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東本館
大批軍人沖入,大廳中一片靜寂,堆疊著多具尸體,尸身相互交疊,都是坂東家的人,遠一點能聽見無法逃離的傷者在呻吟,地板上散布了黑色的血漬、彈殼、彈孔,以及灰燼。
“這是倒幕義士在這世界留下的最后痕跡。”北岡達也閉上了眼,身為武士,他感覺到了這灰燼的來源,以及可怕。
“這種咒術,斷絕了一切希望,他們再也不能復生了,哪怕是在現在這時。”
“山田信一必須得死!”北岡達也想著,口中對自己部下發出命令:“殺掉本館中一切人。”
“各分隊相互保持著看得見的距離,一旦有襲擊,相互支援!”
作一個現代人,北岡達也并不想殺死無辜的人,因為現在和以前不一樣,許多服務人員,并非是坂東家的家臣,僅僅是為了薪水的普通員工。
因此哪怕襲擊坂東本館,都命令只有抵抗才殺,但是現在,一下損失了一半人,心中憤怒。
不過下達這命令,并非是僅僅憤怒,而是倒幕義士終不能算是活人,殺掉了館內所有人,那剩余的鮮活生命,就暴露在他們的感知中。
無論殺掉山田信一,還是將春鳥姬沉入黃泉,都相對容易了。
“而且,不能讓人使用火炮!”
坂東本館,其實依堡壘所建,防御強悍。
如果沒有內亂,導致實力大損,攻進去也必須花費巨大代價。
但北岡達也知道本館有一道殺手锏,就是火炮。
這假借著文物的名義保留的火炮很原始,需要眾多人手來操作,但它的威力還是很可怖,能發揮作用的話,恐怕義軍就不能輕易到達坂東本館。
因這次叛亂太突然,火炮已第一時間被炸毀,但北岡達也不能肯定,坂東本館中僅僅只有一門。
竹田誠一郎地位并不算高,不知道別的很可能!
北岡達也才會派出一隊隊,搜尋坂東媛子,并且檢查坂東本館中是否還有別的大殺器。
本來覺得這僅僅是時間問題,但沒有想到,坂東本館中山田信一這樣可怖,僅憑一人就殺掉了這樣多人。
“本想著把山田信一殺掉在這領域內,能增加我方的力量,不想失策了。”
“既是這樣,就讓我背負無辜者的血吧!”北岡達也想著,沉著臉,掃看著四周,只見士兵已沖入戒備,就要沖到走廊和樓梯上去。
就在這時,幾個大桶在二樓一齊倒下。
頃刻間,液體雨點一樣傾瀉,把北岡達也這些人籠罩到在內。
倒幕軍還不太明白,北岡達也立刻聞到一股刺鼻而熟悉的味道,臉色大變,立即大喊:“不好,是汽油!”
“快躲開!”
北岡達也一面喊,一面立刻一躍,一個翻滾向邊角一躲。
但下一刻,一個火把扔了下來,只聽著“轟”一聲,不過兩個呼吸,大廳已冒出了一片火海。
汽油不但最易燃易爆,且火一起,溫度就會在非常短時間里抵達千度,在這種情形下,大廳內二三十人,立刻被一點而燃,全變成了火人,凄厲慘叫聲,從這些人口中發出。
這些人慘叫著在地上打著滾,試圖熄滅身上火焰,但地上同樣也散落剛才潑下的汽油,結果不但沒有熄滅身上火焰,反讓身上火焰燒的越來越大。
最可怖的是,隨著焚燒,一些軍人終暴露了他們的本質,就算被燒著,還是不停滾動著,而不是和普通人一樣迅速死亡。
角落躲過了這一擊的北岡達也,看著這一幕,心中震撼:“該死,你使用這樣卑鄙的手段!”
就在這時,裴子云在二樓一躍而下,而在門口,一個只濺到零星火焰的軍人,在著裴子云跳下這一瞬間,就舉槍瞄準,就算是大廳里滿是慘叫的戰友,手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這是身經百戰的軍人。”只憑這一點就知道這是個純粹的軍人,一旦戰斗,一聲令下就可以無視生死,哪怕戰友就在面前倒下,也不會有半點猶豫和退縮。
“啪”一聲槍響,子彈飛了出去,目標就是頭顱,只要被擊中,就算裴子云是武士,也得死。
可這時裴子云只歪了一下腦袋,子彈幾乎擦著耳朵飛過,沒有第二槍了,人已經落下,木刀斬過,這軍人如中雷殛,中段分開。
接著,裴子云身體一伏,整個人貼著地面掠去,看上去就是剪水的燕子,這就是大徐中的武技身法,果然又有二顆子彈飛過,擊了個空。
下一刻,裴子云沖入了門口還沒有進去的隊伍中,木刀一閃,只聽“噗”一聲輕響,黑血飛濺,兩顆人頭飛出。
余下兩人,只是看到眼前黑影一閃,本能左右一分,立刻槍抬了起來,但是只聽“嗤嗤”二聲,胸腹處斬過,皮肉外卷。
這種傷本不會立刻斃命,但黑血遇到了白光,就和火遇到油一樣,頓時燒了起來了。
一擊而中,毫不停留,再次沖入隊伍,刀光實在太快了,只一起一伏,只聽到一陣“噗噗噗噗”聲音,這聲音幾乎連成一片,四五個人和割草一樣跌了下去。
轉眼間,停在外面的人,大半死于非命,余下三個頓時殺紅了眼,大吼一聲,端著槍就刺,這是刺刀術。
刺刀術非常簡單,又非常實用,這挺槍而刺,但只剩三人還有什么抵抗力量,人影一分,三人就倒下了。
裴子云激烈的喘息著,這不過三分鐘,可是耗費了巨大的體力,喘息了下,才進入大廳,這時由于汽油消耗,火反而小了許多。
“送你們上路吧!”裴子云木刀直刺,向地上一個渾身火焰,但還不肯死,在地面上不停翻滾著試圖熄滅火焰的人刺去,“噗”一聲,木刀直直刺入這個人的心臟,鮮血迸濺。
這時,渾身燒著火焰的人,在心臟刺中一瞬間,眼中露出了一絲解脫神色,現在他實在是太痛苦了,這一刀解脫了,轉眼化成了灰燼。
當然裴子云并不在意這些,殺掉一人,并不停留,又迅速余下的人補刀,面色冷漠,沒有絲毫的不適。
“住手!”被火焰燒死,下次有可能復生,但是被木刀殺死,立刻化成了灰燼,北岡達也,看著這一幕,眼角迸裂。
山田信一有這樣精深武藝,居還用著陰謀詭計削弱自己方面的戰斗力,且沒有一絲劍道強者的尊嚴,襲殺著地上毫無反抗之力的傷者。
北岡達也怒吼著撲了上去,刺出拼盡全力,最快的一刀,但接著身上劇痛,一刀自肩到胸砍中,鮮血飛濺。
只是北岡達也是活人,沒有焚燒。
裴子云的身形微微一側,繼續向地上的人補刀。
裴子云當然明白,這時,自己要做的就是盡可能殺傷現在基毫無反抗的倒幕軍,否則出了變故,自己就要花費更大功夫了。
轉眼間,裴子云就將躺在地上人,一一殺死,就在這時,突然之間一個受傷相對輕的倒幕軍人,跪在地上:“饒了我吧,饒了我!”
他嘶聲求饒起來。
“有意思,我還以為你們這些死過的仁人義士,真的無懼生死。”
“不想還有著叛逃的人。”
“也對,自殺過的人,幾乎沒有再次自殺。”
“扣掉了宣傳,沖鋒的軍人,還能再次沖鋒嗎?”
只見著有著人這樣,余下三四個人就一起求饒,并且向門外爬去,裴子云冷眼旁觀,并不上去殺死。
三四個人翻過了大門,爬入了外面的雨中,才露出逃出生天的表情,突灰化了,他們張口卻喊不出話,接著就變成了僵硬尸體。
“可笑,背叛理想的人,怎么能活下去?”
“別忘記了,是誰賜予你們生命!”北岡達也胸前染滿血,呼吸重濁,全身抽搐,嘔吐出血塊,他笑了起來,爬動著拿到了自己的刀。
“武士七生報國,本是份內之事。”
北岡達也說著,用口咬住刀,雙手伸向衣服一撕,這時本上前裴子云的身子微微一頓,驀然明白北岡達也要干什么,他彎腰喘息著,恢復著體力。
北岡達也露出了身子,把刀握到手里,倒轉指向腹部,緊咬下唇,刺了下去,推動著呈弧形切開,劃出一條半圓的傷口。
北岡達也咬緊牙齦,繼續彎弧,刃尖割過皮肉的聲音令人震栗,完成一道完整的朔月。
這是最正統的切腹,裴子云丟下木刀,拿起了一把長刀靠近。
切腹之后,就是介錯(斬首)。
日本大作家石川仁志(注1)切腹,腹腸大出血,疼得大叫,最終介錯人也慌了,對著頸子連砍五刀,頭顱都掉不下,最后用小刀割頭皮。
松野匠中將(注2)切腹自殺,沒有介錯,耗了15個小時大出血而死,死的非常慘,所以必須有介錯,避免長時間痛苦。
有意思的是,現代介錯在日本法律中,會按照“委托殺人罪”判處四年到六年有期徒刑。
“北岡君,去吧!”裴子云長刀揮下,北岡達也脖子切開了三分之二,噴出血泉,尸體重重跌下。
此時,大廳內外一片靜寂,雨水似乎變大了,噼啪落下,大廳內火焰被遏制,但沒有熄滅,頑強蔓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