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成聽李植說的斬釘截鐵,不禁有些臉色發白。他訕訕說道:“然而如今天子不可能同意廢除科舉,我們如何?莫非攻打京城控制朝廷?”
聽到鄭開成的話,殿中的官員們都是神色一滯。
攻打京城,那就是和天子撕破臉了。那樣一來,李植就真的是要做曹操,做高歡了,幾十年后就必須要改朝換代,再不可能往后退一步。
李植吸了口氣,似乎也有些躊躇。
天子并不算昏君,李植是在朱明體系中發展起來的,現在并沒有草草結束朱明皇朝的意圖。
洪承疇趕緊說道:“大王莫急,事情恐怕還有轉機。如今大王既然已經下決心廢除科舉,不如指揮十萬虎賁軍逼近京師,正如當日錦州大戰后的故事,陳兵京郊武裝請命。”
聽到洪承疇的話,眾人都眼睛一亮。此時此刻,兵諫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李植聽到洪承疇的話,站起來看了看京城的地圖。
想了好久,李植說道:“好,本王親自帶兵,赴京城兵諫請愿。”
皇極殿上,文官們義憤填膺,在口誅筆伐李植的奏章。
和上個月不同,如今的天子已經表明了立場。乾清宮中天子對王承恩王德化說的話早已經流了出來。文官們都知道天子是萬萬不會同意李植的奏章,在天下廢除科舉的。
所以文官們感覺天子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一下子找到了靠山,說話底氣足了十分。
東閣大學士胡永年舉牌說道:“圣上,即便是齊王兵強馬壯,朝廷也絕不能向齊王妥協。”
“這科舉是本朝肇始以來定下的祖宗法制,事關社稷根基,豈能因為齊王一句話而妄加廢除?如果今天圣上連科舉都廢了,那天下就再沒有忠臣義士捍衛皇室了。”
文官們聽到這話紛紛站了出來,大聲喊道:“臣附議!”
“臣等附議!”
天子朱由檢坐在御座上,沒有說話。
胡永年看了看天子的臉色,又說道:“臣以為,朝廷不能坐視齊王一枝獨大。齊王雖然有兵,但是朝廷也可以練兵。前番京營新軍覆沒于湖廣后,朝廷就再不曾練新兵,臣以為不妥。此時此刻,朝廷誠應練兵自強。”
“今年江南均賦,加上北方的新法賦稅,朝廷料可多得白銀近兩千萬兩。臣以為天子應以楊國柱等為將,練京營新軍二十萬!”
聽到胡永年的話,崔昌武眉頭一皺
這胡永年已經赤裸裸地提出練兵對抗齊王了。在他的描述中,齊王儼然是一個兇惡敵國。朝廷好不容易收上來的千萬賦稅,他竟要天子全部拿來練兵應付虎賁軍。
這對齊王來說絕對不是好消息。
崔昌武看了看天子。
但天子似乎并沒有被胡永年的話打動。
朱由檢嘆了口氣,說道:“胡永年,如果按你說的練二十萬新軍,能打得過齊王的虎賁軍?”
天子侃侃而談:“京營新軍在湖廣比江北軍兵多,卻全軍覆沒。而江北軍在京城和虎賁軍大戰,兵力是虎賁軍的幾倍,同樣是被虎賁軍全殲。朕如果按你說的練二十萬新軍,能打得過十萬虎賁軍?”
胡永年被天子噎了一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圣上,手上有兵,總好過束手就擒!”
朱由檢搖頭說道:“恐怕銀子花盡,也沒有什么用。”
崔昌武聽到胡永年和天子的這番對話,身子不禁震了一下。
天子已經公開談論武力對抗李植的政策了。若是以前,天子即便是有滿腹對李植的不滿,也不會公開表露出來。天子一直盡量和李植維持溫情脈脈的關系,營造一種君賢臣忠的氛圍。
就連李植先斬后奏殺光朝廷上的大半文官,天子都沒有發怒,甚至更在午門上賞賜了尚方寶劍給李植。
然而這次李植要廢科舉,天子的態度大變,開始公開談論武力制衡齊王的事情了。
天子和齊王的友好關系,到此算是結束了?
崔昌武心里一沉,正要站出來說幾句緩和氣氛的話,卻突然看到大殿外跑來幾個東廠番子。
那幾個東廠番子腳步虛浮,臉上滿是急迫的神色。
“報!!!”
東廠太監王德化眉頭一皺,喝道:“何事竟如此慌張!”
那幾個東廠番子跪在了大殿中間,為首一人抬起頭來大聲喊道:“圣上,通州一百里加急回報,齊王的十萬虎賁軍已經進入京郊,距離通州已不過五十里。”
聽到東廠番子的匯報,朝堂上的文官們齊齊轉過身來,死死看向來匯報的東廠番子。
個別膽子小的已經是一陣哆嗦,嚇得面無人色。
李植要攻打京城了?
就連天子朱由檢也是臉色發白,眼睛一睜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植這是要做什么?
崔昌武趕緊出列,說道:“檔頭,你可把話說清楚,齊王的大軍來京郊做什么?”
那番子頭目聽到內閣次輔問話,趕緊答道:“齊王親自率軍,帶領十萬兵馬浩浩蕩蕩朝京城開過來。那大軍不打明軍旗號,全部舉著‘齊’字大旗,聲勢浩大。”
聽到檔頭的話,文官們仿佛聽到一個噩耗。
造反了,李植終于造反了。
崔昌武眼睛一瞪,趕緊朝天子拱手說道:“圣上明鑒!齊王此番帶兵入京絕不是造反,齊王一定是重演往日錦州邊軍陳兵京郊的故事。天子只要下令廢除科舉,恐怕不需要一兵一卒,齊王的大軍就會全部退去。”
天子坐在御座上看著崔昌武,臉色一片雪白。
天子當然也了解李植的性格,不相信李植會突然舉起反旗。但即便李植不是造反,這也是犯上至極。
李植膽子越來越大,兵諫的事情做了一次又做第二次。
朱由檢眼睛變得微微發紅,站起來憤怒地大聲喝道:“朕若依了李植,這天下還有人把朕當天子么?”
崔昌武無奈地說道:“圣上,這廢除科舉一事利國利民。天津一鎮九省以公德治國,成效之顯著世人共睹。天子何不順了齊王的奏章,做一個富國強兵的太平天子?”
朱由檢惱怒地一拍御座,喝道:“讓朕做太平天子,李植做執宰天下的攝政嗎?還是說讓朕禪讓給李植,在京城做一個無憂無慮的陳留王?”
朱由檢惱怒地喝道:“齊王欺朕無兵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