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客房。
金風細細,月入簾櫳,顧玙坐在榻上,手里正捧著那塊空空石。由于行程很趕,他一直沒抽出空研究,眼下稍作安頓,便拿出來瞧瞧。
這石頭比籃球大兩圈,表皮粗礪且不規則,瞧著普普通通,也虧得拍賣會那幫人有眼力,不然肯定錯過。
顧玙先分出一縷神識,慢慢探入其中,片刻即收。內部材質與外觀相同,但構造十分獨特,里面竟是由一個個圓形孔洞組成。
這些孔洞縱橫交錯,彼此相連,貌似雜亂,但就像一只偌大的蜂巢或蟻穴,蘊含著一定的結構規律。而孔洞之中,又有一股微弱的靈氣在緩緩流動,貫穿全體。
“自然造物,果真奇妙。”
顧玙不由輕嘆,在掌心掂了掂,隨即送出一道靈氣,小心的與那股氣息融合,又一起游動開來。
“沙沙!”
“汩汩!”
隨著兩股靈氣匯聚增大,速度也略微加快,石內竟發出好似風穿林,水流淌的聲響。
而顧玙明顯感覺到,掌心的沉墜感忽地一提,這石頭居然又輕了許多,仿佛一大塊棉花糖托在手上。
他大感有趣,繼續送入靈氣,不斷降低石頭的重量。約莫十幾秒后,內部的孔洞已被靈氣充滿,無法增加。
空空石也變得無限輕,不過很可惜,還是沒有飄起來。
顧玙皺眉沉思,這石頭的重量與靈氣有關,那沖擊力又是怎么回事?
他先撤掉靈氣,恢復原來的程度,然后布下一層禁制,用了三分力,往墻上一擲。
“砰!”
石頭像砸在了一層透明薄膜上,帶起一層無形震蕩,禁制分毫未損。
他又用五分力,再次擲去。
“砰!”
禁制閃了幾閃,有些搖搖欲墜。
“這禁制的強度雖然不高,但僅憑肉身力氣就能破除,威力著實不錯。”
顧玙實驗完一輪,又輸入兩道靈氣,使內部充盈,然后再用了三分力。
石頭直接擊穿薄膜,力道不減,硬生生嵌在了墻里。整棟房子被震得一晃,門窗轟隆,外面立時喊叫聲聲。
“地震了!”
“地震了,快跑!”
顧玙一咧嘴,心虛的收回石頭,又暗自驚喜。很明顯了,沖擊力與投擲的力道和內部的靈氣程度有關,這兩個數值越大,威力也就越強。
按此特性,他煉制翻天印的想法還真可能實現。不過光靠這塊可不行,最好找到一塊超級大的,孔洞無限多的,那才值得煉制。
“咚咚咚!”
“先生,剛才怎么了,您沒事吧?”
他正想著,門外傳來陶宇的聲音。
“沒事,在研究點東西。”
“哦,那我可以進去么?”
“請進!”
“吱呀!”
陶宇推門而入,對墻上的凹印視為不見,只道:“先生,我把公司存的幾塊老料都拿來了,還有這些……”
他莫名猶豫,取出幾個布囊,推過去道:“這是我們自身佩戴的物件,請您過目。”
話說現在的玉石市場雜亂不堪,魚目混珠已成常態,經常能看到什么百年老玉,百年老玉,其實都是扯蛋。
所謂的百年老玉,明面上都是假的,你得從黑市淘,或許能收到真貨。
玉的年份,是從加工成型之后開始算,礦石不算,那叫胚胎。無論是明是暗,現在私藏最老的玉,基本到民國封頂。甭說更早,就連清朝傳下來的玉,都幾乎不可見。
而即便是民國玉,大多也是不干凈的,比如從棺材里挖出來,然后轉了幾手銷贓。這樣的玉想隨身佩戴,必須請高人做法開光,且不能給旁人看。
一旦看了,對那人的壽命、財運都有影響。
陶家的這幾塊物件,是找降頭師驅過邪氣的,按理說也不能拿給外人。但顧先生不是外人,是高人,所以陶宇思量再三,還是拎了過來。
“哦?”
顧玙也挺好奇,一一拆開布囊,見是兩只鐲子,兩只玉佩。不見得有多精美,就是周身流動的氣息,讓人愛不釋手。
“先生對我們有大恩,我們無以回報。這幾件小東西,如果您喜歡,就請拿去玩玩。”陶宇道。
“呵,這是你們隨身之物,我不能奪人所好,見識見識就行了。”
顧玙把玩片刻,又將布囊推回,笑道:“走吧,看看那幾塊料子。”
“哦,好……”
講真,陶宇有點出乎意料,看向對方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敬重。他領著顧玙下樓,到了院子右側,那里有專門的倉庫,里面放著三塊碩大的胚胎。
滇南產玉,這個玉通常指的是翡翠。
玉的概念很廣,大致分軟玉和硬玉,翡翠便是硬玉。而細分的話,像和田玉、岫玉、藍田玉、獨山玉、黃玉、東陵玉等等,它們都叫玉。
陶家這三塊,兩塊硬玉,一塊軟玉,可謂鎮廠之寶。
而顧玙瞧了瞧,不免有些失望,再好的料子也是凡間事物,連天山的青玉石都比不上。當然也不錯,起碼能制成玉簡,存儲信息。
這一下,差距就出來了:凡世的極品修行界的大路貨。
“可以,三塊我都要了,你估個價吧。”他道。
陶宇聽罷,卻抿了抿嘴,果斷道:“這些老料,我愿贈予先生。不求別的,只望您慈悲,許我陶家一線仙緣。”
說著,他倒頭就拜。
“哎,請起請起!”
顧玙連忙兜住,道:“實不相瞞,鳳凰山對玉石的需求量頗大,我觀你性情忠直,擔當敢為,遂想長久往來,你覺得如何?”
“我,我當然愿意!”
陶宇大喜,隨后又顯憂慮,道:“不過先生,您也知道,現在國內的玉石礦越來越少,質量不高,要是都如這等品相,恐怕……”
“無妨,比這低一等也行。通俗點說,中上便可。”
“哦,那就好。我們在滇南有一座礦山,主要面對中端市場,出產量絕無問題。真正的好玉在緬國境內,我們也多有聯系。”
“礦山?”
顧玙略一思索,道:“靈氣已影響到方方面面,那些玉礦很可能異化,或者有新的礦脈正在成型……這樣,你提前買下一些開采權,從明年起,鳳凰山每年都會派人過來。你們配合便是,其他問題由我們解決。”
“呃,是!”
陶宇嚇了一跳,這老板也忒可怕了,惹不起惹不起。
“還有,我許你一事。只要我們關系不斷,陶家每有新生兒降世,我們會前來查看,倘若資質合格,便可上山修行。”
此言一出,陶宇腦袋都要炸了,這正是自己所求的東西,當即不管不顧,真真拜倒:“謝謝先生!”
野人山,帕敢玉石場。
這里是全世界最重要的翡翠產地之一,位于野人山邊緣,礦區呈長條狀,面積約2071平方公里。
周圍荒無人煙,最近的鎮子在113公里以外,但它從誕生那天開始,就從未缺少過熱鬧。不說有多少工人在此謀生,單就前來賭石的各地豪客,都足以讓這里成為一座偏安深山,又燈火通明的不夜城。
“剛才運氣不錯,開出一塊冰種料,哈哈哈,今年值了!”
“我就不行了,花了幾百萬才得了兩塊豆種!”
“別那么喪氣,來來來,今天我請客,不醉不歸!”
一個夏國人和一個大馬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的走進一家俱樂部。門旁的櫥窗里站著幾只妙齡少女,穿的十分客氣,勾的人蠢蠢欲動。
苗倫一身野戰服,叼著大雪茄,坐在吉普車里看著過往豪客,眼中鄙視又興奮異常。
鄙視,是瞧不起這幫孱弱的有錢人;興奮,是他們能帶來天大的利潤。
苗倫是梭溫手下的得力干將,奉命看守玉石場。梭溫以前是政府將軍,首腦倒臺后,局勢一團糟,干脆拉起隊伍自立山頭,跟另兩支人馬打的昏天暗地。
帕敢是重鎮,數易其主,但無論哪一家,對土豪都得客客氣氣,畢竟是財神爺。
“呼……”
苗倫狠吸了一口雪茄,用力吐出白煙,剛才被那些騷浪賤貨撩出點火氣,想著去哪兒開開葷。
嗯,白嫖……
想干就干,他蹭地跳下車,舉目四望,近處的燈火和遠處的漆黑長夜,形成了鮮明對比。
呆了一個月了,還是特么的不習慣!這哪是人住的地方,晚上都不敢出廠區百米,否則分分鐘喂了蚊子。
苗倫晃著腦袋,皮靴子邁開,咔咔的走向斜前方。那里有一溜矮屋,其中有自己的便宜相好。
“沙沙!”
他剛走了幾步,就聽圍墻外的枝葉搖動,山林隱隱,似有只鬼影搖曳。他只覺脊梁骨發涼,還沒等細看,那鬼影猛的撲近,跟著眼前一暗,便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苗倫醒來。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塊空地上,四周高木圍繞,中間燃著火堆。一個傴僂枯瘦的老太太坐在旁邊,火光映著她的臉和她的影子。
“啊!”
苗倫驚叫,手腳并用的往后蹭。因為那臉,不是人臉;那影子,也不是人影。他不認得對方,但自小就聽過很多傳說,野人山中,嫗婆老神……
“太吵了!”
老太太皺眉,隨手一彈,立時把男人的嘴巴封住,沙啞道:“我說你做,我的徒弟丹拓被人殺了,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給我找出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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