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攻呢?用火攻如何?”鄭和接著提議。
方才推演戰局時,鄭和就一直在想破敵之策。見蛙人戰術被君上否決,鄭和有些不甘心,又提出另外一個計策。
“怎么火攻,具體說說。”歐陽朔倒是沒有打擊鄭和的積極性。
他們這么討論,說不定能給賈詡提供一些思路。
“在赤馬舟上布置猛火油和稻草,安排蛙人在水底拉船,接近敵軍戰艦,在點燃赤馬舟,他們絕無法幸免。”鄭和解釋。
歐陽朔想了一下,還是搖頭,“其一,敵軍配有火炮,赤馬舟目標這么明顯,怕是還沒靠近,就被擊沉,連帶水底的蛙人都無法幸免。”
“其二,江面狹窄,敵軍又是左右夾擊,即便赤馬舟僥幸抵進敵艦,引燃大火。一旦起風,火燒蔓延,怕是要引火燒身啊。”
“那,直接借著夜色,將猛火油潑到敵軍戰艦上呢?”鄭和腦洞大開。
“蛙人是厲害,但他們不是超人,如何能在水底,將大量的猛火油帶到敵軍水寨中去,過程中還不能被敵人察覺。”歐陽朔笑著搖頭。
鄭和聽了,神情慚愧:“君上思慮周全,末將佩服!”
歐陽朔笑著擺了擺手,再次看向賈詡,見賈詡已經將視線自沙盤轉移,臉上多了一絲笑意,問道:“先生可是想到破敵之策?”
“倒是有一策,還請君上參詳。”賈詡笑著點頭。
“先生請講!”歐陽朔大喜。
“都督提的兩種策略,想法都是好的,只是有一定的局限。雖如此,倒也真給了我一些啟發。兩個策略都有蛙人參與,而且在計劃中,蛙人都起著核心作用。這段時間,對特殊的蛙人,我也算是了解一二。”
說到這,賈詡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貴軍中的蛙人,可是非常神奇,在水中來無影去無蹤,猶如過江之龍,見首不見尾。如此,僅僅安排蛙人執行偵查、鑿船、拖船等輔助任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大材小用?”鄭和明顯不認同。
地中海的海戰,早就證明了蛙人的價值。
“既然是過江龍,就不能是蛇,要顯露一點龍的本事來。龍者,既能隱于塵埃,也能呼風喚雨。要想干脆利落地解決這場戰斗,最好的辦法就是實施斬首行動。蛙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賈詡回答了鄭和的疑問。
“斬首行動么?”歐陽朔眼中精光一閃。
現實中蛙人大隊承載的職責,除了敵后偵查,確實有斬首一說。歐陽朔之所以沒有想到這一點,只因在他的感官中,蛙人大隊還沒真正成型。
要派他們執行如此高難度的任務,歐陽朔有些信心不足。
“根據情報,敵軍在烏林、赤壁兩大水寨,各有一名指揮官,各自有著一艘標志性的旗艦。只要蛙人趁著夜色,潛入敵軍旗艦,斬首成功,哪怕只成功一個,對我們接下來的軍事計劃,都有莫大的幫助。”賈詡進一步說明。
“先生,我插一句。”歐陽朔雙手下壓,“敵軍旗艦跟我們的龍首號相當,艦上水師將士不下一兩千人,再算上水手就更多。想要實施斬首,難度不是一般的大,稍不注意,動靜太大,就會引爆整個水寨。”
“等到那時,怕是斬首不成,反倒是打草驚蛇啊。”歐陽朔說出他的擔憂。
如果真能斬首,歐陽朔當然愿意。
賈詡怕是不知道,戰役地圖中關于領主玩家的設定。一旦雄霸或者戰狼被刺身亡,他們的部隊就將跟著一起消失在戰役地圖。
那樣一來,真可謂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赤壁。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如何確保斬首成功。
以歐陽朔對雄霸的了解,此人不是一般的狡猾,城府極深,對旗艦的保護,已經到了苛刻的程度。
真要斬首失敗,打草驚蛇,可就麻煩大了。
賈詡神態輕松如舊,笑著說道:“君上所慮甚是。我的意思是,只要策劃周密,成功的幾率當在七成以上,可以冒險一試。”
“愿聞其詳!”歐陽朔躬身一拜。
“其一,君上說了,敵軍戰艦,尤其是旗艦跟我們的戰艦是一類的。因此我們有先天優勢,可以讓蛙人提前熟悉敵艦整體布局以及細部構造。此外,我們還能提前制定詳細的行動路線和應急之策。有條件的話,還能演練一二。”
“這個可以做到。”歐陽朔點頭。
“其二,配合使用猛火油。據我了解,少量的猛火油是可以使用密閉木桶盛放的。蛙人上船之后,可以先將猛火油提前布置在關鍵位置。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立即點燃猛火油。大火燃起,一則可以有效地阻擋旗艦上的官兵,二則也能阻礙其他戰艦的救援。”賈詡接著說道。
歐陽朔聽了,眉頭一皺:“那樣一來,艦上的蛙人豈不也兇多吉少?”
“為了計劃成功,一些犧牲是必要的。”賈詡淡淡地說道。
歐陽朔聽了,卻是心中一寒,不愧是“毒士”啊。真要實施斬首計劃,動用的蛙人不會少于三千之數。最終能夠逃離的,怕是少之又少。
一旁的鄭和,也是欲言又止。
“先生說的對,這個計劃,我同意了。”歐陽朔沒有理會鄭和的臉色,果斷拍板,接著說道:“同時,為了確保斬首成功,我將安排五百神武衛,配合蛙人大隊一起行動。神武衛的任務,就是負責斬殺敵軍指揮官。”
“君上英明!”賈詡眼中同樣閃過一絲精光。
賈詡早就知道,神武衛是一群怎樣的存在,那可是比禁衛軍還強大的親衛。有神武衛的參與,整個計劃的成功幾率至少會提高三成。
三千神武衛,一次性犧牲掉六分之一。
對歐陽朔的“心狠”,賈詡有了新的認知。
為人上者,就該有此鐵石心腸,絕不能心慈手軟。在這一點上,無論是他的主公曹操,還是尚未發跡的劉備,其實都是同一路人。
賈詡對歐陽朔的感官,是越來越好了。就連對歐陽朔的稱呼,都已經悄悄地切換為“君上”。雖然這種稱呼,目前還只是禮節性子的。
長此以往,賈詡擔心,怕是會被眼前的這位年輕人徹底折服,甘心效命。
“真是不一般啊!”賈詡心中感慨。
在場的諸位,唯有鄭和臉上的神情有些沮喪,這位“儒將”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適應,這種所謂的殺伐果斷。
“君上。”鄭和欲言又止。
“有什么話,說出來吧!”歐陽朔神情不定,語氣淡淡的。
如果鄭和此時還說出什么犧牲太大之類的喪氣話,歐陽朔怕是就要重新考慮,鄭和能否真正勝任南洋水師都督一職了。
隨著五大艦隊先后組建到位,南洋水師都督的地位,可是比白起等集團軍統帥的地位還要高,麾下指揮著五十余萬大軍。
更不用說,南洋水師的存在,直接關系著領地的海上霸權。
因此,這樣一支強悍水師的掌舵者,斷不可有一絲一毫的婦人之仁。
遠洋航行時,歐陽朔已經有意識地在改造鄭和固有的觀念,讓他接受戰爭的殘酷和無情,摒棄歷史上“和平使者”的光環。
到了現在,已是要檢驗成果的時候了。
不可否認,鄭和的戰術素養極佳,航海經驗更是無人能出其右。但是如果鄭和沒有為將者的殺伐之心,那就是徹頭徹尾的不合格。
歐陽朔在心中,暗暗決定著鄭和以及遠洋艦隊的命運,事情滔天。但是表面上,誰也無法看出歐陽朔心中的異樣。
鄭和臉上的神情同樣變幻莫測,陰晴不定。從鄭和的神情中,不難揣測,這位水師都督心中,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天人交戰。
新舊理念,在鄭和腦中劇烈碰撞。
前世的一幕幕,遠洋航行的一幕幕,交替變幻。
鄭和就像深處兩個完全對立的空間,整個人被徹底撕裂為兩半,暗暗承受著撕心裂肺之痛。
一邊是仁慈,一邊是殺伐。
此前鄭和一直在兩側左右搖擺,說實話,他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歐陽朔的話,無疑將鄭和逼到懸崖邊緣。
鄭和并非蠢人,他敏銳地感覺到,今天的這一番對話,雖然來的突然,卻是早晚之事。
君上的耐心是有限的,鄭和必須做出一個抉擇,來一個取舍。
作戰室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讓人呼吸不暢。
不安的氣息,在空氣中飄蕩。
作戰室中沒有一絲風,整個空間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就連賈詡都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對君臣。
良久,鄭和方才抬頭,聲音已然沙啞,全身濕透,像是從蒸籠中走出來一般,艱澀地說道:“君上,末將的意思是,水下呼吸器非常難得。一下派遣三千蛙人,如果不能將呼吸器收回的話,損失太大。是不是考慮在登船之后,安排專人搜集水下呼吸器,率先送回艦隊?”
“可以!”
歐陽朔認真地看了鄭和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意。
作戰室的空氣,再次流動起來。
“呼!”
不知是誰,在暗中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