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楊瑞才果然候在門外，只是這次再沒有任何趾高氣昂，而是佝僂著腰，滿臉堆笑，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
“宋小姐，韋少……石少……”稱呼全變了。
“得了，你倆聊吧，我送水爺回酒店。”韋卿擺擺手，反正這兒離醫院也不遠，石磊談完自己回去就行了。
楊瑞才也不敢立刻就談，躬著身子把宋淼淼和韋卿送上車，車開出去老遠他還沒直起腰，一直揮手作別。
“行了，楊總，他們早就看不見了。有什么事情就快點說吧。”石磊這會兒也淡定多了，市委大秘也見了，副市長也見了，甚至曾經的大常委的孫女兒還被他呼來喝去的，想想一個區區楊瑞才真不算什么。
楊瑞才陪著笑臉，說道：“石少您是要去醫院么？”
石磊點點頭，楊瑞才又道：“那不如邊走邊聊，我正好代表我們公司去慰問一下令尊令堂。這件事，公司絕不推諉，所有責任我們都會承擔下來。”
韋卿早就跟石磊打過招呼，石磊便道：“行吧，那就邊走邊說。”
楊瑞才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后才跟上石磊的腳步，：“公司已經連夜做出了解除秦淮元一切職務的決定，明天會召開高層大會，將其開革出凱旋集團。”
石磊瞥了楊瑞才一眼，搖搖頭道：“楊總，咱們能不能說點重要的，秦淮元注定要被判刑，你們公司開除不開除他，這有用么？”
楊瑞才尷尬一笑，更加道：“因為石少父母的這件事，公司也是安排人手徹查了大華電子解聘人員的名單，現了比較大的問題。像是石少父親這樣為無論是在從前國營企業還是現在公私合營的階段，都為廠子做出杰出貢獻的老職工，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解聘名單之上的。所以，公司決定撤銷秦淮元做出的部分解聘名單，將其中包括石少父親在內的幾名老職工，重新召回廠里。這個，明天就會在大華電子宣布，我也受到公司任命，暫時先代理大華電子廠長兼總經理一職。”
“那楊總你這算是降職了？”石磊有些意外。
“不是不是，只是暫時而已，等到公司有了新的人選，會派人來接替我的。這主要要看我能不能把事情處理好。”
石磊聽明白了，降職是真的，雖說是暫時，但也是以觀后效。一旦石磊還有任何不滿，凱旋集團估計就直接把楊瑞才扔在這兒了，甚至有可能連現在的位置都保不住。所以，楊瑞才才會如此卑躬屈膝的祈求自己的原諒，只有自己表示這件事過去了，楊瑞才才有機會官復原職。
早干嘛去了，總覺得有點錢就能魚肉鄉里了，現在遭報應了吧？
“并且，公司認為像是石仲平先生這樣的老同志，應該給他加些擔子，干了這么多年，廠里廠外的情況石先生是很清楚的，而且據我們了解，石先生在廠里的人緣特別好。所以，我以代理廠長兼總經理一職，希望石先生病愈之后，能夠出任廠辦主任一職。”
石磊愣住了，他停下腳步，說：“讓我爸當廠辦主任？那李培松呢？”
“那個人，只會溜須拍馬，跟秦淮元也是沆瀣一氣，我明天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一擼到底。”楊瑞才終于在李培松身上找回了一點自信。
“這個回頭還是你自己問我父親吧，我不好替他做主。”
楊瑞才點點頭說：“我們公司的誠意是很足的，而且大華電子也最需要像石先生這樣的老同志。除此之外，房子自然不用說了，那套房子就該是你們家的，土地證下來之后會第一時間交到石先生手里。另外，如果石先生出任了廠辦主任，按理還可以在廠長樓擁有一套三室兩廳的住房。對于石先生慘遭那幾個害群之馬的毒手，公司也表示醫藥費方面會承擔到底，另外公司準備拿出一百萬，對石先生進行精神上的賠償。這個，石少還滿意么？”
“這些等我父親好了，你跟他說就行了。楊總……”石磊停下了腳步，說道：“說實話呢，我跟你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如果不是秦淮元讓人打傷了我父親，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打交道。你呢，我對你的確有些意見，不過我也明白那都是人之常情，總有個親疏遠近，你們公司出了事，你們想捂蓋子想大事化小也情有可原。所以，我并沒有打算追究你們公司任何。甚至，我本來是沒打算讓韋卿和宋淼淼介入這件事的，怕的就是他們背景太大牽涉太廣。所以呢，如果這一切，你們只是想讓宋淼淼和韋卿滿意，我看大可不必。而且，我們石家說實話并不缺錢。以前條件差點兒，不過以后肯定不缺錢。所謂的賠償啊，升職啊，你們多斟酌，當然這也要看我父親的意思。我倒是對你們能夠清查解聘人員名單這件事覺得很有必要，很多人，都跟我父親類似，在廠子里干了二十多年三十多年，這輩子一大半的時間都奉獻給了廠子。可五十多歲的人了，說解聘就解聘，你讓他們下來之后能找到什么樣的工作？年輕人無所謂，年紀大的人就算能力差點兒，也要考慮到實際情況給予多一些的照顧。企業要賺錢無可厚非，可人與人之間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兒人情味的好。楊總，您覺得呢？”
“石少說的太有道理了，公司高層也是這樣覺得的，所以才會重新審查解聘名單……”
石磊擺擺手，說：“行了，你也別跟我說這些，具體情況到底如何，你和我都心知肚明。不管如何，亡羊補牢總是為時未晚，寒了普通職工的心，其他職工留下了，也會覺得心里不踏實，誰知道哪天就輪到他們了？自己春風得意的時候，多替別人想想吧。”
說罷，石磊徑直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去，楊瑞才呆呆的站了半晌，才急忙跟上。
到了醫院之后，石母滿臉擔憂的拉著石磊的手，說：“石頭，沒事吧？”
石磊笑著讓石母坐下，說：“媽，放心吧，沒事了。哦，對了，給您介紹一下，這是大華電子所屬的凱旋集團的楊總，他這次也是來接替秦淮元臨時代理廠長職務的。他連夜找到我，表示公司很震驚秦淮元在下邊胡來的事情，一定要過來探望您二老。”
石母頓時有些拘束起來，楊瑞才卻是一把抓住了石母的手，帶著哭腔的說：“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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