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瑪斯感覺自己的身體猛地一震,像是失足落下萬丈懸崖一樣,以為是雨水導致山體滑坡,本能地一挺身,激靈靈地醒過來,想要垂死掙扎一下。
結果,它的腦袋撞到了犬籠的頂端。
它用力過猛,撞得自己眼冒金星。
眼前并非瓢潑大雨中的山村,而是飛機的有氧艙,剛才那一下是飛機著陸的震動。
甩甩腦袋,它像是想起什么一樣,趕緊望向自己的身下。
它聽說夢見下雨就會尿床,那它夢見下暴雨,豈不是一瀉如注?
還好,犬籠里是干的,沒有它想象中水淹七軍的場面……
不一會兒,它聽到嘶地一聲輕微聲響,是機艙門打開后飛機內外氣壓平衡的聲音。
地勤人員把它的籠子推下飛機,漫長的飛行旅程結束了。
張子安拖著沉重的行李箱,簽字完成了托運手續,把它領了出來。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它打了呵欠問道,“現在到哪了?”
“已經到濱海市機場了,轉機的時候我本來打算問你要不要吃東西,看你睡得很香,就沒叫醒你。”張子安答道。
飛瑪斯不知道自己睡得這么沉,居然連轉機過程都沒有醒來,一覺就抵達了濱海市。
外面天色已暗,漫長的飛行過程和轉機、候機過程幾乎用掉了整整一天,能夠一覺睡過來倒也不錯。
機場的出站口有一些記者在等著,一見到張子安就圍過來——準確地說是見到飛瑪斯,畢竟從機場里往外走的狗并不多,很好認。
張子安回答了幾個簡單的問題,滿足一下記者們的好奇心,然后又讓他們給飛瑪斯拍了幾張照片,便推說旅途勞頓,婉拒了更多的問題和采訪要求。
在去柏林機場的大巴上,馮軒導演以過來人的身份對他面授機宜,提醒他不要把跟媒體的關系搞得太僵,但又不能滿足媒體的一切采訪要求,因為短時間內大量曝光會讓飛瑪斯完全暴露在公眾視線之下,過猶不及,公眾很快就會對它失去興趣,反而不如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以略顯高冷的姿態出現在鏡頭前,這樣更能吊起公眾的胃口。
張子安恍然大悟,非常感謝馮軒的指導,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應付媒體。
在機場外叫了一輛出租車,一路駛回奇緣寵物店。
盡管連去帶回只離開了十二天,但從感覺上像是過去了很久。
魯怡云和王乾李坤他們已經下班了,店門鎖著,但門口還有一波記者在等候。
這些記者以本地媒體記者為主,張子安依樣畫葫蘆,隨便應付了他們幾句,讓他們改日再來,并且嚴正聲明讓他們不能堵門口,否則會影響他做生意,誰堵門口誰以后就別想采訪了。
把記者打發走,他拉開卷簾門,帶著飛瑪斯進入闊別已久的店內,又重新把店門關上。
店門口堆著不少賀禮,還有居委會街道辦送的兩個花籃,以及濱海影視城送的文房四寶,幾乎把收銀臺周圍全堆滿了,名帖上很多姓名和單位他都很陌生,從來沒見過。
這就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吧?
比起這些,他瞟了一眼收銀臺對面的位置,微微泛白的地板表明有件放在那里很久的東西被挪走了,就是那尊不翼而飛的貓神雕像。
他拎著行李箱走上二樓,敲了敲起居室的門,“π,我回來了,你在里面吧?”
起居室的門依然反鎖得很好。
嘩啦一聲,門開了。
“吱吱!”π興高采烈地跳出來,對他比劃著自創的手勢。
“我很好,π你自己過得怎么樣?”張子安放下行李,打量了一眼室內,跟他離開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吱吱!”π點點頭,向他身后望過來。
“飛瑪斯在樓下,你想向它當面道賀是嗎?去找它吧,我收拾一下東西,馬上就下去。”張子安見它平安無事,精神抖擻,自己待在店里十幾天也過得很好,總算是放了心。
π沒有走樓梯,而是調皮地順著樓梯欄桿扶手溜下去,比以前還要活潑。
張子安打開行李箱,把東西全整理出來,該洗的扔進洗衣機,該收起來的放進衣柜。
收拾完之后,他掏出手機,琢磨了一下應該把美人魚放在哪,屋里唯一能讓她待的地方,似乎只有浴缸了,放在其他地方,她早晚會變成魚干。
張子安一般不怎么用浴缸,再說父母臥室的洗手間里還有另一個浴缸,需要用時可以用那個。
他往浴缸里放了大約六七成的溫水,摸了摸溫度差不多,只是不知道美人魚是不是更喜歡海水。
用手機對準浴缸,他啟動游戲選中美人魚,點擊“釋放”。
噗通一聲,一道淡藍色的身影跌落水中,濺起好大的水花,還溢出浴缸不少水。
“哇啊!”
她把頭露出水面,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看他又看看四周,“這是哪兒?好寒酸的樣子!”
該說她口無遮攔還是童言無忌,反正就像那些沒教養的熊孩子差不多。
不過說實話,確實挺寒酸的,畢竟是十幾年前的裝修風格,瓷磚的樣式老土,浴室柜的漆面都部分剝落了。
“這里是中國,濱海市,奇緣寵物店,也就是我的家。”張子安說道,“另外你就知足吧,大部分中國人家里還沒浴缸呢,如果我這里沒浴缸,你就只能睡洗衣盆了!”
她的目光瞟向地上的洗衣盆,半張著嘴難以置信地說道:“我怎么可能睡在那里面?太小啦!”
如果忽略那條長長的、占了身體約3/5的淡藍色魚尾,她這個樣子倒像是標準的美人入浴圖,無論是姣若凝脂的皮膚還是明眸善睞的眼睛,就算再加上宛如海藻的墨綠色卷曲長發,放到望海閣論壇的灌水區讓一向言辭刻薄的網友打分,十個人里估計有九個人會打滿分。
還是那句話,可惜她就算再漂亮,也是一條魚。
無論怎么說,張子安也不會對一條魚動心,太喪心病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