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金光噴薄,猶若垂天之翼,一頭由符文組成的鯤鵬展翅從那魂河上游撲擊過來,聲勢浩大無邊,阻擊烏光。
頃刻間,下游這里烏光暴漲,大道鏈交織,貫穿向鯤鵬,宛若燒紅的長刀刺入雪地中,哧哧聲不絕于耳,白霧蒸騰。
這是秩序的沖擊,這是大道的對決,爆發出沖霄的光芒,讓寂靜的魂河都躁動,大浪滔天,魂影無數。
上游的生物非常強大,抵住了烏光中那位強者的驚世一擊!
“我似乎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烏光中的強者止步,不再殺意沸騰,他低聲自語,盯著迷霧中的兩大可怕身影。
這里是魂河,是世間詭異源頭之一,有著莫測的危險,出現什么都有可能!
但是,本已不存在的人再現,這就有點不尋常了。
兩頭生物從那魂河上游走來,其形瘆人,沒有一點人模樣,詭異狀態過于驚悚,樣子太可怖了。
可以看出,他們當年應是人形生物,至今還保留著部分殘存的特征。
但是,現在還能稱之為人嗎?根本不可能再是!
一頭生物,下半身除卻兩腿是人腿外,臀后還有蛛軀,此外腹部斜長出來半截人形尸骸,與其相連的頭顱上包括面部都長滿了紅色的尸毛。
這還只是下半部分軀體,至于上半部分就更復雜了,比厲鬼還兇,難看而瘆人。
它的脖子很粗,滿是腫瘤,連臉上也如此,每顆腫瘤都有雞蛋那么大,而在一些腫瘤上更是有猩紅的眼睛,鋒銳的牙齒等,這么密集的腫瘤,給人一種密集恐懼感。
至于它原本的那張嘴,都歪斜到了左耳邊上,并且嘴唇缺失,露出白骨與牙齒等,那里缺少血肉,是頭顱上唯一沒有腫瘤的地方,猙獰而懾人。
在頭頂上方,有一條手臂粗的白色蠕蟲,像是寄生體,又像是真身的一部分,此蟲的尾部扎根在顱腔內,蟲體蠕蠕而動,滿是黏液,從那頭頂流淌下來,腥臭無比。
隔著很遠就讓人欲嘔,令人受不了那種氣味。
至于這個人的手臂、胸部等,也都極其異常,比如多出數十條上肢,甚至多出來殘軀,像是許多特殊的尸骸拼湊在它身上。
旁邊,另外一個生物與之相比,除卻身形略小外,其可怖的樣子有過之而無不及,走到外界去足以嚇死人。
兩個生物不一樣,各有各的特殊形體,不可名狀的形態完全不同。
不過,有一點是共通的,那是就惡臭,丑陋,負面氣息等,都是最頂級的,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大宇級!”
下游這里,烏光中的強者嘆氣,那兩頭生物都長成這個樣子了?其形不可以用言語全部詳盡的描述出來,詭異丑陋到極點,這就是成功闖進大宇級領域中、但卻最終失敗、沒有熬過去的絕代強者的最為顯著的特征。
想都不用想,能夠跨足這個領域,不管他們最后的結局如何,都意味著這曾經是兩個驚才絕艷、可以打遍一個時代無敵手的強者。
可惜了,最后卻落了這么一個結果。
這就是進化路,真相殘酷,哪里有那么多美好與神圣,真正走在這條路上,多尸骨,多不祥,多噩夢。
越是到了后來,道路越艱險難走,甚至前方直接就是斷路了,再也走不下去,不然的話誰愿意變成這副模樣,比鬼都不如,生不如死!
烏光中的強者難得的沒有殺意沸騰,而是很安靜,很有感觸的看著那兩頭生物,神色有些復雜。
“出手吧,讓我看一看你們是誰。”
時間太久遠,雖然有陽間的氣息,但是,畢竟很多年過去了,誰也說不準是否真的是遇到故人,也許是他們的師門長輩,也許只是熟人的尸骸被詭異寄居了。
“看樣子,來了一位陽間的蓋世生靈,要尋我們的根腳,不會是故人吧?”
一個生物居然開口了,不再是寂靜無聲,其聲音很沙啞,更有一種讓人厭惡的特殊精神波動。
“被污染成這個樣子了嗎?”烏光中的強者嘆息。
魂河是萬惡源頭之一,是詭異的大本營,可以污染一切,究極生物一旦陷落在此,都可能會成為感染體,走上不歸路。
“你錯了,我不是被動感染,而是求新求變,主動祭祀,找到了一條通向魂河的古路,祈求接受我。”
那個更高一些的生物開口,沒怎么迷失,還記得當年的許多事,現在的他正在笑,結果歪在耳邊的嘴露出白骨,在加上滿臉的腫瘤,實在太猙獰可怖了。
烏光中的強者眸子頓時收縮,殺意如天刀,割裂了虛空,讓魂河頓時大浪滔天,令整片河岸都在轟鳴,無數的黃沙飛上高天,頓時魂影無數,被激蕩起來后,哭嚎聲響徹這片詭異之地。
“還真有這樣的人,本在陽間生,卻背棄自己的種族,情愿被污染,被詭異糾纏一生,淪落在厄土,這樣的變強,這樣的進化,有什么意義?背棄自己的母族,有朝一日甚至還會更進一步的反噬,你還有什么理由茍活,死!”
這一刻,烏光中的強者出手了,與之前再也不一樣,冷酷了十倍,連烏光中的眸子都不同了,化為青金色,熾盛而可怕。
這時,他探出一只手,五根指頭齊張,飛射出五種光束,仔細看那是五種開天本源氣息,符文無數,構建成一種無敵妙術。
“五行溯源?!”
那個不可名狀的生物訝異,它覺得,可能是遇上了故人,因為這是十大無敵術中排位在前幾名內的妙術。
這種有傳承的東西,其他進化者很難接觸到,都是一族專有,或者一教獨傳。
“恒族的老族長?!”那個生物喝問道。
恒族,號稱陽間第一族,何以獲得這種地位?除了無上呼吸法外,該族掌還握最少兩種無敵術,其中五行溯源就是其中之一!
也就只有佛族與道族能夠與之比肩了。
“你認錯人了!”烏光中的強者冷漠無比,將這一妙術推演到極致,五行逆塑本源,直接展現出真正的開天辟地時代的景象,那種開天的力量浩蕩而來。
轟的一聲,他將附近區域的魂河都打爆了,蒸干了也不知道多少“珍貴”的河水。
不過,那個不可名狀的生物無懼,在此過程中早已出擊,那是濃郁的銀色光輝,從他那不祥的身體中傾瀉而出,像是星河墜落,又像是江海決堤,磅礴而浩大,浩瀚無邊。
這是一種祖物質,是被腐蝕、被污染的魂道本源,太濃郁了,它可以對諸天生物生物壓制,任何生靈都有靈魂,都可以被它攻擊。
“所謂的十妙術,早已落伍過時,這是魂河盡頭記載的無數種秘術之一,殺!”那個不可名狀的生物喝道。
它很強,魂力沸騰,祖物質彌漫,當真是要碾壓一切有靈魂的生物,有鎮壓諸天萬界進化者之勢。
可惜,到頭來這種可怕的秘術也只是擋住了五行溯源,卻擋不住那道隨后而來的烏光中探出的一個拳頭!
“腌臜東西,也敢跟我叫板,連自己的種族都背叛了的不人不鬼的混賬,死!”
這一拳驚天動地,蒸干不知道多少里魂河,威能太大了,讓魂河上游盡頭的鐵鏈聲再次劇烈響了起來,不斷砸門。
要知道,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禁錮一切,相對來說,很難打破什么。
一滴魂河水就蘊含著毀滅之力,足以抹滅陽間許多強者,可是現在斷河又斷魂,大浪滔天,打上高空就消失了,被熔掉了,都是真正的混沌神祇的魂光在磨滅!
那個大宇級怪物極速倒退,想要躲避這一拳,可是根本就沒有用,躲避不開,拳頭轟進了不可名狀的身體中。
各種腥臭的液體四濺,那是污染的血,更有魂河中的特殊物質,帶著腐蝕性,能夠讓這種級數的強者成為感染體。
可是,烏光中的強者無懼,周身鼓蕩,符文無數,震散了一切。
“不!”
這個不可名狀的大宇級生物,慘厲的大叫,他不想死,要不然也就不會主動入魂河,投靠之,都淪落到種境地了,全身上下人嫌鬼厭,結果還要死?
“說了,要弄死你們全部,自然要做到。你這種東西在大宇級中也是排名墊底的貨,我知道你是誰了,死不足惜,憑你沒資格號稱大宇級進化者,死!”
這個烏光中的強者說話算數,履行承諾,當真是要弄死魂河這里爬上岸的怪物。
那個不可名狀的怪物炸開了,形神俱滅,哪怕是它身體內的污染源也被打散了。
天上灑落血雨,宛若天哭般,并且電閃雷鳴,大道橫貫,星河倒懸,規則金蓮浮現并焚燒,各種異象太多了,這是大宇生物殞落后應有的異象。
“一個都不能稱之為陽間生靈的惡心怪物,也配天地交感,為它而鳴?!都退散!”
烏光中的強者很霸道,直接就是一拳轟向高天,全部打散,所有的血雨與焚燒的規則蓮花等都崩開了,不見了,異象消失個干干凈凈。
死去的強者當年是意外得了機緣,進入大宇級,雖然是墊底的存在,但終究也是陽間某一派的開山祖師,最終淪落到這一步,棄母族求長生,此時慘死,可悲可恨可嘆。
烏光中的強者搖頭,怒其無骨氣,哀其大宇路之不幸。
“你又是誰?”
烏光中的強者看向另外一個生物,很奇怪,這個詭異的怪物剛才居然沒有阻止,始終不曾出手。
兩個怪物是一起出現的,眼前這頭居然沒有干預這一戰,眼睜睜的看著早先那頭怪物被擊殺。
尤其是現在,它居然在略微的發抖,整具嚇人的身體都在顫動。
它太丑陋了,居然如此,讓人詫異。
不過,它絕非是害怕,應該是一種情緒上的劇烈波動。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它終于開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哀怨,還有無邊的失落,更有一種期盼以及某種難掩的喜悅。
這個是一個女人,居然是這種態度。
她發抖,顫顫巍巍,張開了血盆大口,想要說什么,她的心都在悸動,她冰涼的血都熱了起來,她昔日的情感全部復蘇,她飽含著感情。
可是,她看了看能自己,卻這么的丑陋,渾身上下,從頭到腳,哪里還有一點人樣子,被人看到會受到驚嚇。
“不啊!”
她一聲凄厲的慘叫,捂住了自己的面孔,不斷的倒退,不斷的后挪身體,一步一步,她渾身打顫,無法面對那個人。
曾經的熱烈,往昔的等待與期盼,還有一腔最為濃郁的柔情,現在卻化作了……冰冷,自怨自艾,她恨不得立刻去死,怎么能在這里見到他,怎么能讓他看到如此丑陋的容顏?
她當年可是擁有天下最美容顏的麗人之一,有好事者給出排名,她被許多人稱之為天下第四美人。
可是現在,她還有什么?詭異,不祥,惡臭,丑陋。
曾經仰慕那個男子,可現在相見,她竟這樣,心如刀絞,血淚都流了出來,她不斷倒退,一步又一步,重若千斤,噗通一聲,墜進魂河中。
她想死,她想自絕,不想讓他看到她如此丑陋的容顏,不想在這種境地下見面。
她有過期盼,憧憬未來,想要去看一看他,哪怕遠遠的,在遠方張望,哪怕只是尋到他,只能默默看著他的背影也好。
可是現在,一份美好的期待就這樣被打破了,她無法接受自己如此的狀態去面對那個人。
“是你……”
烏光中的人,知道了她是誰,連他也沒有想到會是她,曾經那張絕世容顏竟會這樣,整個人凋零,不可名狀。
他自然知道她——齊珍,曾經風姿絕世,如空谷幽蘭,出塵若仙,明艷不可方物。
怎么會如此?
凄厲的哭聲,在魂河畔響起,女子痛苦無比,捂著丑陋的臉,想要逃走,想要自殺。
可是,她又不想這才一見面就再次永遠失去,就此離別成為永遠。
多少年了,她一直在苦苦等待,希望有一天能夠再見到他,當這一天真的出現后,她卻又是如此的痛苦與矛盾。
“我找了你好多年,等了你好久,我是那么的無助與害怕,你怎么不見了,你當年去了哪里……”她哭泣著,喃喃著,越發的悲傷,再相見,竟是這種境地,她真的不想如此。
她不再退后,沒有再逃離,因為,見到他真的不容易,都以為已是永別,他再也不會出現在人間。
今天,魂河前相遇,久別再相見,她哭泣,她喜悅,她心傷,知道他還活著,還在人間,她激動的要死,可是,想到自身,她又要凄愴的要發瘋。
“你……怎么會這樣?”烏光中的男子輕聲問道。
“我不是自己墮落,我不是為了求生來這里,當年,我渾渾噩噩,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這里。”女子大哭。
這一刻,她真的悲傷欲絕。
“我想死去,可我又不甘心,我還想再見你一面,所以,我渾噩的度日,或許是執念在支撐,我才沒有化作腐肉,成為污血。”
女子哭泣,她在魂河前看著烏光中的男子,像是有無邊的痛苦與委屈。
她輕語道:“當年,你的目光從來不在我這里,我有失落,有傷心,可是,我也不愿離去,只要能遠遠看到你就好。”
烏光中男子輕嘆,他當年只當她是小妹,從未多想什么,而她那時沒有挑明過這些。
“我想,我可以等待,有一天能夠與你共行,可是,你走的太快了,我追不上,我想加快修行,而且,你后來娶了那個女人。”
“是那個女人……害了你嗎,你出事兒了,再也見不到。”
“我拼命的修行,我想早一點踏進大宇領域,我要去找你,我要把你尋回來,可是,我還是覺得追不上你的腳步,太慢了。后來,我終于以特殊秘法踏足大宇境,但太急迫了,我熬不住,最后在這條路上失敗了,變成這個樣子……”
齊珍哭泣,斷斷續續,說著她的過往,說著她的急迫,她只是想努力追趕,提升修為,去找他,去尋到他。
“后來,我渾渾噩噩了,不知道怎么墜落在這里,難道我……已經死了嗎?只是尸骸中寄存著執念、殘靈,這……才是真相嗎?”
女子忽然不再哭泣,她似乎猜到了自己的狀態,自己死了,所以才到了這里,如今只是心有寄托,還想再見到那個人,所以還有殘靈未散?
“齊珍!”烏光中的男子開口,他早已沒有強勢之態,向前走去,話語很柔和,道:“不要怕,你沒事。”
他真的不知道這些,這一刻他心中有痛,也有無力感,再出現,再見面,已是滄海桑田。
“你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這是死了嗎,只剩下遺骸,這是被人利用?你……殺了我吧,我不想成為污染源,焚盡我這個污染體!”
女子哭了又笑,而后又大哭,傷感傷悲。
“我見到你了,我喜悅,可我也悲涼,為什么是這種境地下相遇,我是如此的丑陋,我要……走了!”女子落淚,道:“我心愿已了,知道你還在,還活著,我就滿足了。”
一瞬間,她就要解體,滿身都是裂痕,她想自毀這具遺骸!
“不!”烏光中的男子阻止,神光遮天,將女子覆蓋,禁錮其身,將她從魂河中帶了上來,帶到身邊。
“不要阻止了,成為污染源,自古從來沒有逆轉成功的人,再說,我早就死在了當年,這只是我的遺骸殘靈啊。”女子笑著落淚。
男子從烏光中踏出,真身顯化,安靜的看著她,道:“我來想辦法。”
“我不行了。”女子眼中含淚,身體不可逆轉,發生可怖的變化,似乎在溶解。
“對了,我想與你一起共看花開,它應該還在,我果然渾噩了,都快忘記這些了。”
說話間,在女子的心口,那里浮現一束桃枝,結著花蕾,含苞欲放,晶瑩而燦爛,帶著淡香。
“它是仙藥,花中的絕品,不為進化,傳說可以帶給人好運,或許就是它庇護我,殘靈不滅,一直在遺骸中長存。”
女子有所悟,這樣說道。
相傳,這是仙王殘身,只留下一束桃枝。
一聲輕響,桃花綻放,漫天都是晶瑩的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在兩人間有一株古桃樹虛影,綻放滿樹花蕾,瑩瑩燦燦,桃花漫天,落在兩人身上。
這一刻,女子的詭異狀態迅速衰減,她居然露出了昔日的真身,容貌復歸,傾城傾國,所有詭異癥狀都不見了。
她空明若仙,婀娜挺秀,可是,她卻又在快速的瓦解,化成一片又一片的光雨,與漫天晶瑩的花瓣共舞。
“保留到現在,我終于看到,桃花只為一人開……”女子笑著流淚說道。
“鎮!”
“封!”
“永固!”
男子大吼,聲動天地,狀若蓋世神魔,想要留下女子!
最終,一切都消失了,漫天花瓣紛紛揚揚,隨風而散,到頭來在他的手里只抓住一片黯淡的花瓣,其他都再也不見。
男子沒有再發出怒吼,保持可怕的沉默。
很久之后,他才平靜開口,道:“世間是否還有帝兵在,借來一用!”
在這種聲音下,四方劇震,宛若在號令天下,各地轟鳴不止。
魂河畔也在震動,而后遠處的黃沙飛起,河岸崩裂了,有殘鐘碎片飛出,轟的一聲落在他的手里。
同一時間,魂光洞外的太陽河中,楚風身上有一物飛走了,正是從太上禁地中帶出來的青銅長條塊,疑似從青銅棺上脫落,現在轟的一聲爆鳴,下一刻向著魂光洞飛去。
魂河畔,男子手持殘鐘,握著長條形青銅塊,一步邁出就到了魂河盡頭。
這里鐵鏈聲響震動天地,那一道門戶的縫隙間正流淌出詭異的霧靄,極其瘆人。
“哧!”
男子帶著兵器,直接化成一道烏光,竟然自那道縫隙沒入,闖進魂河盡頭的門后世界。
“吼,你敢!”有野獸般吼聲傳來。
男子的聲音很冷,他徹底爆發了,大吼道:“我宰了你們全部!”
這一日,魂河大動蕩,發生驚天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