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李植站在濟南“醫療組”的病房里,對著病床上的傷員,表情凝重。
四月初十李植在城外遇到刺客時候,親衛排出人墻保護自己的安全,結果兩名親衛被刺客的火繩槍擊中。其中一人大腿受傷,以后怕是瘸了,另外一人更是小腹被擊中,受了重傷。
雖然李植的隨行醫生當場就為受傷親衛進行了手術,取出了鉛彈。但是這年頭沒有抗生素,腹部中彈的親衛傷口化膿,高燒不退,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個腹部中彈的親衛叫作柴威風,李植來看他的這一會,他醒了過來。他看見李植,激動得眼睛一亮,掙扎著想挪動身體。
然而他昏迷了幾天,哪里還有力氣起來?
李植趕緊把他摁在床上,說道:“威風你不要動,扯動傷口會痛的。”
柴威風躺在床上看著李植,看到李植身后的其他親衛,也就是他的袍澤們,微微地點了點頭。
這點一下頭,似乎就用盡了他的力氣。
李植握了握柴威風的手,一字一頓地說道:“柴威風!雖然你是救不過來了,但是你不會白死。虎賁師將授予你英雄勛章,你的兒子以后就是范家莊的英雄。你的妻子和兒子會一次性得到五十兩撫恤金,以后每個月還有二兩五錢的撫恤金。”
柴威風看著李植,兩道眼淚就流了下來。他張開嘴巴似乎要說什么,李植卻聽不清。
李植把耳朵湊到柴威風的口邊,聽到他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國公爺...國公爺你一心救國救民...都是為百姓做好事...為國公爺擋子彈死了...柴威風不后悔...”
李植聽到這話,眼睛頓時也濕潤了。他重重地握了握柴威風的手,卻看到柴威風眼睛漸漸閉上了。李植心里一懔,用手去探柴威風的鼻息,卻發現他已經死去了。
和李植說的話,竟成了柴威風的遺言。
李植心里一沉,緩緩站了起來,對著柴威風鞠了一躬。
其他的親衛們見到這一幕,都哭了起來。他們是柴威風的戰友,平日里和柴威風朝夕相處,對柴威風的死更加難受。他們跟著李植朝柴威風鞠躬,一個個淚流滿面。
親衛隊連長走了上來,大聲說道:“國公爺,柴威風平日里最崇拜的就是國公爺,說只要有國公爺在,大明的百姓就不會受苦受難了。為國公爺擋子彈死了,柴威風死得其所!”
李植拍了拍連長的肩膀,慢慢走出了病房。
李植走出醫療組院子,親衛們如臨大敵,在馬路上排成一圈把李植圍在中間,仿佛隨時會有人從各幢建筑后面朝李植射擊。
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李植嘆道:“本公麾下的將士們都是好漢,想不到竟這樣白白犧牲。若是韃子來殺也罷了...”吸了口氣,李植朝鄭開成問道:“天子那邊還沒有消息?”
鄭開成鞠躬答道:“天子已經派東廠在京營中檢查,說要把歷年來遺漏出去的魯密銃去路都查出來。想來是要一個月。”
李植冷冷問道:“東廠查得出來么?”
鄭開成愣了愣,看著李植沒有說話。
李老四答道:“以東廠的水平,漏出去十把魯密銃他能查出五把就不錯了。刺殺伯爺的人既然讓行刺者服毒自殺,自然是自信那三把魯密銃查不出出處!恐怕他們不是通過一般渠道獲得魯密銃的,東廠怕是查不出來。”
李植吸了口氣,冷冷說道:“我們自己來查!叫韓金信來!”
過了一會兒,韓金信從門外小跑進來,朝李植行禮。
“查出些什么來了么?”
韓金信站直起來說道:“國公爺,我們研究過了那三把魯密銃。雖然制造者使用的是傳統的京營造銃手法,但是我仔細研究過,這三把銃估計不是從京營里偷出來,而是由工匠在京營外面打造的。”
“哦?”
“那三把銃上的編號方式有問題。銃是新銃,編號的方式卻是按照六年前京營老式編號方法刻的,還寫的是‘天字號’。如今這六年京營的魯密銃全是‘官字號’。可見鑄造者是六年前從京營中逃出來的匠戶,不知道京營的魯密銃編號方式變了。”
李植沒有理鄭開成,而是追問韓金信:“還查出些什么沒有?”
韓金信把頭一低,說道:“只發現這一點,其他的線索沒有發現。”
李植嘆了一口氣,在走廊上來回走動,低聲說道:“誰會這么恨本公,又有能力組織人打造魯密銃?”
“韓金信,山東因為投獻得來田地一萬畝以上的地主,有多少個?”
“有一百多個!”
“竟有這么多?”
李老四說道:“東家,依我看來,嫌疑最大的是山東巡撫,六個知府,以及山東的三個藩王。這十個人不僅有錢,而且有權勢,有足夠的人脈獲得資源打造魯密銃。一些民間的地主,即便偶然收留匠人打造魯密銃,也沒本事讓行刺的人服毒自殺。”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李老四說的有道理,我們要把這十個嫌疑最大的人監視起來,看看他們有沒有偷偷在什么地方打造魯密銃。”
韓金信鞠躬說道:“國公爺,我們的密衛水平也有限。若是上門監視這十個人,肯定會被他們的人覺察。刺殺國公爺的主謀一旦發現我們在監視他,一定會收手蟄伏一段時間。這樣一來,恐怕我們的監視也只能起到警告作用。”
李植淡淡說道:“那是一般的監視方法。派一般的人員跟哨當然會打草驚蛇。本公給你們配備新型的望遠鏡,讓你們幾里外能看得清這十家人進出的人員樣貌,看清他們的人到城外去做什么,但這十家人物卻不知道你們在看他。”
韓金信喜道:“還有這么厲害的望遠鏡?”
李植淡淡說道:“過幾日我做出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