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一雙臭鞋,王良璟夫妻倆都陷入了驚訝,王良璟賭咒發誓,他只藏了一百文,誰知道離家回來,就變成了一貫,翻了十倍!
難道這雙鞋是聚寶盆?能讓錢下小崽兒?
要真是這樣,往后的日子可不用愁了,王良璟咧著大嘴嘿嘿傻笑,“還有錢沒?給我點,放里面沒準過些日子,又能翻了十倍呢!”
“做夢去吧!”白氏才不信有什么聚寶盆呢,就算有,也落不到笨蛋丈夫的頭上!
“還是把寧安他們叫進來問問,看看他們知道不……”
正說著,王洛湘從外面跑進來,一眼看到了老爹手里的銅錢,嚇得驚呼起來。
“啊,那是哥哥的!”
“寧安?”
兩口子更吃驚了,白氏把王洛湘抱到了懷里,柔聲道:“快告訴娘,你哥是怎么弄到的錢?”
王良璟怒了,橫眉立目,“快說,是不是那小子沒干好事,看我不扒了他的皮!”一個小孩子上哪賺錢,還不是順手牽羊,白氏臉色都變了。
“寧安不會的,不會……”她不停搖著頭,王洛湘沒明白娘親的意思,一個勁兒的點頭,“會,會的。”
白氏一把抓住了女兒的胳膊,掐得王洛湘生疼,小丫頭也不敢叫出來。
“會什么,這錢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氏怒沖沖追問。
“哥哥會講故事。”王洛湘眨著眼睛道。
“講故事?”
兩口子都吃驚不小,王良璟立著眉毛,怒道:“胡說,他會講什么故事?就算他會講,誰還會給他錢?這不是笑話嗎?連撒謊都不會!”
王洛湘被問得快哭了,“哥哥就是會講故事,有個老頭給他的錢……”
“扯淡!”王良璟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等我把臭小子叫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一轉頭,正好王寧安從外面走進來,爺倆碰了一個面對面。王良璟剛剛還氣勢洶洶,可是真正面對兒子,居然有些心虛,想到孩子受的委屈,王良璟的火氣消了大半,依舊黑著臉。
“小兔崽子,你還有臉見我?”
王寧安翻了翻白眼,心說我又沒干什么虧心事,有什么不敢的,他眼睛尖兒,一下子看到了一串銅錢,還有臭鞋,還以為老爹是心疼自己的私房錢呢!
“100文拿去算了,剩下的可是我掙的,總不能搶孩子的錢吧?”
“咳咳!”王良璟難得老臉一紅,“臭小子,我問你,這錢是怎么回事?從哪里來的?”
“一個說書的韓蛤蟆給的,不是白給啊,一貫錢換了我兩個故事,算起來還是他賺了。”王寧安大大方方道。
王良璟一皺眉,“寧安,你真的會講故事,還能賣錢?”
老爹滿臉不相信,王寧安晃著頭道:“講故事有什么難的,我肚子里的故事多著呢!”
“你就吹吧,我才不信呢!臭小子,你給我說實話!”王良璟突然舉起了巴掌。
“別打。”白氏攔住了他,走到王寧安的面前,蹲下身體,盯著王寧安的眼睛,鄭重道:“兒啊,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還小,可不能走了歪路,和娘說實話,你真的是賣故事賺的?”
“那是自然,看你們的意思,是不相信了?”王寧安傲然問道,白氏神色凝重,王良璟扭過頭,完全不信。
看起來不拿出點本事不行了。
“我現在就講一段。”王寧安清了清嗓子,朗聲念道:“虎踞龍盤幾戰爭,莫將成敗論英雄。一生叱咤風云外,百轉旌旗宇宙中……說的是楚霸王項羽和虞美人,被困九里山中,四外具是漢營兵將,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不到半個時辰,王寧安講了一段霸王別姬,當說到虞美人自刎而死,白氏眼圈泛紅,不住地擦著眼角,低聲抽泣。聽到了霸王項羽被騙走了烏錐馬和大鐵槍,一代英豪,陷入絕境,老爹王良璟把拳頭攥得嘎嘎作響,滿腔的憤懣,簡直須發皆乍!
等到情緒平復,夫妻倆互相看了眼,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王寧安講得絲毫不比說書先生差,甚至猶有過之,王良璟抓著手里的一串錢,突然放聲大笑,白氏狠狠瞪了他一眼。
“都怪你胡思亂想,咱們兒子怎么會……”白氏沒有說下去,反而計上心來。
“當家的,看起來這兩個鋪面有著落了。”
王寧安還在發楞,白氏從懷里掏出了兩張地契——原來白家是做生意的,外祖父有四個兒子,都在經商,唯獨老娘一個姑娘,十分疼惜。老爺子臨走的時候,留給了白氏兩個鋪面,都是在滄州城。
老人家想得很仔細,給女兒錢,以她的性格,未必能守得住。兩個鋪面,哪怕不懂經營,還能吃租金呢!
白氏看著地契,就想起了父親,傷心了半天,才說道:“寧安,這兩個鋪子,一個是茶館,一個是飯館,娘正愁不知道怎么辦呢,沒想到我兒會說故事,那可太好了。”
“等等……”王寧安道:“不會是想讓我去茶館說故事吧?”
“對啊!”王良璟笑道:“我怎么沒想到呢,現在的茶館里都有說書的,寧安去說故事,保證能吸引……好像不對啊!”
王良璟說到一半,意識到了問題,連忙晃了晃頭,他的兒子,王家的子孫,學人家粉墨登場,上臺說書,臉皮還要不要?別看說書的后臺也供著孔圣人,可是正兒八經的孔孟門徒從來沒承認過他們,說到底就是江湖藝人,是優伶戲子。
“我的兒子不能當戲子!“王良璟斬釘截鐵道。
“戲子?”白氏只覺得說書賺錢是個很輕松的職業,至少比種田強多了,卻忽略了那可是人們眼中下賤的營生,頓時傻眼了。
“喝什么風也不能毀了寧安的一輩子。”王良璟拍著胸膛道:“大不了我和別的獵戶一起進山,打老虎黑熊,一張虎皮就好幾十貫哩!我要是能打三五只回來,那可就發財了!”
王寧安差點笑出來,當老虎是野兔啊,還打三五只,老爹是做夢沒醒呢!他可不認為靠著打獵能養活一大家子人。
不過看到了地契,王寧安心里有了盤算。
一直琢磨著賺第一斗金,沒想到第一斗金就送到了眼前。一個茶館,一個飯館,簡直老天爺都在幫自己!
“其實可以我寫故事,然后請一個說書先生坐鎮茶館,術業有專攻,沒準他講的比我還好。倒是飯館,可以多動點心思,能賺大錢。”
“這個辦法好!”王良璟拍手稱贊,可是聽王寧安說能靠著飯館賺錢,頓時嗤之以鼻,“開飯館要手藝的,你小子會做什么?”
王寧安真是一肚子氣,“我會的多了,今天晚上,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手藝!”
比起講故事的本事,王寧安對自己的廚藝更加自信。
雖然沒有后世那么多調味料,但是天然的食材本身就是無上的美味,王寧安摸索了幾天,已經有了經驗。
他有足夠的把握,白氏和王良璟都被請到了屋子里等著,沒多大一會兒,刀勺亂響,王良璟聽得心驚肉跳,心說這小子再作什么啊,做個菜用得著這么麻煩?
倒是兩個小家伙信心十足,就連王寧澤都不在外面跑了,老老實實坐著。
沒過多大一會兒,香氣飄進來,王寧澤的口水就流了下來。王良璟夫妻倆越發驚駭了,出門一個多月,怎么兒子變了一個人!
會講故事了,還能做菜!是孩子突然開竅了,還是被人掉包了?王良璟滿心懷疑。白氏卻是另一番心思。
“咱們不在家,二,二嫂又是那個樣!寧安要照顧弟弟妹妹,做飯做菜,孩子都是給逼出來的,我兒受苦了!”白氏更加心疼兒子了。
說話之間,一盤湛清碧綠的蔬菜端了進來,王寧澤和王洛湘爭著跑到小廚房,把做好的菜端了進來。
一盤炒青菜、一盤醬炒雞,一碗雞蛋羹,還有一大碗魚頭燉豆腐,四個菜擺好了,王寧安拍了拍手,笑道:“怎么樣?還不差吧?”
王良璟的眼珠子全都落在了菜上,夾起一塊豆腐,濃濃的汁水涌出來,香滑細嫩,幾乎是從喉嚨滑下去的。
好吃,真是太好了!
又夾起一筷子青菜,新鮮爽口,蔬菜的味道都保留了下來。
“岳父家的廚子怕是也比不上寧安啊!”
王良璟說完之后,突然一愣,仿佛見了鬼一樣。
“這,這不是炒菜嗎?大舅哥不是說了,除了京城之外,沒有人會炒菜……寧安,你小子和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