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響了,悠揚又沉渾,在暮雨幕中回聲。
“師祖示警,快快!”有人發出了一聲聲命令,掌門一行人趕到山門前,天剛黑下去,后面已經是燈火一片,接著就是不斷腳步聲。
“準備怎么樣?”掌門看著山下,這山不高,山下靠著一片湖,十里內盡收在眼底,一個長老說著:“我們關了山門,就可以用滾木擂石。”
“攻城的金汁糞水沒有,但我們有著熬燒的毒汁,效果不比金汁差。”
“墻上示警法陣已經啟動,沒有人能隨意突破。”
“按照朝廷的命令,我們不許持甲,但是我們現在就臨時用紙和牛皮釘成甲,不比皮甲差,還輕便。”
“不許持弩,但是我們都有獵弓,雖射程短了些,可也不差。”
“至于長槍,刀劍,綽綽有余。”
掌門點了點首,獰笑:“準備的不錯,我倒要看看,祈玄門要攻下我的山門,要死多少人!”
就在這時,突聽遠處傳來聲音,眾人一起看去,就見煙花彈射上天空。
眾人都臉一變,很快就看到下面的一個道人,帶著幾個師弟急急奔回山門,來到掌門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稟報:“來了,人數有百人之上。”
掌門臉一沉:“全部收縮到墻內,一切預備!”
很快,就在人影晃掠上來,火把燃燒,刀光閃閃,上百條身影大批擁進!
掌門的聲音傳來:“預警法陣啟動,里外把穩了,大家沉著應戰,不要單打獨斗,更不要輕易冒進。”
而對方人雖多,也肅靜無聲,有條不紊,除沉疾移動的腳步聲,就是兵器聲,再有就是火把偶爆起“噼啪”聲,抵達到了墻前百步,在射程外,都肅然列陣,散出一股攝人的氣息。
祈玄門的劉長老趕來,陰沉著臉看著,略透了一口氣,苦笑:“本想這松云門歷史不算長,或會是喜歡單打獨斗,又一批批的打,那樣的話,我們一擁而上,就可以把他們輕松殺光。”
“不想這門居懂兵法,一下縮到最核心最牢固的據點,看上去我們這次撞到了硬骨頭了。”
“只有那些沒有力量的世俗道門才會沒有規矩不懂章法!”又一人一哂:“或者那些只興十幾年的散修。”
“這些墻不算什么,但配合了道法,就很可怕了。”又一人仔細看著,苦笑了一下。
“大長老有命,我們不能不打。”劉長老陰沉的說著,一揮手:“不過唯一的好處是,松云門雖也有一百人,但根據情報,能戰斗的不過一半。”
“因此我們實際上是二打一,而且我們還臨時換了上真甲,而不是這些假甲現在,上!”
陰云密布,大雨掃了下去,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這些人身披著鐵甲,胸鱗是金屬打造,帶著光,護住胸口,聽著命令,吶喊一聲,撲了上去。
“射!”才靠近著,墻上數十個道士彎弓疾射。
“噗”數十支箭射了上去,但下面的人有著武功道法,只見著鐵甲上微光閃過,叮當作響,箭尖插入不深。
“殺!”墻不高,最先一批人就躍了上去,但早有準備的道人伸手:“麻痹、閃光、遲緩”
一團光炸過,一批人吶喊一聲,長槍刺出,頓時數人噴出鮮血摔下,但更多的人一閃,就貼近廝殺,剎那撞起血花。
只一瞬間,兩方面廝殺就進入了濃列的境界。
“射!”見著情況不對,掌門疾呼。
只見數個道人持著巨型水筒,對著沖上來的人就一噴。
“有毒!”這些水噴在別處還罷了,噴在眼中,立刻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摔在地來回翻滾,發出嚎叫。
“放火!”接著,一個火把丟上去,“轟”一聲,這些水立刻變成火油一樣澆了起來,頓時又慘叫一片。
“師父,這些毒水,不但有毒,還可以變成火油在水上燃燒?”張云跟隨在一側,向著趙寧問。
“一般的火油自然不可能,可是我們松云門的秘法,雨天正好用著。”掌門聽了也冷冷一笑:“你以為,我松云門以什么立足?”
不斷有人慘叫倒下,但更多的人撲了上去,毒水到底不多,只是幾下,就用完了,下一刻進入了更慘烈的搏殺。
“門中傷亡不小。”在不遠處,劉長老看著,痛惜不己。
“其實這些圍墻、毒水、獵弓都是小道,那些福地產生的道術才是大敵!”一人看著,見著撲上去的人拼命廝殺,但是就有道術突丟上去,雖自己方面也有道人,并且有所抵御,可是在墻內,卻產生了區別。
“我弱三方,敵強一分,加起來就是四分。”
但是正說著,這人突啞然,指著:“劉長老,這道觀上的靈光熄了。”
“什么?”劉長老怔怔看了上去,突滿臉漲紅,大笑:“這是祖師在福地發動了,快命攻殺。”
松云門
正使著道術,只覺得突然一消,法力頓時消去大半,諸人都不由變慌亂,掌門只看了一眼,見著道觀中一層淡白靈光突熄了大半,臉大變:“不好,有襲擊祖師福地,祖師出問題了!”
對面似有所覺,殺聲頓時大盛,而弟子節節敗退。
“掌門,我們長老神通都在流失,沒了法力,守衛山門就是一個笑話,弟子雖有歷練,可精通殺戮不過二三十人,必須選擇退路。”一個長老就上前低聲說,現在撤離,或可保留些力量。
掌門苦笑一聲,伸出手指一點,地面上一點火花點燃,“轟”松云門外瞬間化成了一片火海。
這是最后的防備了,可攔截片刻時間,掌門回過首去:“沒了福地,松云門就只是散修了,是我無能,愧對列位松云門祖師。”
“現在退,退到哪里去?你們當祈玄門還給我們退路?”
說著這話,掌門不出聲,直奔著大殿去。
一群人擁著后退,遠遠見著祖師之像,祖師之像這時幽幽閃著光,于是在眾目睽睽中,幾個長老以沉重步履靠近,掌門只是一觸,就立刻變了:“福地危矣,祈玄門派出了地仙化身,不僅僅這樣,還有璐王龍氣相助。”
“已經有四個師祖被殺。”
趙寧臉一下煞白,說著:“就算對方是地仙化身,還有璐王龍氣相助,我門也有朝廷圣旨冊封,怎么會不敵?”
掌門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虞云君已經苦笑:“趙長老,你專心道業不清楚,這其實是舉人都知道的學問。”
“雖都是皇帝圣旨,但分詔、誥、制、敕、諭數等,圣旨力量也不一樣。”
見著周圍幾人還是迷惑不解,她說著:“詔是廣而告之,多用于最重大之事,比如說冊封公侯王甚至太子,往往蓋上傳國玉璽,圣旨上氣最高。”
“誥是,重要旨意,冊封五品以上,及伯以下世襲爵位。”
“制是皇帝親作旨文,無論大小都可稱制,兩者都蓋制誥之寶。”
“敕是普通單獨命令,冊封五品以下,七品以上,以及非世襲爵位,冊封真君也只是敕命,蓋敕命之寶,其氣相對很低。”
“諭往往是簡單批示,或冊封七品以下,用私璽就可。”虞云君說著,心里一陣發緊,只是苦笑:“敕命雖是圣旨,但上面帶的力量,能不能和璐王抗衡,還真的難說……我心里不安!”
掌門見幾人才理解了點,這時外面燃燒的火油漸漸殆盡,火焰熄滅,原本是用火油結合道法,一股消滅些人,沒想到福地出了問題,道法大減,只變成了屏障,現在連屏障都不是了。
眼見著殺聲漸近,不少弟子拼命抵抗,橫尸在地。
“為掌門爭取時間,為了松云門。”張云見這情況,上前喊著,拔劍沖了上去,組織抵抗。
虞云君正要阻止,趙寧搖了搖頭:“讓他去,沒了福地,做著散修,就算成了,又能怎么樣呢?他是門中長老轉世,自有著自己想法。”
聽得話,虞云君就是沉默,掌門卻完全鎮靜下來,下了決心,取出一個玉牌,上有松云二個字。
“這是掌門令符,所謂陰陽轉化,相互循環,在福地有著靈力支持,在山門自也有力量回惠福地。”
“現在山門危急,福地危急,我只得抽調本門氣數帶入福地,以求保全,至于日后松云門氣數折損,必有危機,那就是下代的責任了。”
說著,掌門又對虞云君說著:“現在門中新一代弟子中,唯裴子云一人是嫡傳,要是裴子云回來,你們立刻立他成掌門弟子。”
“掌門,不是你的責任,直接襲擊福地,是我們所預料不到。”一個長老上前說著:“還請再等等。”
“再等等?沒有時間了,我失敗了,救了不了福地,你們就逃走,能多逃一人,我們還有復仇的希望。”說完,掌門一滴眼淚自皺著的臉皮上劃過,掉落在地上,再不遲疑,端膝在神像一坐,嘆著:“春秋寒暑六十載,昨日悠悠清風在。”
說完,突七竅流血,幾乎同時,“轟”神像的光一亮,隱隱帶著一個人影,沖入了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