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恐龍世界,大河基地里面燈火通明,機械的轟鳴聲,人們的吶喊聲,讓這里仿佛又回到了剛開工建設的大工地時期。
燕飛揮舞著一把特大號的長刀,正在肢解著一頭小型恐龍。
這是一頭劍龍,說小是因為和其他大型恐龍比起來,只能算小號的,畢竟才三四噸的大小。不過對于普通人來說,這已經夠龐大了,至少旁邊幫忙搬運劍龍肢體的人就不這么認為。
在不遠處,還有一頭已經被肢解開來的暴龍。此刻曾經嘯傲山林平原的暴龍已經成了一堆碎塊,無論如何是也暴不起來的。就是那龐大的身軀,給研究人員造成了極大的困難,以至于不得不用大型工程機械,拖拉著那些肢體讓人來研究。
一群記錄員不停地小聲討論著,并且不時地飛快著記錄著一些東西。
隨著噗嗤一刀聲響,最后需要肢解的部分就被一分為二。燕飛隨手一抖,把刀身上的血跡抖掉,順手把刀插在了一旁,接著開始幫那些苦力們,按次序把這些肢解好的恐龍軀體,擺放開來。
那些研究員們這兩天已經有點習慣,或者說對這些龐大的研究樣本已經麻木了。震驚這種事,震驚的多了,自然就會淡定起來。
昨晚上燕飛弄來的是禽龍和原角龍,當時一群人正在震驚于種種新發現的時候,燕飛在回人類社會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了一頭剛被捕殺的大型巨龍。
大型植食性恐龍如果被捕殺,很容易出現一種情況,就是本身已經倒地,毫無反抗之力了,卻仍然在活著——恐龍體型太大,捕獵者們不能給予其致命一擊,而且還有被反戈一擊的危險。所以捕獵者都是先給獵物制造出傷口,然后不停追逐,使其傷勢加重脫離隊伍,最后倒地成為自己的美餐。
當這種時候,肉食性恐龍們興奮無比地進食過程,就成了獵物痛苦而漫長的死亡過程。
燕飛本來不用白不用的原則,主動幫助這頭巨龍中斷了最后的痛苦死亡體驗,讓它少收了不少罪。當然這么做,他是為了扛回來一些‘研究素材’供苦力們研究——這頭巨龍具體有多大就不用說了,反正就一顆心臟,就超過了五百斤。
如果一個人見識過一顆超過五百斤的心臟,那再看一頭幾噸重的恐龍,做到淡定真的就沒那么困難了。
有了這么多的‘素材’,想要寫幾篇相關的文章,對于這些專業寫論文的人來說,比吃飯喝水困難不到哪兒去——唯一需要把握的,就是詳細程度,不能超出人類世界的科研成果太遠。否則想等到人類世界的研究人員們得出這樣的結論,猴年馬月都沒指望。
也就兩天的時間,一群苦力們就拿出來了上百篇的文章,這還只是剛開始,后面源源不斷的還會有越來越多的文章出來。
真的太容易了,人類社會的研究,是根據一根根在地下埋藏了千萬年億萬年,已經石化了的骨頭來進行的。現在他們則是根據活生生的恐龍研究的,連那些原來實驗室的保安們都能寫出點東西來。
所以等給老板訂完了雜志,整理好實驗室,又籌劃了一下近期工作的劉進學,過來給老板匯報的時候,發現燕老板已經又神奇寫出來了十來篇關于恐龍的文章——之所以說是文章,是因為要是用論文兩個字的話,燕老板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
看著那些文章,當時劉進學就有點迷茫了。
他有心想說燕老板這是在瞎扯淡,可是那些文章里面,從頭看到尾,雖然各種論證都是以猜測性的語氣寫出來的,可是如果不考慮現實中的證據不足的話,每一篇都是條理清晰,論據充分,最后得出結論的時候也都是順理成章。
這世界怎么了?
劉進學越看越是迷茫。
他當然不知道,這是一幫真正的研究員,看著那些血淋淋的大骨棒子‘研究’的,如果人類社會中誰能指出其中的錯誤,那只能說明一件事,指出錯誤的人絕對是錯誤的。
要知道,這些研究員們大部分不但比老劉資歷老,就算那些資歷沒他老的,見識也不會比他少——當初劉進學工作的實驗室,那條件真沒法和燕老板精心挑選的這幾個實驗室條件好。
燕飛看劉進學看自己的論文,倒是想起來了一個問題:“師兄這幾天不太忙吧?過兩天送小星去上學的時候,你也跟我去一趟吧?我準備去幾家雜志社看看,你跟著幫我參考一下。”
劉進學瞬間就從因為那些文章帶來的迷茫中反應了過來:“你又要去花錢發表文章了?”
“什么叫花錢發表文章?”燕飛不滿意了。“我發表文章是發表文章,找雜志社做的是為了企業,還有些是一下,一下科研建設,那都不是一回事好嗎?”
他當然有理由生氣,為了這幾篇文章他覺得自己也挺辛苦的,大半夜不睡覺殺恐龍分恐龍,完事后還得把那些恐龍尸體送到原野上——想想一顆心臟五百斤,那得吃多久去了?那些吃不完的肉又沒必要冷藏,只能扔出去,給運氣好的恐龍加餐。
“是不是一回事,你自己心里,就沒點數嗎?”劉進學對老板的生氣視而不見。
人家寫一篇關于古生物的文章,不知道得翻山越嶺風餐露宿多久,挖出來那些恐龍化石。然后又不知道得經過多少個日日夜夜,尋找各種證據和各種專家來一起推理論證,最后才能出來一篇文章——你這樣兩天就出了十來篇的,說你你還不樂意了?
當然劉進學也不知道,對于是不是一回事這個問題,燕老板也表示很受傷:我發表的都是推動古生物研究的文章,無非是現在沒有足夠的化石證明,為了發表到一些好的雜志上,還得靠,比六月飛雪都冤。
可惜雖然覺得冤,這個問題是沒法分辨的。
見到燕飛沉默,劉進學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不管怎么說,雖然這個老板‘沉迷’于發表文章,有沽名釣譽之嫌,但是對于科研上的投資不遺余力,那是真的。
劉進學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自己不該打擊老板的積極性。所以看燕飛不說話了,他反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我覺得這些文章寫的也不錯,雖然暫時沒什么實質性的證據……你要是真想發表的話,我建議投到一些正規些的雜志上。最好是不但有國內刊號,還具有國際刊號的……萬一以后發現你這些論文上的……觀點正確的話,肯定能大大提高你的知名度!”
最后幾句話,劉進學說的很艱難。他真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能這么背著自己的良心說出這樣的話,已經不容易了——是的,劉進學就是覺得這幾句話,是違背自己良心的。
在他看來自家老板閉門造車弄出來的這些東西,雖然都是有理有據的,看著煞有其事,但是只能說明一件事:燕老板的想象力還是挺豐富的嘛!
如果他知道燕老板的這些文章,就是奔著‘將來被發現觀點正確’去的話,估計就又得覺得世界不真實了。
聽到劉進學改口,燕飛順勢問道:“那你知道咱們省內,有哪個雜志比較合適嗎?最好名氣大點的正規雜志。”
至于問什么刊號,那就不用了,劉師兄清楚就夠了。
“這樣的雜志也挺多的,省一級的公辦雜志,基本都能弄到國際刊號。”劉進學解釋完,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我是看你這些文章,寫的挺是那么回事的,才給你建議一句。以前你發表的那些雜志……對了,我只給你建議,具體需要人去的話,我可不去……”
以前發表文章的那些雜志,確實有那么點不入流,不過你也沒必要說出來吧?
老實人說話,就是這么容易讓人……聽著不爽。讓燕老板忍不住回了一句:“就你熟門熟路的,你去不是最合適嗎?咋了,丟你人了?”
看劉進學一副默認的樣子,燕飛干脆也不遮遮掩掩了:“我不管,這事就交給你了。等開學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去,我給你準備點紅包,你幫我把事情辦了……只要這件事辦好,以后你想怎么在實驗室折騰都是你的事,我保證不管你。”
劉進學本來聽到前半截話立馬就有點想反駁,可是聽到最后一句,頓時就猶豫了。
有一個完善的實驗室讓他折騰,這對一個研究人員來說,誘惑力真的太大了。不夸張的說,燕老板這個實驗室雖然到現在就一個正兒八經的研究員,但是那全套的二手設備,比劉進學原來工作過的實驗室條件都好。
“真的?”猶豫半天,劉進學反問了一句。
燕飛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心動了:“當然是真的,你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哪怕你把設備拆了賣掉我都不管。行不行就一句話,你說吧!”
“說話算話?”劉進學覺得作出這個決定,自己犧牲太大,需要再次確定一下。
“千真萬確。”燕飛給他信心,反正那些設備還有重復的,就算他真給拆了賣掉,咱再補充就是。說句不好聽的話,他還巴不得老劉去賣幾套設備,那以后自己不就能繼續拉他下水了?
“那好,我干了!”劉進學一咬牙,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我知道有兩個副主編,平時不太干凈,只要你給錢,這事就能辦個不離十。”
“多想幾個人,我這么多稿子,最好能一次多發表幾篇。”燕飛有點得隴望蜀。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有錢什么都干啊!”劉進學又忍不住開始鄙視他了,鄙視完自己嘆了口氣,一臉的沮喪。“我以前在研究室里面,一直以為自己是學術界的清流,不會和某些人同流合污。沒想到來了你這里,眼看就要變成濁流了!”
“還清流濁流?”燕飛也不強求,能找幾個有縫的雞蛋他就很滿意了,此刻心情很舒服,就多說了幾句。“沒聽說過一句話,不管黑貓白貓,逮著耗子就是好貓。到時候有證據證明我這觀點正確,那就是我對科研有貢獻,誰管我文章怎么發表的?你那什么清流濁流有用嗎?是不是還有泥石流啊?”
劉進學因為馬上要去當‘濁流’,心情和燕老板截然相反,也懶得和他說太多:“我倒是寧愿這些文章沒一個觀點正確的,否則讓你混進了學術界,那你就是學術界的泥石流。我真不敢想以后的學術界,有你這樣的人會變成什么樣?”
不等燕飛反駁,他就拿出來了自己的工作計劃:“這是我近期的工作安排……”
剛說了一句,忽然又收了回來:“算了,不用給你看了。反正你說了,事情給你辦成,以后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記住,說話算話!”
看著他一副風蕭蕭易水寒的模樣離去,燕飛雖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厚道,可是立馬又反過來安慰自己,自己這也算是幫這位比較天真的劉師兄,早點認清現實啊!
沒聽說水至清則無魚嗎?何況不管清流濁流,能有泥石流威力大嗎?
自我安慰之后,學術界的泥石流燕老板拿起了電話,熟練地撥了一個號碼,等聽到那頭是那個熟悉悅耳動聽的聲音,他壓低了聲音:“怎么給你們家打電話,你老是不搶著接啊?親戚都走完了還不趕緊過來,在家干嘛呢?”
電話當然是打給徐小燕的,現在文章都準備差不多了,有了時間,當然是找媳婦玩啊!
“你還說!”沒想到電話那頭徐小燕也是一肚子的怨氣。“還不是你讓我爸去你那工地去的,他現在走路都仰著頭不看路。過個年家里就沒消停過,我爸還非得讓我多在家待著,給他撐面子,一來人就要拉著我說幾句,躲都躲不過去。我能有什么辦法?”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燕飛趕緊安慰姑娘。“我馬上安排開工,讓你爸過來工地當監工。他一來你就也能過來了,快點啊!我給你說,我發現了個能打字聊天的軟件,給你也申請了個號。等你去上學要是不想打電話,咱們還能打字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