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紅軍手里的銀耳湯碗開始微微的顫抖,他突然站起身來,大步走向錢自恭的房間。
走到門口,他又折回到自己的臥室里,把手中的銀耳湯碗遞給了錢夫人。
再度回到錢自恭的房門前,錢紅軍通過這樣一來一回一去三次走動,已經徹底下定了決心。
揚起手,剛想敲響錢自恭的房門,房門卻已經開了。
門后,是錢自恭充滿了委屈的臉。
他聽到門外有動靜,就已經站在了門后,看見自己的父親來了又去,錢自恭也還奇怪著呢,幸好很快又從貓眼里看見了自己父親站在門前,并舉起了手。
錢自恭立刻調整自己的表情,做出委屈的模樣打開了門。
但是門一開,錢自恭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因為他父親的臉色和以往不同。
以往哪怕錢自恭再如何惹自己的母親生氣,他父親都還是會護著他的,甚至只要他在屋里摔打一番,他父親就會表現出心疼的模樣,就好像剛才他剛回家的時候一樣。
可是現在,錢紅軍的臉上卻顯得格外的平靜。
沒有皺眉,沒有笑意,但也看不見絲毫的怒意。有的,只是超乎尋常的平靜,平靜到就連錢自恭都猜不出自己的父親現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爸……”錢自恭喊了一聲,依舊保持小狗討主人歡喜時的狀態。
平時只要錢自恭做出這樣的姿態,錢紅軍哪怕心里也已經生氣了,也會立刻煙消云散,剩下的唯有疼愛和寵溺。
今天的錢紅軍,卻依舊面無表情,平靜的讓錢自恭感到微微的害怕。
錢紅軍邁步進門,看了看屋里的一片狼藉,沉聲道:“你多大了?”
說完,他轉身看著錢自恭,那表情陌生的就仿佛錢自恭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公司的下屬。
錢自恭忐忑的不敢說話,錢紅軍依舊極度平靜,只是微微抬高了聲調,他說:“你多大了?”
“爸……”
“我問你,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歲。”
錢紅軍點了點頭,說:“三十歲了,你覺得你這樣砸東西泄憤的幼稚舉動,準備延續到哪一年?”
錢自恭有些著急,也帶著點兒埋怨的說:“爸,您怎么了?我跟您說,那個石磊……”
錢紅軍打斷了他的話,道:“先不說別人,我就問你,你這種幼稚的行為,打算道什么時候為止?”
錢自恭明白了,自己的父親今天是真的動了怒火了,他滿懷忐忑的說道:“今天是最后一次。”
錢紅軍點點頭,表示滿意:“嗯,最后一次,很好,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既然是最后一次,你自己把這里給收拾好。收拾好之后,你來找我,我要跟你談談。”說罷,錢紅軍走出了錢自恭的房門。
站在走廊里,錢紅軍對著空氣說:“自恭的屋子,讓他自己收拾,誰要敢幫他,這就是你們在我家里干的最后一天。”
回到自己的屋里之后,錢夫人看著錢紅軍,臉上竟然帶出些微微的笑意。
她走到自己老公的身旁,輕輕挽著錢紅軍的胳膊,拉著他坐了下來。
“今天為什么這么生氣?我為了那兩部電影發火的時候,你不是還勸我千金散去還復來么?是因為那個石磊?”
錢紅軍嘆了口氣,說:“那是一塊鐵板啊。如果只是在網上打打嘴仗,倒也沒什么,再護犢子的家長也不可能會因為這種事如何。但是,今天如果不徹底把這臭小子摁下,將來他再跟石磊發生正面沖突,那就不好說了。真吃了虧倒也罷了,就怕他用些下三濫歪門邪道的手段,占了便宜,那才是真要吃大虧的。自恭太不知道深淺了,他對那兩部電影的真實情況,竟然沒有一絲的察覺,也看不出來咱們家這個月以來有多么窘迫,他太不知道為人父母的不容易了。兩件事碰到了一起,我是真后悔,以往那么護著他。現在看來,還是你說的對,這么護下去,遲早是要護出大禍來的。”
錢夫人安慰著自己的丈夫,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不過那個石磊……他的崛起的確很快,但是互聯網這種行業,本來就更容易出奇跡。老錢,你怎么好像……”
后邊的話她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這是說錢紅軍對石磊懷有深深的懼意。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別說石磊現在體量終究還不如錢家,即便他在未來掌控著數百億乃至更多的財富,在帝都的這個圈子里,他終究是個后來者,也是個晚輩,又怎么可能讓錢紅軍這種根深蒂固,跟部委關系十分融洽的地頭蛇懼怕呢?
錢紅軍嘆了口氣,他說:“這件事,我也才知道沒幾天。你知道這個石磊是什么人?”
“弄了個啟宣單車,財富增長很快,互聯網新貴,估值據說接近三十億了……”
錢紅軍擺了擺手,說:“如果只是一個商人,我還問你這個問題做什么?”
“難道他有什么連你也觸碰不起的背景?”
“背景倒未必,但是,啟宣單車在帝都推出的時候,是受到了某部委的保駕護航的,這事兒還上了央視,而且是新聞聯播,這個你知道的吧?”
“難道這不是因為他剛好觸到了某個點,運氣極佳?我和李總家的太太打麻將的時候,還問過這件事,當時咱兒子不是剛好跟石磊在網上打嘴仗么,我也是怕他吃虧,怕石磊有什么背景。可是李總太太說就是撞到了上邊看好的點,有位老人隨意的開了個口……”
錢紅軍搖搖頭,道:“糊涂啊,那種位置上的人開口,怎么可能隨意?”
錢夫人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是說那位老人在給石磊保駕護航?”
“保駕護航也未必,但是……”錢紅軍把那件事的始末詳細說給了自己的夫人,然后,又把那位老人的長女調到西溪之后的第一個大動作講述了一遍。
關于新聞聯播上的那件事,說的還算是基本和事實相符。
但是后邊那件事,顯然是已經被加工數道,說的就仿佛那位老人的長女完全是為了替石磊背書才有的那些動作。
錢夫人瞠目結舌,終于明白,錢紅軍為何會對石磊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別忘了,那位老人是來自哪里!”錢紅軍最后總結到。
房門被敲響,錢夫人去開了門,錢自恭站在門外。
錢紅軍沉著臉,走到錢自恭的房間門口,看了一眼,便道:“這就是你收拾的房間?”
“爸,您到底怎么了?我不就是跟一個外地人……”
錢紅軍打斷了他的話,說:“外地人?你還真把自己當帝都四大公子之一了?就你們那四個,綁一塊兒能抵得過一個外地人么?”
“爸……”錢自恭還在反抗著。
可是,錢紅軍揚起了巴掌,重重的落在他的臉上。“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