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風吹過,帶一些炎熱,數個太監開道,一隊侍衛護衛,牛車中一片幽暗,只有太子端坐。
保陽縣令舉報璐王一事,其實早到了幾天,給自己壓了下去,現在濟北侯喊出聽璐王之命才反,這事已轟傳天下,再也壓不下來。
太子微微瞇眼,壓抑著不安、黯然、甚至隱隱的喜悅,他知道這喜悅不對,但自然就在心中縈出一絲絲。
壓下是為了大局,可濟北侯舉旗,這就迫朝廷和璐王不得不選擇。
名聲,國運,兄弟之情的名譽,壓在太子的心上喘氣不過來了,他不想背上殺弟的名聲。
而且濟北侯造反,喊出璐王指使,父皇命著自己調查,這就是一個良機。
“父皇讓孤去辦,這其實是對孤的考驗,孤不能用刻薄寡恩的人去調查,沒事也變成了大事。”
太子尋思著,咬了咬牙:“得請中立又寬厚的人去。”
“父皇在,孤不能對璐王怎么樣。”
“但有著嫌疑,不管這事真不真,都是有了污點,趁機把璐王手里的兵權削掉,就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親王有著一營親兵就綽綽有余,上萬那是亂國之因。”
車中可以聽侍衛的腳步聲,還有外面人群聲音,太子沉重的想著,把那絲喜悅壓了下去。
“父皇,早點好吧!”
太子府
“娘娘,太子回來了。”殿內良梯正等著,一個太監入內稟告:“直接去了書房,沒有出來。”
后宮不能干政,良梯吩咐的說著:“太子中午可用膳了?要是沒有,膳房準備下,天漸漸熱了,太子今天也肯定不用心,上個素湯吧,味濃些。”
“是!”有人立刻去辦,片刻回來,說著:“太子還沒有用,不過匆忙用了一些,現在還在忙著。”
及到了晚上,太子還在見人,好不容易聽人都離開了,良梯終忍耐不住過去,這時夜色有些暗淡,殿內太子端坐,三支高燭,照得亮堂堂,一個小鼎燃著香料,絲絲清煙溢出。
“良娣娘娘到。”傳來太監的聲音。
“進來!”
殿內燈光明亮,四周墻壁上都懸掛著書畫,顯得文雅,良娣推開了門,太子向良娣看去,剛才煩惱,盡數消去,不顯在面上,就見不僅僅是良梯進來,跟在身后還有著宮女,手中端著盤,盤里盡是菜肴,太子不禁笑:“這么晚了,你還想著,這里有幾份折子,孤看過就會用膳。”
良梯一欠身,說:“中午你沒有好好用,這次還是準時用些,折子的事,我不能多嘴,但您可以用完膳再批。”
說著丫鬟上前伺候,有著七八樣菜,太子一笑,就用了,按照規矩每樣只吃幾口,多不過三口,也吃了個八分飽。
“良娣,今日舞蹈排練的如何?”用完了,太子看向良娣問,聽到這話,良娣走到了太子的身后,輕輕給太子揉著太陽,舒緩太子疲勞,說著:“安排舞蹈排練好了,只等表演了。”
“嗯”
太子應著,整個人都漸漸舒緩起來,伸手抓住了良娣的手:“良娣,有你陪伴,孤半生不虧了。”
說著,兩人是越來越近,快要親到時,良娣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輕輕推了推,說:“殿下,你繼續批著折子吧,臣妾告退。”
良娣生性靦腆,太子知曉,臉上也帶上笑意,見著她遠去,突想起來了璐王,臉色凝重,起身踱步,又看著夜色。
自己毫不容易才到了今天,良娣、兒子、天下,絕對不容任何人威脅,哪怕是自己親弟弟。
“來人!”太子吩咐,一個太監不作聲進來,跪在地上,太子就看著說:“傳信給裴子云,讓他盡快結束應州戰局,盡量在欽差抵達秦州前。”
太監應聲出去傳令。
遠安郡
裴子云率軍向著遠安郡而去,只見總兵力有著五千人,雖談不上軍容嚴整,事實上在行軍途中誰還嚴整那是神話,不過還是有著秩序。
車內裴子云隔窗看時,這時快要初夏了,夕陽不甘心沉淪,把一層層云映得殷紅,將田野照得鍍了一層赤金。
裴子云看著,就有人輕聲說著:“真人,太子有命傳下來了。”
裴子云怔一下,只見一個百戶過來,他身上浸濕了汗,濃眉大眼,顯得精干,正遞上了文卷。
裴子云笑了一下,接過了,在里面拆了看了,就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命加快步驟,趕去會合。”
“是!”百戶立刻應著。
見著他遠去,裴子云不動聲色,木著臉想了想,說:“現在就看璐王敢不敢反了,太子倒是越發謹慎了。”
“祈玄門、謝成東,你們糾纏太深,能脫身嗎?”
遠安郡
空中不時呼嘯巨石,轟的一聲砸中城恒,磚石四,煙塵中人影錯落,而在城下,牌車下面黑黑一片潮水,在越來越急促的鼓點中,攀爬上去。
“!”城上命令,頓時天空一暗,矢雨夾帶石塊呼嘯砸下,云梯上一片血色的浪花,不時轟一聲,云梯催折倒地,壓倒一片。
不過就算這樣,也可以看見城墻搖搖欲墜。
裴子云五千人扎營在一側,沒有上前打亂了進攻,只帶了上百人,趕到了中軍大帳,大帳內入眼就看見是沙盤,正中一張卷案,虎皮交椅架上“如朕親臨”的金牌令箭和天子劍都在。
只一進去,就感受到威嚴肅殺的力量迎接上來。
裴子云安坐了,就見著陳永單膝跪下,說:“拜見真人,剛才末將要壓陣督軍,沒有迎接,還請真人降罪。”
“你起來吧,事有大小,現在攻城,你身為主將是不能輕離,這是正理!”裴子云環視了一下左右,帶著一絲冷峻的笑容:“我剛才看了看,遠安郡搖搖欲墜,不日就可攻下,你自是有功。”
“不過,你是不是怪我搶了你的功?”裴子云漫不經心的看著陳永。
陳永聽這話,立刻滲出些汗,連忙又跪下:“末將能有薄勞,全依仗真人運籌帷幄,是末將分了真人的功。”
裴子云看著,揮手:“你不要多想,我本不想來,只是不得不來,你看下這個就明白了。”
說著,神色帶著憂郁,遞出了一份文件。
陳永接過了令喻,展開一看,見是太子喻令,連忙跪下再讀,讀完,臉色就是一變。
裴子云踱幾步,看著天,天空一片藍,白云飄過:“濟北侯稱謀反是應璐王的命,皇上因此病倒了,太子的意思是盡快結束應州戰局,免的事態擴大。”
“是,真人,我明白了。”陳永聽了,立刻重重叩拜下去,這事涉及皇帝和太子,要是自己稍有不從,立刻就可用天子劍殺了自己。
裴子云冷笑了一聲:“你明白就好,不是大事,太子也不會催促我們結束應州叛亂,大的方面說,是防止南北響應,小的方面說,也是堵塞這事,免真的鬧的不可收拾。”
陳永并不愚蠢,裴子云只一說,立刻就明白,更明白了太子擔憂,行禮:“是,末將明白,立刻不顧一切,拿下遠安郡。”
璐王端坐,臉色冷青望著庭院,久久不肯移開目光,這時一個仆人端茶上來,看著璐王樣子,身子一抖,一些水就潑了出來,璐王眼神微微一斜,仆人身子一顫,茶杯更是掉落在地。
“啪!”一聲,在地上摔的粉碎,仆人嚇的顫抖,跪在地上,磕頭求饒:“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拖出去打死。”璐王眼都不看一下,命著。
謝成東見著璐王這模樣,眉一皺。
仆人在不斷求饒,兩個親兵已把他拉了出去,稍遠外面就傳來了慘叫,謝成東聽著,起身謝罪:“是我辦事不利,還請王爺懲罰。”
璐王臉色沉,想著要用著這人,終嘆了下,說:“這是濟北侯無恥,也怪不得你。”
說著看向太監,問:“現在我們能掌握多少人?”
“三分之二可掌握,但必須快,要是欽差到了就未必了,而且現在恐怕已有道官傳訊,幾個大將恐怕有防備了。”
聽著這樣的話,璐王咬著牙獰笑,又轉身看著謝成東:“你怎么看?”
謝成東有些憂郁,說著:“王爺,雖說我們準備還沒有充分,但怕是沒有時間了,這欽差調查還是小事。”
“我想欽差除非是二百五,要不肯定得仔細調查,王爺畢竟是皇帝親子,這還不是最要緊的事,最要緊的事是——必會拖到濟北侯真正兵敗,才會發難。”
“但是假如濟北侯真的兵敗,南方作戰的十幾萬兵就可調到北方,更可以提供足夠的糧餉——這一來一去差別太大了。”
“所以臣認為,現在哪怕再有困難,也必須起事了,斷不能讓朝廷掌握主動權,從容各個收拾。”
璐王聽了,沒有說話,良久粗重喘了一口氣,只覺得身上發軟,向椅上坐下,思量良久,已經下了決心,露出狠色:“是,幾個大將恐怕已有了防備,不會給我機會,可在欽差前來停止我的職權前,我還是親王,有權節制三府,立刻召見他們進府。”
轉身對謝成東說:“謝先生,這些大將或會狗急跳墻,你派人配合,把不聽話的人一網打盡。”
“是!”謝成東應著,不知怎的心上罩上了一層烏云,思量著又說:“我立刻就去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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