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旺榮兄弟戰前很自信,可真跟蒙古鐵騎打起來,才知道何為被騎兵支配的恐怖,木華黎跟拖雷兩部,猶如兩柄尖刀,狠狠刺入大夏腹部。
四十萬騎兵,足以稱得上是鋪天蓋地。
深悉不善攻城的蒙古鐵騎,繞過坐落在邊境不遠處的西夏都城——興慶府,一路南下,馳騁在西夏境內,掀起一陣高過一陣的恐懼。
屠村、屠鎮、屠城……
為了散播恐懼,蒙古鐵騎無所不用其極。
就算以羌民之彪悍,面對此等瘋狂屠殺,也是漸次膽寒,哀鴻遍野,村落被燒成平地,城池被洗劫一空,黑煙彌漫,尸橫遍野。
可憐西夏百姓,繼天災之后,又遭人禍。
只是天災易躲,人禍難扛,那些好不容易熬過蝗災,以無上之堅韌,收拾心情,東拼西湊,好不容易借到過冬口糧的百姓,慘遭屠戮。
世情之悲涼,莫過于此。
亂世之中,百姓如芻狗,任人宰割。西夏想偏安一隅,卻被這亂世推到戰爭前沿,根本無法獨善其身。
浩浩亂世,不進則死,何來凈土。
蒙古人的心思很簡單,“西夏不是心疼糧食嗎?那就干掉吃糧食的人。”
四十萬蒙古騎兵根本就不集中在一處,而是像撒網一樣,四散開來,就像一滴水,融入西夏這潭水池之中,借此散播恐懼。
西夏皇帝李元昊臉色鐵青,給野利旺榮兄弟下達死命令,要求大軍務必攔截住蒙古鐵騎,尋求跟敵軍主力決戰之良機,逆轉戰局。
野利旺榮兄弟也是沙場大將,既然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哪敢不盡死力;眼見家國淪陷,家人遭難,西夏軍將士也是義憤填膺。
如此,哀兵必勝。
十一月二十八日,經過精心策劃,西夏左右兩路大軍終于在西南地區,成功堵住木華黎部,在茫茫荒野上,展開一場大會戰。
這一戰,打出了西夏軍的風采。
雖然木華黎是一等一的猛將,蒙古鐵騎也是僅次于大夏鐵騎的存在,但是面對拼死一戰的西夏軍,還是被打的節節敗退。
可就在西夏軍準備對木華黎部展開最后的圍剿時,都城興慶府突然傳來急報,說拖雷部已經在逼近都城,傳令大軍火速回援。
如此,功虧一簣。
蒙古鐵騎不愧是玩大迂回戰術的高手,針對西夏軍急于尋求決戰的弱點,以木華黎部為餌,吸引西夏軍主力。
潛伏的拖雷部,則悄悄集合起來,如神兵天降一般,突襲興慶府。
一時間,都城告急。
西夏軍頓時陷入左右為難之境地,倘若此時撤軍,回援都城,白白浪費圍剿敵軍的大好機會不說,還可能被木華黎部追上反咬一口。
可倘若不救援,則都城危矣。
就算蒙古鐵騎不擅長攻城,可興慶府只有不到五萬守軍,時間一長,必定會被蒙古大軍殺進城中。
如此,王國危矣。
興慶府,王宮。
眼見拖雷大軍向都城殺來,西夏軍主力又被拖在西南戰場,李元昊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他這才意識到,蒙古人的胃口何其之大。
“這是要滅我西夏啊。”李元昊咬牙切齒。
擺在李元昊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向蒙古帝國投降,二是向大夏求援。
前者立即被李元昊否決。
如果沒有使者一事,投降或許還行得通,可成吉思汗已經覺得被西夏羞辱,勢必要出一口惡氣,如何愿意接受西夏投降?
不屠滅興慶府,蒙古鐵騎絕不罷休。
這是蒙古帝國對待反抗勢力的一貫手段,絕無例外。
惟其如此,才能維護蒙古帝國讓人膽寒的形象,瓦解敵人抵抗意志,減少讓蒙古鐵騎頭疼的攻城戰,繼而完成擴張之目標。
就算是成吉思汗本人,也必須遵循這一鐵律。
因此,此時就算李元昊想投降,也是做不到,而且以蒙古帝國的秉性,就算接受西夏投降,怕也是沖突不斷。
兩者本就屬于不同的文明。
唯一可行的,就是向大夏求援了。
李元昊也是能屈能伸之人,根本沒有猶豫,當即聯絡大夏諸西夏使團,請求大夏出兵,救西夏于水火。
為此,西夏國愿意認大夏為宗主國。
李元昊當然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想要說動大夏出兵,就必須拿出誠意來。認大夏為宗主國,就是李元昊打出的外交牌。
如此不僅可解此次之危,未來也無懼蒙古帝國再次侵犯。
李元昊的算盤打得叮當響,可惜歐陽朔根本不上當。
十一月二十九日,山海城。
御書房內,鴻臚寺卿張儀親自趕來匯報西夏求援一事,請王上裁斷。
“愛卿以為,該如何回復?”歐陽朔問。
張儀一怔,道:“此事涉及軍務,不該微臣說話,全憑王上圣裁。”雖然貴為鴻臚寺卿,而且文武兼備,張儀卻一直沒失了分寸。
什么時候該表態,什么時候該沉默,拿捏的非常到位。
“那就這么拖著,什么也別回復。”
“諾!”
張儀若有所思。
歐陽朔問:“吐蕃那邊,可有動靜?”
蒙古帝國此番犯邊,威脅的可不止西夏一國,吐蕃王朝同樣在敲詐名單之中。只是不知出于什么考慮,窩闊臺汗國僅止于威嚇,并未發兵。
張儀回道:“啟稟王上,吐蕃王朝并未跟鴻臚寺接觸。”
歐陽朔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說道:“都能熬啊,不到黃河心不死。”
此話,意有所指。
自十月天災以來,秦、唐以及宋三國,日子都過得比較艱難。據山海衛密探回報,三國境內已是流民四起,其中又以大唐最甚,流民最多。
早前,歐陽朔就讓人對外放風,說大夏糧食堆積如山,愿意對盟友伸出援助之手,招攬諸國之意已經表達的很明顯。
奈何直到現在,都沒一國回應,歐陽朔的失望可想而知。
見此,張儀想了一下,還是說道:“王上,微臣以為,這很正常。”
“怎么說?”歐陽朔不解。
“縱觀華夏歷史,天災人禍從未斷絕,豐年足食的日子反倒在少數,老百姓早就習慣了。他們對饑餓的忍耐度,超乎想象。因此,就算四國境內流民四起,也不會動搖朝廷統治根基,他們又怎會向我朝低頭。”
張儀的話,讓歐陽朔呆愣當場,這次卻是他想當然了。
“是啊,這樣的天災,還打不垮幾國。”
說到底,作為現代人,歐陽朔根本體會不到,古代以溫飽為最高追求的社會,百姓對饑餓的忍耐力度。
“多謝愛卿提醒。”歐陽朔釋然。
“不敢!”
張儀心中一暖,知道王上興致不高,識趣地告辭離開。
等張儀一走,歐陽朔當即發出敕令,“著西南戰區做好隨時介入西夏戰場的準備,但不可被西夏密探察覺。”
放在去年,歐陽朔可能就同意李元昊的請求了,但今時不同往日,大夏一統華夏之勢誰也無法動搖,此時要西夏一個附屬國,又有何用。
歐陽朔的胃口,跟成吉思汗是一致的。
西夏就是送上門來的一頭獵物,只是要降服此獵物,還要一點耐心。
當天下午,成都。
自蜀漢王朝歸附之后,西南戰區統帥部就轉移至成都,遙領整個西南戰局。歐陽朔上午發出的敕令,加蓋印璽,已經送達統帥部衙門。
李靖讀罷敕令,心中頓時了然。
作為西南統帥,無論是西面的吐蕃王朝,還是北面的西夏國,都在李靖的密切關注下。西夏之戰,又怎么逃得過李靖法眼。
想了一下,李靖立即通過通訊羅盤,聯絡上鷹揚軍統領李牧,“著鷹揚軍立刻進入戰爭模式,隨時準備出征西夏。”
“大帥,終于要開戰了嗎?”
李牧難掩驚喜跟興奮,顯然早就等著這一場大戰。
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方便,一點就透。
讓李牧興奮的,不僅是要介入西夏之戰,還在李靖將出征西夏的任務,交給了鷹揚軍,而非李靖親領的飛熊軍。
如果能拿下西夏,那可是大功一件。
李靖之心胸,讓李牧佩服不已。
“什么時候開戰,還得等王命。”頓了一下,李靖跟著說道:“眼看就是晉升皇朝大典之期,將軍,對西南戰區而言,再沒有比拿下西夏,更隆重的賀禮了。你該明白此戰之分量,不僅要勝,而且要勝的漂亮。”
“請大帥放心,鷹揚軍絕不損戰區之威名。”
李牧這是立下軍令狀了。
見此,李靖滿意點頭,“需要說明物資,列個清單,戰區來協調。”
“謝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