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盡殺絕?帛真君未免抬舉我了,我只想跟你討筆賬罷了!”
兩道星痕般的流光劃破了茫茫漆暗,顧玙再度伸手,輕輕向前一探,前方那道光芒忽地震顫,隨即傳來一聲怒喝,“我那孫兒已死在你手上,你還敢與我講討賬?”
“死了又怎樣,我覺得此仇未報,那就是未報!”
說話間,顧玙第三次伸出手,一股難以抵擋的力量瞬間透至前方,仿佛有一只神祇的大手抓住了那道光,然后狠狠一捏。
流光再次震顫,且非常明顯的暗淡了幾分。
“小輩敢爾!”
帛真君又驚又怒,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洞天福地被那股玄妙的力量滲透,而后迅速溶解消散。
這道人不是別人,正是帛家道的初祖帛和。
想當年,長生、九如等人入魂界,遭到游仙派傳人陳乙刺殺,后來陳乙與帛櫓下界,更是搞了一出水漫巴蜀,想用厭勝之法廢了張守陽……
帛櫓便是帛和的嫡系后人。
而帛和依附了寇謙之的北天師道,追隨飛升時只是神仙,之后才突破成了地仙。即是地仙,便可衍化洞天,自成一脈,不過仍然唯寇謙之馬首是瞻。
上界的情況無比復雜,原始地仙其實不多,但架不住有一幫徒子徒孫和親友團。這些人經過千百年的修煉參悟,總有幾個成才的。
于是就形成了以道主(張道陵、三茅、陳摶等大佬)為核心,以子孫后人為臂膀的緊密團結的勢力集團。
寇謙之便是其中之一。
長生界大能無數,平日里遨游太虛,除了摯交親朋,根本找不到人影。顧玙不多不少來此二十年整,沒依附勢力,但也沒惹過事,只與幾個類似的散修地仙交好。
在這里地仙之間互稱真君,于是他就變成了顧真君……其實都是彩虹屁!他特有自知之明,二十年而已,能把長生界弄通透就算茍利國家了。
所以旁人對其印象都不錯,挺懂事一后輩。
至于帛和么,是在一場仙宴上偶然碰的面。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一向不溫不火的顧真君當場掀了桌子,就有了這波打斗。
兩道星痕繼續在浩瀚無際的黑暗中追逐,顧玙越打越驚訝,沒想到這位成名千年的前輩如此鶸。帛和也越打越郁悶,大道至簡,到了地仙境比的就不是法力神通,而是自身領悟的規則。
然根源有先后,規則有大小,老顧的幻化可是基本法之一!
“你到底要如何?!!!”帛和急了。
“把你的洞天拿來!”
“不可能!”
“那我就自己來取!”
一股玄妙的力量無視一切掣肘,直接鉆入帛和的神魂本源,那里有星團一般的光芒在緩緩轉動,正是他所衍化的洞天福地。
“剝離!”
顧玙又是一握,運起幻化之力瘋狂沖刷著星團。
帛和竭力護持,也免不了一小塊洞天被轉為虛化,化作幾縷清氣飄向對方。他只覺被一條毒蛇死死盯上,一小口一小口撕咬著,不把自己耗干決不罷休。
地仙幾乎不死,但苦心經營的洞天被生生奪走,也等于要了半條命。
顧玙緊咬著不放,帛和愈發吃力。他成名雖久,但上限不高,領悟的也是厭勝法,根本無機會施展。
老顧伸出手,就在要撕下對方一大塊本源時,忽從頭頂上方,無窮無盡的黑暗中傳出一股令人驚懼的威勢。
一張金色符箓自虛空出現,沒有任何變化,就是一張符擋在那里。顧玙卻暗自一驚,只覺自己的力量如石牛入海,竟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顧小友!”
一個悠遠古老的聲音自虛空傳來。
“寇天師!”
顧玙止住身形,施了一禮,怎么說也是一代巨擘,道門領袖。
“你二人仇怨,就此揭過如何?”
“就依天師所言!”
倆人毫無廢話,上空便沒了回應,只卷起帛和一并消失。
顧玙則停在虛空,神色莫名。他相信不用多久,相關人等都會知曉這件事情,這也是他的目的所在。
沒辦法,在這個地方,除非你是天仙境,否則完全中立是不存在的,或多或少都要表現出某種傾向性。
而得益于盧元清、張守陽等人的到來,他起碼不會被三山、全真反感,那既然有了少許立場,就一定要站穩腳跟。
干帛和,就相當于他的態度。
小世界變作洞天之后,無論面積還是質量都提升了許多。
以前人間界只是關外大小,現在差不多有夏國大了,人口種族都飛速發展。在北邙、西荒、南疆、大河兩岸之余,又誕生了幾個國家,法術體系各有特點,又有很相似的地方。
而在上面的仙界,飛升的修士越來越多,已是熱鬧非凡。隨著性質改變,洞天的體系自然降了一級,外面飛升是地仙,這里飛升等于神仙。
至于玉虛宮,還要在仙界之上,大概齊是洪荒流中紫宵宮的存在。
“吱吱!”
“吱吱!”
飛瀑下的寒潭里,胖兄在老黿的腦袋上跳來跳去,老黿絲毫不敢動彈,任由這只肥得跟豬一樣的松鼠折騰夠了,才縱身竄到樹上。
胖兄隨手摘下一枚靈果扔過去,然后抹過身,靜靜的蹲在樹杈上開始自閉。
它也無聊啊!
那個糟老頭子壞滴很,二十年來不管不問,要么閉關修習,要么外出訪友,愈發后悔跟他來這個破地方。
也不知小青怎么樣了……
胖兄嘆了口氣,正準備去睡個午覺,忽見一個身影飛過來,“胖叔,我要去下界接個人,你去不去?”
“吱!”
松鼠的眼睛一下亮了,揮爪撲到九如懷里,一個勁點頭。
“哈,就知道你呆不住,我們現在就走。”
九如抱起松鼠,化作一道流光飛出玉虛宮,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緊趕慢趕也追了出去,還喊道:“師父!師父你等等我!”
“磨磨蹭蹭的,給我滾回去!”
“師父啊,好容易有下界的機會,我哪能不去?”
這少年相貌樸實,看著頗為憨厚,但眼神中卻跳動著一絲不安份的神采。他叫陶知難,陶通的兒子,丫來此沒多久就相中一個人間界的女修,死乞白賴水到渠成,兩開花剩了一男一女。
陶知難資質頗高,但不想學雷法,就拜了九如為師。
九如嘴上嫌棄,還是護著徒弟頂著罡風飛往人間界。胖兄可是見過大世面,淡定的一比,小徒弟就有點緊張,一路不斷詢問:
“師父,我們去什么地方?”
“徐無國。”
“徐無國哪里啊?”
“白馬。”
“白馬不關門了么?”陶知難很疑惑。
“我說的是白馬縣!”
九如扇了他一巴掌,再懶得理會,沖破重重無形障壁,很快落在了一座城池郊外。
二人一鼠大搖大擺的在路上橫晃,行人愣是視而不見,不多時,他們找到了一處僻靜小院。
籬笆墻頗為簡陋,里面有個年輕女子正背身掃地,烏發濃密,細腰窈窕。
“她是誰啊,還要您親自出面?”陶知難奇道。
“這可是個大人物……”
九如笑了笑,露出一絲微妙的神色,“他以前有個名字,叫燕舟。”
(初五快樂啊!)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