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尾樓并不僅是一棟樓,還有配套的底商,當時的開發商打算興建一個小區,爛尾樓只是其中第一座樓,顯然是野心超過實力的典范。這些底商也只是搭建了個雛形就停工了,卻形成了天然的障礙物,令視野受到限制,不能及遠。
光線慘淡的路燈照明范圍有限,對觀察沒什么幫助。
車道上不時快速駛過汽車,其中還有不少長途載重卡車在連夜趕路,紅色的尾燈拉出長長的殘影,隆隆壓過地面,帶給人一絲安感。
正如飛瑪斯所言,人畜排泄物的味道到處都是,即使張子安沒有狗鼻子也能聞得見,路過的人們內急找不到廁所,就隨便找個有墻壁沒房頂的空屋子解決問題,再加上隨處大小便的貓、狗以及其他動物,味道更是難聞。
“星海,注意腳下,小心別踩到屎。”張子安側頭提醒道。
“喵嗚”星海靈活地繞開地上的垃圾,扭頭四下窺視這個新奇的所在。
“子安,確定那貓神雕像曾于此地出現?”老茶的眼眸亮如銅燈,于黑暗中洞視,看到遍地屎尿,心中不喜。
“聽說是。”張子安的語氣也不敢確定。他轉動手電照亮前方的地面,同時注意不直射老茶的眼睛。
“像那貓神雕像好歹也是供人祭祀的邪物,怎會與屎尿為伍?”老茶搖頭,覺得可信度不大。
“據說貓神雕像是在樓里出現的,不是在外面,可能進了樓之后就沒有這么多屎尿了。”張子安以手掩鼻,好在夜風持續吹拂而且此時溫度不高,若是悶熱的夏天,來這里非要戴上防毒面具不可。
在這里大小便的人只是圖個方便,不會特意走進大樓里,因此他有此猜測。
“那就好。”老茶身形一搖,貓爪在墻壁上連續數點,軀體在空中轉折,輕飄飄地躍上一間底商的房梁,居高向遠處探視。
“咦?怪哉!”它察覺到異動。
張子安在下面仰頭問道:“怎么了?”
他沒有老茶那本事,連樹都上不利索,還是不要上墻頭獻丑了。
老茶目光如炬,直視著黑乎乎的爛尾樓,“老朽似乎看到五樓有光一閃即逝,但不確定是否為反光。”
“五樓啊,那咱們過去看看吧。”張子安心說還好不是三十樓,否則爬上去可是要了親命!再說越往高層走就越不安,很多位置都沒有完工,敞開的陽臺連護欄都沒有,萬一失足就劃不來了。
繞過一排底商,他們來到爛尾樓的樓下。
馬路上的汽車聲瞬間小了很多。
月光的照耀下,地上到處是坑和溝,坑和溝里積蓄著惡臭的死水,周圍還堆滿了凝固的水泥、斷裂的紅磚、沒過腳踝的沙土,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這座爛尾樓如果建成的話應該挺氣派,并非常見的居民樓,而是類似于高檔公寓,入口有兩個,黑洞洞的宛如擇人而噬的巨獸般張著大嘴。
又潮又冷的風從入口里嗚嗚吹出,吹得人皮膚發涼。
“我說,這樓里不會鬧鬼吧?”飛瑪斯狐疑地嗅了嗅。
張子安反問:“怕鬼?”
“我倒是很想見見鬼,我聞過各種各樣的氣味,唯獨沒聞過鬼的氣味。”飛瑪斯很郁悶,它出來明明是為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卻吸進滿肚子的臭味,還不如留在店里呼吸脂粉的味道呢……相比之下,鬼的味道大概都比屎屎的臭味好聞。
“可惜,這世界上八成沒有鬼,這棟樓里也不會有鬼。”即將進樓,張子安擰亮手電,把手電光壓低,只照亮前方一小塊區域,因為不想打草驚蛇。
附近的貓叫聲此起彼伏,遠處拳頭高的荒草叢中不時亮起成對的光點,隨即又熄滅,那是流浪貓等小型動物的眼睛,可能還有狐貍,荒草搖曳的莎莎聲不絕于耳,夜里孤身一人來到這里需要足夠的膽量。
“呵呵,子安所言極是,世上本無鬼,庸人自擾之。老朽適才于五樓看見的光,更像是火光,準確地說是打火機的光,若哪只鬼是隨身帶打火機的,老朽倒想開開眼界。”老茶笑道。
星海仰頭看了看,銀灰色的眼眸眨了幾下,“喵嗚子安,咱們進去吧。”
張子安本想留在外面多觀察一下周圍的狀況,就算他不怕鬼,同樣也覺得走進這棟未完工的大樓很壓抑。
不過聽星海這么說,他就將手電照向樓道,“好吧,那咱們進去吧,大家眼睛放亮些,注意異常情況。”
跟飛瑪斯和老茶在一起,它們視覺、聽覺、嗅覺都強他千百倍,如果有異常肯定是它們先發現。
進入樓道,濕冷的感覺更加明顯,聚成一束的手電光照亮了無數飛舞的灰塵。
頭頂偶爾有渾濁的水滴落下,按理說這棟樓應該早已經被斷水了,水管里應該沒水,這可能是積蓄的雨水。
剛邁出幾步,他就見老茶猛然擰身,警覺地望向后面,緊接著飛瑪斯也是如此。
他下意識地也轉過身,手電筒的光束掠向后方,隨即一道灰色的影子從手電光的移動軌跡中穿過,像沙袋一樣墜落地面,幾乎就砸在他們剛站的地方。
高空墜物?
張子安第一個念頭是高空墜物,這畢竟是個爛尾樓,高層的陽臺都沒有封閉,許多施工材料和工具都沒有收拾,被拖欠工資的工人們就匆匆撤離,可能是風把什么東西吹了下來。
他攥著手電筒的手心里冒出冷汗,就算是鬼也沒有高空墜物可怕,悄無聲息地高速落下來,底下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砸中了。
如果他們剛才依然留在外面,后果簡直不堪設想——也許以老茶和飛瑪斯的身手能來得及閃避,但他絕對是閃不開,很可能會被砸個正著。
然而,當他的手電光鎖定在墜物的上面時,他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因為倒下來的并不是料想之中的建筑垃圾,而是一只灰色的、毛茸茸的動物。
張子安與老茶和飛瑪斯互相交換眼神,小心戒備著慢慢靠近。
為防還有其他高空墜物,他們一直沒有離開樓道,在能走到的最近位置停下來。
手電光一直鎖定著這只動物,它一動未動。
其實用不著靠得太近,張子安就已經認出來了,這是一只灰色的貓,也可能是藍色或黑色的,手電光掩蓋了毛發真實的顏色。
它七竅流血,氣息已絕。
一般來說,由于平衡能力超強,貓從不太高的樓上跳下來是不會摔死的,當然太高也是不行的,畢竟貓不會飛。
所以說,這只貓是傻傻的失足從高空墜下來?
答案是否定的。
張子安看到,它數處的毛發有被火燎過的痕跡,焦黑一片,地上還有微小的焦糊殘渣。
如果是冬天的話,可能是烤火時被燎傷的,但現在是春天,就連老茶也并不總是開著電熱毯,何況這只正處于青壯年的貓。
被貓的尸體砸中,雖然不會像被建筑垃圾砸中一樣致命,但說不定會把他砸個生活不能自理。
飛瑪斯壓低聲音說道:“有一股焦糊味。”
焦糊味尚未散去,意味著這只貓是剛剛被火燎的,再聯系老茶剛才看到的那一抹火光,結論不言自明。
除此之外,它身上還有數處擦傷和淤傷,但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墜落過程中受的傷。
老茶的胡須微微顫抖,正在以極大的定力壓制住內心的震驚和憤怒,“子安,這是有人故意的?”
故意有兩重含義,一是有人故意傷害這只貓,二是有人故意用這只貓從高空砸向他們。
前者毫無疑問,貓不可能自己傷害自己,而后者存疑,傷害貓是不犯法的,但要是故意傷害人……性質就嚴重得多。
飛瑪斯在樓道里到處聞了聞,似乎有所發現。
“有人類的氣味,還挺新鮮的。”它說道。
突然,老茶和飛瑪斯幾乎同時抬頭望向天花板的某個位置,耳朵也豎了起來,如雷達般聚焦在那個方向。
“有腳步聲!”老茶說道,“不止一個人,在跑!”
“上!”張子安不假思索,果斷下了決定。
他猜測可能是照在貓尸體上的手電光驚動了樓上的人,也可能是空曠的大樓將張子安他們的說話聲傳遞得格外遠,令對方做賊心虛地想逃跑。
話音未落,飛瑪斯已經躥了出去。
電梯口是黑乎乎的洞,不能指望有電梯坐,他們陸續沖進消防通道,順著臺階往上沖。
對于上樓來說,飛瑪斯的長腿占盡優勢,邁腿就能躍過至少半層臺階,遙遙領先。
老茶和星海盡管身形靈活,但畢竟腿短,落在后面。
張子安的腿也挺長,但他的視力不及貓狗,晃動的手電光在跑動中令他很難看清前方的臺階。
他們不熟悉地形,樓道里堆積的建筑垃圾又造成不小的麻煩,要時刻小心裸露在外的尖銳鋼筋和嗆人的石灰,還要警惕黑暗中的未知危險,上樓的速度并不快。
沒過多久,他們陸續沖上五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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