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型安宅船上裝著三門、四門或者六門加農炮,帆槳并用,全速朝李植的艦隊沖過來。顯然德川水軍的軍官們對這些大型安宅船十分自信,認為這些大型安宅船更堅固,能夠堅持到接舷戰的那一刻。
大型安宅船上裝滿了水兵,一艘船上起碼有四百人。為了躲避李植的開花彈,船艙里面的德川水兵全部離開了船艙,全部站在了頂層甲板上。
李植的開花彈讓德川家的水兵們十分驚訝。十六斤的炮彈射過來已經破壞力驚人了,還要炸一次,這是日本水兵們聞所未聞的武器。這種劃時代的武器,甚至讓底層的水兵產生了畏懼的情緒。
但是日本的武士們卻十分鎮靜。作為職業的軍官,他們冷靜觀察前面幾十艘挨炸的安宅船,很快找出了降低開花彈殺傷力的辦法。
開花彈朝安宅船船體射擊的話,炮彈一般都是砸入高高的船體中,很少落入頂層甲板上。李植的炮手想要把炮彈射入安宅船頂層那薄薄一層甲板上,是很難的。如果那樣瞄準的話,很大可能就把炮彈打高打飛了。
武士們找出了對付開花彈的辦法——貓在頂層甲板上。準備跳幫肉搏的水兵們貓在頂層甲板上不但可以方便等下的接舷戰,還可以減少傷亡。
只要這十幾艘大船能靠上李植的輪船,善于肉搏的日本水兵將重創李植的艦隊。如果運氣好,德川水軍靠接舷戰贏得戰爭都有可能。
十四艘大型安宅船調整了人員站位,帶著三十多艘小船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距離一里,前排的四十多艘蒸汽輪船瞄準當先的十幾條大船,開火了。幾百發炮彈像閃電一樣朝大型安宅船船艙中射去,有不少都命中了目標,在那木質的船艙中爆炸了。
但是這些較大的安宅船結構更堅固,炮彈沒能夠把這些大船炸沉。而因為日本的水兵都彎腰躲在頂層甲板上,射入船艙中爆炸的炮彈也沒有造成大的人員傷亡。
安宅船帆槳并用,速度很快,沖過這一里的距離似乎并不需要三十秒。即便是在接舷前再挨上一輪火炮,這些大型安宅船也能堅持到跳幫的那一刻。
確實,日本的武士們沒有出昏招——跳幫作戰依舊是十七世紀的海戰主流。雖然這個時代的西方各國都在帆船上裝滿了大炮,但海上艦隊廝殺,最后往往還是由接舷戰分出勝負。大炮在這個時代扮演的角色,往往還是接舷戰之前的輔助作用。
一直到十八世紀,因為更強大的火炮出現,接舷戰才真正被炮戰取代。
然而德川家的水兵們卻不知道,他們面對的李家艦隊,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李植的艦隊,是一個混雜著十八世紀科技和十九世紀產品的全新產物。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一個不曾出現的怪物。
那渾身鐵甲的蒸汽輪船,豈是這個時代日本人見過的?
那渾身鐵甲,由澎湃蒸汽輪機驅動的鐵甲艦,已經把歷史翻到了新的一頁。接舷戰這種古老的戰術,因為鐵甲艦,已經不會發生在李植的艦隊身上了。
“嗚~~”
悠長的汽笛聲響起,十艘鐵甲艦沖出了線型隊列,朝迎面而來的德川家安宅船沖了過去。
直到李植的鐵甲艦直愣愣地沖了過來,德川家的水兵們才看清楚這十艘海上巨獸。那高聳的煙囪,那不用明輪就能高速前進的動力,那鋒利突出的撞角,以及那渾身裝滿鐵甲的船體,無一不讓沒見過世面的日本水手們大驚失色。
對于三百噸的安宅船來說,五百噸的鐵甲艦可以說是一個龐然大物。這樣的怪獸一身鐵甲地沖過來,讓德川家的水兵們感到死亡的恐懼。
“轟!”
“轟!”
安宅船船上的加農炮開火了。幾十發炮彈高速朝李植的鐵甲艦射來,距離很近,有七、八發命中了鐵甲艦。
然而安宅船本身的結構決定了它不能裝載重炮,船上的大炮最大不過十八磅。這些大炮并沒能射穿鐵甲艦的鐵甲,打在鐵甲艦身上只是打出幾個凹陷,就彈落在水里。
這些日本人從未見過的鐵甲艦居然刀槍不入。
大炮沒有作用,看著鐵甲艦在視野里越來越大,德川家的武士們慌了。他們嚎叫著讓舵手轉舵,往旁邊躲避。無論是大安宅船還是小船,德川家的船只們的反應全部是躲開,躲開這個渾身是鐵的怪獸。
然而在茫茫大海上,調頭躲避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安宅船沒能躲開鐵甲艦的沖撞。距離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十艘鐵甲艦以十節的高速狠狠撞進了德川家的安宅船艦隊里面。揚威號一馬當先,把鐵質的船首狠狠撞在了一艘裝滿了日本水兵的大型安宅船上。
揚威號的船首是前突的,從船底到船頂越往上越前突。這樣形狀的船首就像是一個倒轉的犁,會給挨撞的帆船一個往后傾倒的巨大力量。揚威號比大型安宅船更大,也更高。他的船首抵在安宅船的船舷上,一下子就把安宅船壓得往旁邊一翻。
安宅船本來就是不能遠航的近海戰船,重心很高。在吃水很淺的船底上,日本人從下往上建了整整四層甲板。這些甲板可以增加近海作戰時候的鐵炮殺傷力,但在李植這先進的鐵甲艦面前,這重心不穩的安宅船一下就被犁翻了。
揚威號壓歪了一艘大型安宅船,那艘安宅船的身子猛地一倒,頂層甲板上的四百德川家水兵一下子就全部翻倒。右舷的水兵更倒霉,直接被往右一歪的巨大作用力甩到海里去了。
但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后面,揚威號的蒸汽輪機不斷鼓動,將澎湃的機械力作用到船尾的螺旋槳上。螺旋槳往后排水,將巨大的反作用力傳到揚威號船身上。揚威號繼續往前擠壓,最后終于將那艘三百噸的安宅船壓翻了。
只聽見一片慘叫聲,四百名日本水兵和武士隨著傾覆的船舶一起,全部摔進了十二月冰冷的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