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宮西側的一處偏院中,楊秀清和石達開相對而坐。
此處偏院,平時是天國諸位大臣辦公之地,現在卻是靜悄悄的,除了石楊二人,周邊再沒有一個人影。
天王暴斃,整個天王宮都處在一種惶恐不安的氣氛中。宮女太監們,望著打點好的行禮,一個個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還有這兩位坐鎮,整個天京城,怕是早就亂成一團。
得知天王暴斃的消息,石達開第一時間就安排軍隊,走上街頭,對天京城再次實施強行管制,制止任何的騷擾。
按理來說,握有軍權的石達開,大可以直接奪權上位。
可惜,以石達開的秉性,卻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事實上,石達開根本無意繼承洪秀全的事業。
天國的事業,在現在的石達開看來,根本就是一場夢。
而現在,夢已經醒了,石達開卻是更加的迷茫了,就像一路急速奔跑的人生,突然沒有了方向和追求一般。
“賢弟,對歷史上的天國,你也知曉吧?”
楊秀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動聲色地問道。
“不錯!”
“那么在你看來,天國的事業,在這荒野亂世當中,能夠實現嗎?”
石達開無言以對,就連天王洪秀全怕是都不相信的吧。
“當此亂世,唯有雄主,手持利劍,披荊斬棘,征戰四方,為這億萬生靈,開辟出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說到這,楊秀清眼中都閃過一絲激動。
“雄主?”石達開聞言,眼神一凝,神情第一次有了變化,“是你嗎?”
“不。”楊秀清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我自問,還沒有此等能耐。”
“那是誰?”
石達開不解,他原本以為楊秀清叫他過來,是要勸他退出此番角逐的。
“試問,當今西南地區,還有誰,比那一位更合適的?”楊秀清微微一笑,慢慢地露出底牌。
“是他?”
石達開一驚,險些拍案而起。
“不錯,是他!”
楊秀清盯著石達開的眼睛,堅定地說道。
“沒想到啊,沒想到。”
楊秀清聞言,也是心緒復雜。他非常清楚,石達開言語中的未竟之意。
“這么說,你早就懷有異心了?”
石達開收斂情緒,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無比。頓時,一股澎湃的殺氣,突然從石達開體內迸發出來,讓人無法逼視。
這是一頭猛虎,平時溫順,只有到危機時刻,才會露出猙獰的爪牙。就算是楊秀清身經百戰,也不禁感到駭然。
石達開,當世虎將也,果然名不虛傳。
楊秀清非常清楚,他一個回答不好,怕是就要血濺五步。好在楊秀清也不是易于之輩,手中的茶杯紋絲不動,沒有蕩起一絲的波紋。
“不!”楊秀清搖頭,凄涼地說道:“兵敗之時,對方確實跟我有過接觸。只是當時,我并未下定決心。直到天王欲除我于后快,我才不得已而為之。”
楊秀清的話,半真半假,讓石達開找不到一絲破綻。想起昨天下午天王跟他的密談,石達開也是一聲長嘆。
“造化弄人啊!”
天國走到這一步,已是無法說清,到底誰是誰非了。
“這么說,天王的暴斃,也跟你有關了?”
石達開眼中的殺氣,并未收斂,問出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發現天王暴斃,法醫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查驗尸體。經過一番探查,只知道天王和陳妃死于一種未知的奇毒,至于其他的,就一無所知。
陳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將蠟丸的碎片重新放入“假牙”內腔之中,再將牙齒重新就位,現在唯一的痕跡,自然也就煙消云散。
因此,唯一的結論,就是天王是遇刺身亡。
可是,據天王宮守衛講述,當晚并未發現任何可疑之人的行跡。
整個案件,就成了一宗懸案。
當然,也有人懷疑,守衛為了逃避責罰,故意推脫。
不管如何,短時間內是無法查明真相了。而天國如今的危局,又哪里還有人有心思,去關注這起懸案背后的真相。
說實話,楊秀清對天王的暴斃,也是毫無準備的。
這一場行動,完全由黑蛇衛策劃完成。
“不是我。”
楊秀清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斬釘截鐵地說了這三個字。
“哼!”
石達開若有所思,依然心緒難平。
雖然說,對天王,石達開未必就有多大的感情;但是昨天天王對他的寬恕和信任,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如果可能的話,石達開自然要替天王復仇。
可惜,現在的他,怕是已經無能為力了。因為有一個巨大的陰影,此刻正籠罩在天京城上空,讓人窒息。
楊秀清深知石達開的軟肋所在,幽幽地說道:“賢弟,為了天國的百姓,還請你不要做出什么蠢事。”
石達開聞言,神情越發的復雜。
“為了替天王復仇,拖著全城的百姓陪葬,值得嗎?”
石達開必須面對這樣一個抉擇。
沉默,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天國的最后兩大支柱,默然對坐,心緒起伏不定。
相比石達開,楊秀清倒是要鎮定許多,他自信,自己不會看錯人。一個人的品行,一旦被對手完全看穿,未戰已敗。
果然,石達開最后一聲悠悠的嘆息,慢慢地取下腰間的兵符,放到跟前的石桌上,苦澀地說道:“還望你,放他們一條活路。”
石達開嘴里的“他們”,自然就是他的支持者們。
見此,楊秀清卻是驚訝不已,擺了擺手,道:“賢弟不必如此。只需你我達成共識,兵權在誰手中,都是一樣的。”
“不。”石達開搖了搖頭,“我已心灰意懶,無意朝堂之上。”
“賢弟正值壯年,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為何如此不堪?”
楊秀清見此,卻是眉頭大皺,言語中隱隱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他這樣做,除了確實是痛惜石達開的自暴自棄,也是因為有任務在身。
幕后的君侯,可是指名要留下石達開。
“就這樣吧!”
石達開卻是無意辯解,起身告辭而去。
“慢著!”
楊秀清跟著起身,“可否問一句,賢弟此去,可有什么明確的去處?”
“茫茫荒野,何處不可安身?!”
石達開沒有轉身,聲音中滿是疲憊。他真的是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既然賢弟無明確去處,何不去山海城的陸軍講武堂走一遭?”楊秀清神情一動,誠懇地說道:“你我皆是貧民出身,根基淺薄。陸軍講武堂的校長,可是兵圣孫武。賢弟此去,必有所獲。既能遠離朝堂紛爭,又能增長軍事見聞,何樂而不為?總好過在荒野之中,漫無目的的游蕩吧?”
石達開聞言,身子頓了一下,什么也沒說,就此離去。
望著石達開的背影,楊秀清一聲嘆息。
他能做的,已經做了。
就算是君侯斥責,也是無話可說。
天京城的動亂,在兩大巨頭達成協定之后,迅速落幕。
楊秀清手持兵符,在其親信嫡系的支持下,順利掌控城中大軍。再怎么說,楊秀清在軍中的威望,還是極高的。
再加上軍情司的一番策動,自然水到渠成。
朝堂之上,眼見楊秀清得勢,原本支持石達開的大臣們,個個惶恐不安。好在楊秀清信守承諾,只是將他們軟禁起來,并未真的下殺手。
至于石達開,就此消失不見。
掌權之后,楊秀清并未像外界猜測的那般,登基為王。他下達的第一條命令,就是宣布太平天國正式解體,歸降山海城。
消息一出,天國嘩然。
有死忠的教眾,不滿楊秀清的決定,紛紛上街抗議。
楊秀清的態度,卻是極為強硬,以鐵血手段,進行強行鎮壓。他非常清楚,既然決定投靠山海城,就不能再心存任何僥幸的心里。
為君侯入主天京城掃清一切障礙,就是他當前最重要的任務。
洪秀全暴斃,楊秀清掌權,太平天國投誠的消息,猶如一道颶風,刮過川南行省,刮遍整個荒野大地。
一時之間,天下為之震動。
玩家們心里都清楚,山海城清除天平天國,只是早晚之事。讓他們感到震驚的是,會如此之快,手段又如此的巧妙。
人們不禁感慨,廉州侯手中,到底還握著多少底牌呢?!
于此同時,隨著太平天國的投降,一個震驚天下的現實,擺在了所有中國區玩家的面前。
山海城領主,廉州侯豈曰無衣,正式據有一行省之地。
在九成以上的領主,還沒晉升為郡城之時,山海城領地之廣闊,實在是讓人望塵莫及。
唯有王者,方有此雄姿。
天下為之震驚,一代雄主,正式展露猙獰。
中國區短時間內,斷無一人,可與廉州侯匹敵。
受此影響,山海盟再次聲勢大漲,甚至更甚從前。炎黃盟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聲望,瞬間跌落谷底。
整個西南地區,似乎都籠罩在豈曰無衣的陰影之下。
南疆都護府,正在越來越變得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