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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慶光看著他，欲言又止，總是覺得這有點不可思議。但出于這段時間對張揚的了解，他又覺得他應該不是在開玩笑。仔細想想，他這段時間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大獲成功的。
“播出的事情要電視臺那邊配合，不是我說能提前就能提前的呀。”他有點頭疼，“算了算了，我回去想想辦法吧。”頓了頓，他又說道：“我聽說先鋒傳媒為了報復我，還特地把一部大劇的播出時間調到了月底，就是為了跟我爭收視率，現在你突然冒出來，這下還真是好玩了。”
張揚意外道：“還有這樣的事？”
“前兩天剛得到的消息。”
“不管他們不管他們，說我們的事。”
程慶光想了想，說道：“你這部劇雖然被你說得天花亂墜，但風險還是太大了，我一個人可吃不下。”
“我知道，我也沒打算讓你一個人獨吞。”張揚笑道：“你能出多少？”
程慶光沉默了足足有兩分鐘，丟出一個數字。
“200萬。”
“三分之一都不到啊。”張揚苦著臉，“程總，這部劇能給你帶來的收益絕對是200往上的，你不考慮再多投點？”
兩百萬確實是少了一些，還留下好大一個缺口，就算梁萬川肯幫忙，他也不可能全部啃下。
程慶光誠懇道：“張揚，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真不敢冒這么大的風險。200萬真是我能承受的極限了。”
這句話的潛意思就是認為這部劇會虧本了。
張揚無奈，說道：“那行吧，兩百萬就兩百萬，但你得安排一點人手給我，而且在身份背景上不能有差錯。”
程慶光說道：“這沒問題。”
“另外……”張揚有點不好意思，“這部劇的演員全部由我來定，而且所有事情的話語權都是我的，是全部。”
“你這過份了吧，至少也得給我留一個演員啊，我公司也養著幾個人呢。”程慶光半認真半玩笑的說道。
“我說我來定，又沒說不用你公司的人。”張揚說道：“你把你們公司的人給我看看，如果有合適的肯定要用的。”
“那還差不多。”程慶光忽然又想到什么，“你真不用一個大牌啊？”
“不用，要用大牌的話，就不是這個預算了。籌一千萬我都要花大精力，再多我也籌不齊。而且大牌也不一定會聽我的啊，拍起來也是件麻煩事。所以還是用一些沒有名氣的演員省事。”
程慶光失笑道：“我怎么越聽越懸啊？”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張揚再次保證。
“行吧，審查發行這些你也搞定了？軍旅劇的審查是很嚴格的，而且周期也長。”
“有第八制片廠跟我合作，審查的事沒有什么問題。畢竟軍隊那邊也在等著這部劇的影響力發揮作用呢。有了那邊的命令，沒有誰敢出來拖后腿的。”
“第八制片廠？”程慶光愣了一下，“國營制片廠，雖然低調，但他們的實力可是強大得很啊，你居然還能找到他們？”
“呵呵。”張揚干笑，也不解釋。
“他們投了多少錢？”
“他們也會投錢嗎？”張揚眼睛一亮。
“你不是說跟他們合作嗎？他們不投錢怎么合作？國內軍旅題材的劇都是他們牽頭制作的，投資方面他們都是占大頭甚至是全資。你不知道？”
張揚尷尬道：“我還真不知道，我還沒跟他們談呢。”
程慶光感到費解：“那你們是怎么談成合作的？”
“有人牽線，呵呵。”
“你還真是讓我意外啊，關系這么硬，怪不得敢跟先鋒傳媒斗啊。”
張揚微微一笑，忽然想到了正事：“那個……程總，你在央視那邊有沒有門路？”
“你要干嘛？不會是想把你那劇放到央視平臺吧？”
張揚干笑道：“我還真有這想法。”
“你快拉倒吧。央視平臺你以為是什么？別說你這是周播，就算你把劇全部拍完他們也不一定看得上，他們的要求高著呢。央視這個平臺就跟你要的坦克一樣，有關系都不一定能搞來。”
“那算了，其實我也沒抱太大希望。”張揚心里早有準備，倒也沒有太失望，“那其它平臺你能介紹一下嗎？”
程慶光哭笑不得：“現在說什么都是空的，你趕緊把劇拍出來吧，人家要買你的劇也得看到片子啊。”
“呃……好像也是。”
兩人又聊了一會，程慶光也回去了。
“200萬。”張揚有些苦惱，不知道后面這筆錢能不能籌集。但想到第八制片廠有可能會出資，他又放松了一些。
如果實在沒辦法，那也只能邊拍邊籌錢了，兩百萬省著點用，拍個七八集十來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到那時候應該會有很多人提著錢找上門來的。
其實他也知道程慶光對這部劇沒有什么信心，愿意出兩百萬多多少少有一點不好拒絕的成分，剩下的八成是看在他過往能力的面子上，這兩個原因結合起來，他才愿意投兩百萬試一試。不然，恐怕還真會如他剛才所說直接轉身走人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商場嘛，哪有那么多人情世故，如果不是他對這部劇非常了解，換位思考一下，恐怕他兩百萬都不敢投。
一沒劇本二沒經驗，又是邊拍邊播，而且還沒有一個大牌明星，甚至連播出平臺都沒著落，這怎么聽怎么懸啊。
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凌晨。
張揚想了想，拿出手機播通了一個電話。
“張揚？”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傳來一個不確定的聲音。
“余大哥，是我，還沒睡吧？”
“沒……怎么了？”
“現在方便嗎？出來一趟，有事要跟你說。”
那邊沉默了幾秒，說道：“我……我在火車站呢。”
“火車站？接人嗎？”
“不是，我要回老家了。”余姚的聲音有點落莫。
“回老家？”張揚嚇了一跳，聲音陡然提高，“沒上車吧？”
“沒，還有半小時。”
“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了，但是你先別上車，我馬上過來找你，好嗎？在那里等我！”
“怎么了？”
“有大事找你，千萬別上車啊。”張揚掛了電話，奪門而出。
深夜的交通比白天好了太多，半個多小時后，他出現在了火車站的候車大廳。
他撥通了余姚的電話：“余大哥，你在哪呢？沒看到你啊。”
“我在外面的廣場上，這就過來。”
“你在那里等我吧，我過去。”張揚問了一下廣場的位置，小跑著過去。
外面廣場上，張揚看到了余姚，一條休閑褲，配一件有些皺的短袖襯衫，右手拎著一個小背包，里面裝的應該是他在北京的全部家當。
他就這樣站在廣場上，默默的跟張揚對視。
“遇到什么事了？”張揚走過去。
余姚攤攤手，語氣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傷感：“混不下去了，認清現實了，夢也該醒了。”
張揚暗松了一口氣，幸好他不是家里有什么事非得回去不可，不然他還真不好開口讓他留下。
“你就準備這樣灰溜溜的回去？”
余姚自嘲一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張揚看著他：“我有個劇，需要一個角色，你有興趣嗎？”
余姚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最遲三天后就要開拍了，我覺得你很適合這個角色。”
余姚反應過來：“你……不是在安慰我？”
張揚沒好氣道：“這大半夜的，我閑著沒事去睡覺不好啊？來跟你開玩笑？”
余姚盯著他看了一會，沉默了。
張揚抬頭看著寧靜的夜空，慢慢走向廣場中央。
余姚心思不定的跟在后面。對于演戲，他是已經徹底的死心了，知道自己再怎么撲騰也弄不出什么水花，不然也不會以這樣的姿態回去。他不知道張揚找他演什么角色，但他心里已經沒有太多的熱情，他不會認為有很好的角色落到自己身上。
一方面，他自己也很不甘心以這種方式落幕。另一方面，他又很擔心自己重燃的希望最后又只能黯然退場。
這種絕望的滋味他真的不想再品嘗，但現在這種糾結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你以前演的一些角色我找出來看過，雖然只有幾秒鐘的露面，但我覺得還不錯。你要是就這樣回去，我覺得挺可惜的。”
張揚的聲音不大，但卻很有力量。
“我要給你的這個角色份量很重，拍完這部戲后我不敢保證你能大紅大紫，但讓你在這個圈子站穩腳還是沒有問題的，你要風風光光的回去也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你有更大的野心，我們好好商量一下，讓你在一線明星的陣營中擁有立足之地也是沒有問題的。”
余姚抬起來頭，眼中光芒閃爍，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打動了他。
張揚在一個空曠又安靜的地方停下，回頭看著他：“談談？”
余姚借著淡淡的月光盯著他看了半分鐘，看著他不像作假的神態以及誠懇的眼神，他最終點了點頭，點得很用力。
夜已深，很安靜。
兩人就在旁邊的草坪上坐下，細聲交流，聲音輕得就像是生怕會打擾到邊上已經熟睡的蚊蟲。
大部分時間是張揚在說余姚在聽，余姚偶爾會帶著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目光問上一兩句。
他們聊了很久。
然后，余姚起身離開，出了車站。
張揚還坐在廣場的草坪上，遙望著漫天星光，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