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表演準備室的小水池里，再次濺起激蕩的水花，又一道帶著魚尾的影子落于水中。
世華從水里冒出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她以為已經回到了民宅的浴缸，但水底截然不同的觸感告訴她這不是浴缸，而水的味道與真正的海水極為接近，甚至包括水里那些海洋生物的腥味。
“這是哪？”
她甩著頭發左看右看。
“這里是舊金山的一家海洋館。”張子安早有準備，離她遠一些，不想被她發際間的水珠把衣服甩濕。
“哦。”
世華明顯興趣缺缺，要說有什么地方是她最不感興趣的，那一定是海洋館，因為就算是她也知道，海洋館里無非是海洋生物，而她想看海洋生物的話，為什么不直接去海里看原生態的？
“海洋館就是這副窮酸的樣子？”她挑剔地打量著四周，沒在這間準備室里看到任何一種海洋生物，也沒有游客。
“這是一間員工用的房間，我把你叫出來，是以防萬一。”張子安說道：“有兩個……你的崇拜者看過你的直播后，正在模仿你的樣子，打扮成美人魚給游客表演。”
“真的？”
世華一下子來了精神，眼睛也睜大了，“我的崇拜者，她們在哪？”
菲娜無語地旁觀這一幕，恨不得上去抽世華一爪子把她抽醒——為什么你這么容易就被忽悠到了？
“吱吱。”
π抱著無名書，對菲娜眨眨眼睛，意思是：你也經常被同樣的套路忽悠。
可惜菲娜聽不懂π的話。
張子安一本正經地指著小水池與大水池連接的通道，“她們從這條通道里游過去了，穿著美人魚的服裝正在給游客表演，不過嘛……你知道的，她們那拙劣的模仿水平怎么能跟你這個原裝正版相比？”
世華被夸得已經找不著北了，“就是嘛！別看你小氣，眼光還是有的！全天下只有我是真正的聰明美麗活潑可愛端莊典雅落落大方的美人魚，模仿者們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學不到我的億分之一……不對，是兆分之一！那個……兆和億哪個大來著？”
“反正都是離你差得遠。”張子安打斷她毫無意義的思考，“不過，正是因為她們表演技術太差，而這水又太冷，所以她們的表演有一定的危險性。”
“這水冷嗎？”世華甩了甩水里的尾巴，“沒感覺啊，比德國北邊的海水好像還要溫一些。”
“波羅的海都快到北極了好吧！”張子安吐槽道：“重點不在于這個，而是在于你的崇拜者可能會在水里被凍僵，你應該不希望自己的崇拜者遇到危險吧？如果她們出事，別人就會對模仿你這件事感到望而卻步……”
世華難得地嚴肅起來，認真思索這其中的邏輯。
“你這個小氣鬼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她順著張子安的思路想，當然覺得有道理，殊不知連基本前提都是錯的。
“那肯定的，畢竟我也希望你成為全球知名主播，等你將來掙到一所豪宅，我還想蹭住呢。”張子安恭維道。
“哈哈！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我會在占地2000公頃帶空中花園和水立方泳池的豪宅里給你留一間浴室和專屬浴缸的！”世華拍著胸口保證。
張子安：“……”其實你比我還小氣吧！
世華躍躍欲試，“現在就要救她們嗎？讓她們在觀眾面前出糗的話，會不會影響我的形象？”
張子安看了一眼直播間，通過小雪的實時直播，他知道周菁和艾比現在一切正常，沒必要干擾，突然冒出第三條美人魚的話，她們驚慌之下反而容易出問題。
“不用，我把你叫出來只是以防萬一。”他說道：“她們不一定會出遇到危險，但萬一遇到危險再把你叫出來，可能就來不及了。”
世華心癢難耐，恨不得把兩個拙劣的模仿者揪回來，由她自己向游客們表演，畢竟這么大的浴缸可不多見。
“你先別著急，仔細聽一下，認真感受一下，能不能聽到那種……水在管道里急速涌動的聲音？”他問道。
世華的聽力是精靈之中最強的，特別是在水中，水是聲音的良好導體，聲音傳遞距離比在空氣中遠得多。
她把腦袋扎進水下。
水下回蕩著無數種嘈雜的聲音，包括各種海洋生物的叫聲，水流過礁石的鳴響，沙中某些節肢動物快速挖沙穿行的摩擦聲，魚群吞入海水從中汲取氧氣又從魚鰓中排出海水的沙沙聲，潛水員們呼出的二氧化碳氣泡在水中破裂汩汩升騰的聲音……當然也有游客們走動喧嘩發出的雜音。
想從中分辨出某種特定的聲音，相當棘手。
但那種聲音是肯定存在的，因為蒙特雷海洋館的構造是如此設計的——由于毗鄰太平洋，設計師采取了討巧的辦法，用管道將外界的海水與館內海水缸連通，白天開著過濾器給海水缸換水，讓水質保持新鮮澄澈，到了夜間就關掉過濾器，讓海水攜帶著養分與浮游生物進入海水缸，滋養缸內的生物。
剛才他和小雪跟著周菁從員工通道內經過時，看到了主管道分出來的支管道，美人魚表演的海水缸里，肯定有主管道的入口。
讓世華救人不難，難的是如何應對海洋館的追查——一條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美人魚進入海水缸里，這八成會引起海洋館的震驚，因為這算是工作失誤，甚至可以被定義為事故，他們倒未必會想到是這是一條真正的美人魚，只會以為是某人穿著人魚服假扮的，所以他給出合理的解釋，解釋這個人是怎么溜進海洋館的。
作為一棟現代化設施，海洋館的各主要區域都有監控，若說一個人能躲過所有監控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著沉重的人魚服溜進來，那幾乎是天方夜譚，但張子安敢肯定，海水管道里肯定沒有監控。
過了兩三分鐘，世華呼啦從水里冒出頭，自信地說道：“我聽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