周圍都沒人再說話了,連看熱鬧的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有點不可思議的一幕。
燕飛一不做二不休,把這車直接拖到了人行道上,還特意選了個兩棵樹中間不礙事的地方。倒是沒再搞怪,弄個車上樹什么的。
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也不管周圍的人都什么表情,就沖路上的那些被堵的車喊道:“都看什么看?趕緊開車走呀!咱鄉里人天天干活的,有把子力氣很稀奇嗎?”
確實很稀奇!
不過此刻那小交警也反應了過來,走到燕飛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謝謝,就趕緊指揮起車來——今天可是開學第一天,車格外多,還有不少外地車。給外地人都看到咱省城這么個素質,多丟人啊!
車流開始逐漸疏散,不過路邊看熱鬧的都沒舍得散,那邊女人和那壯漢還在發呆,此刻才反應過來,女人跳著腳心疼的不行:“你怎么拖我車呀,你看把我車這輪胎給磨的,你賠得……起……”
燕飛剛走到虎頭奔旁,扭頭沖她冷笑:“要不你也來把我這車拖到路邊去?我不讓你賠!”
平時這廝穿個衣服也講究個牌子,就是哪天穿上了別人能認出來的名牌——那也是三岔河鄉周邊地區生產的名牌。再說剛才大家都是看熱鬧,也真沒人注意到,這位口中說自己是鄉里天天干活有把子力氣的年輕人,居然是從這輛虎頭奔下來的。
那女人也是話說到一半,才看到他準備打開車門的車是輛虎頭奔。所以后面的話,自然就說不出來了——她的車就算造型再別致,人家這一輛,也換她三四輛了。
燕飛上了車開著就走,還不忘給那小交警打個招呼:“交警大哥辛苦,注意身體啊!”
開著車都走了,后面那小孩家長和賣豆腐的才反應過來,那賣豆腐的追著車就跑:“大兄……老板……謝謝你,你留個地址我還你錢呀……”
估計是開口喊的時候想到剛才因為稱呼不對,被那女人嗆了半天的事兒了,臨時這一改口,稱呼就別扭的不行。
倒是旁邊有路人沖他喊:“別追了大哥,你看人家開那輛車,上百萬的豪車!有耽誤這一會兒時間,掙的也不止那二百塊錢……”
“就是!”有人也是看不過那女人的表現,故意陰陽怪氣的喊道。“一看就知道,這才是大老板,做事就大氣,要不人家怎么開得上這么氣派的車呢!”
“是啊是啊……”有人開了頭,附和的就多了。“這樣大氣的老板不發財,什么樣的才能發大財!好人就該有好報!”
倒是那小孩兒,還算是個機靈的,沖著車屁股喊了一句:“謝謝叔叔!”
小孩子的聲音比較清脆,傳的比較遠,一下子就把其他人的聲音壓了下去。
于是車里面的燕老板摸著下巴,輕拂著那不存在的胡須,一臉的神色悠遠:“想不到,我這可就當了叔叔了呀!”
說著還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媳婦,大有你也喊一聲叔叔來聽聽的意思。
可惜車里的這姑娘哪吃他這一套,看著他那搞怪的樣子,樂的前俯后仰的,然后一巴掌拍了過來:“開著車你看什么呢?好好開!”
“我剛才表現怎么樣?”燕飛有點不甘心。“這好歹也算是好人好事,江湖救急,你就不說給點獎勵啥的?”
“行行行,獎勵獎勵你!”姑娘嘿嘿一笑,用指頭在他臉上點了一下。“好了吧!”
“就這?”燕飛不滿地很,眼睛在姑娘身上瞟來瞟去的。
“開著車你還想怎么樣?”姑娘看他有蹬鼻子上連的趨勢,連忙一瞪眼假裝發怒。“趕緊看路,再胡思亂想我晚上就住宿舍了!”
回宿舍這種大招一出,那就是所向披靡。剛才還大發神威,人們口中氣勢非凡的大老板,轉眼就變成了受氣包,被姑娘收拾得老老實實地當起了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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