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豐酒樓的后院還算寬敞,除了給伙計們睡覺的大通鋪,還有三間房,足夠王寧安一家五口住的,只是房中的被褥陳舊,初來乍到,老娘怕浪費,堅持不讓換。住了十來天,酒樓起死回生,賬面上也有錢了,白氏也不好攔著。
王寧安帶著小毛子,王洛湘和王寧澤也嚷嚷著跟著,四個人殺向布鋪,王寧安的懷里揣著五貫錢,其中三貫是老娘給的,另外兩貫則是從韓蛤蟆那里掙來的。
這幾天趁著有空,王寧安把三國演義的開頭幾章寫了出來。
上輩子為了寫三國文,王寧安捧著三國演義看了不下十遍,印象極為深刻,而且穿越之后,王寧安發現自己的記憶力好得嚇人,不單是過目不忘,而且就連上輩子第一次和女生拉手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試著寫了五章三國,韓蛤蟆來吃面的時候,王寧安給他看了,頓時韓蛤蟆就驚為天人,二話說話,先付了兩貫錢,注意哦,只是定金!
韓蛤蟆許諾,等正式開說三國演義,所有收入分七成給王寧安,他只要三成。王寧安還算大方,只要了五成,不過王寧安告訴韓蛤蟆,以后他要出版三國演義,和韓蛤蟆可沒有半點關系。
宋代文治發達,可不是一句空話,不但文人的地位高,收入好,甚至版權保護還走在了后世的前面,盜版官府可是要治罪滴!
王寧安拿出一半的股份交給向好,就是不想在酒樓浪費太多的精力,有了第一斗金之后,王寧安覺得遍地都是商機,憑著領先一千年的見識,還不能發財,干脆找棵歪脖樹吊死算了。
逛了一個多時辰,王寧安買了一家人用的被褥枕頭,又給弟弟妹妹買了一大堆的零食,五貫錢花了干干凈凈,才大搖大擺回到酒樓。
正要把被褥送到后院,向好突然湊到了王寧安的身邊。
“少東家,有個事,需要你做主。”
“直說,不用婆婆媽媽的。”
“是這樣的,這幾天來吃面的客人是不少,可有些人在北城,過來一趟不容易,他們問能不能開個分號?”
“分號啊?”王寧安眨眨眼睛,“暫時怕是不行了,畢竟買地買房,雇工采買,要花不少錢,不過……”
向好這幾天都摸透了,這位少東家智計百出,有什么事情,請教他,比起找王良璟還管用呢!
“這樣吧,我們送餐!”
“送餐?”
“沒錯,我們把面條和蔬菜都分成小份,用油紙包好,客人想吃,可以拿回家里自己煮。”
向好頓時大喜,“這個辦法好,可是……”他又為難了,“少東家,咱們的面,七成的功夫在湯里面,在家里可沒法煮骨頭湯啊!”
“這個容易。”王寧安笑道:“我們可以用羊油啊,把鹽和醬加上羊油熬好了,等凝固之后,切成大小相同的塊,每一份面條配一塊羊油。”
“哈哈哈!”向好一聽,差點跳起來,我怎么就沒想到啊,同樣是腦袋,差距也太大了!
向好高興地想跳起來,這些天食客太多了,海豐酒樓的上下兩層都擺滿了桌子,就連外面也搭起了棚子,可即便如此,每天還有許多食客等不及,紛紛散去。向好只能賠盡了笑臉,要知道每個客人都是錢。
他們可不是以前的小伙計,每個月拿著死工資,王寧安給了他們股份,每多賺一文錢,里面就有一半是他們的,二三十歲的大小伙子,還光棍一個人睡涼炕頭,那滋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要是按王寧安的主意,把面條分份外送,就不會有客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就能賺得更多,盡快娶上媳婦!
受點累算什么,牢城營的苦日子都沒壓垮自己,拼了!
向好迫不及待去研究如何外送,臨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少東家,你家來客人了。”
“誰?”
“好像是你二伯,穿得很文雅,直接去后院了。”
王良珣?
他來干什么?
王寧安覺得沒有什么好事情,這位二伯本來就好占便宜,如今成了師爺,更是會仗勢欺人,搞不好老爹是要吃虧的。王寧安急匆匆向后院跑去……
“二弟啊,沒想到你還有這么大的酒樓,好興旺的生意,比起二哥可是強多了。”
“不敢,不敢。”王良璟臉上多少有點發燒,“二哥,實不相瞞,這鋪子是老泰山臨終之前留下來的,是白家的產業,不是咱們王家的,小弟,小弟沒權處置。”
王良珣微微一笑,故作大方道:“四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都是王家人,區區100貫,就能難得住我,簡直笑話一樣!”
“是是是,二哥從小就聰明好學,是我們比不上的,如今看二哥,多半是伯樂遇上了千里馬,小弟提前恭喜二哥!”
“還不能這么說!”
王良珣嘴上雖然客氣,但是滿臉止不住的得意,十足的小人得志,攀龍附鳳的嘴臉。他故作矜持,長嘆一聲,“四弟,哥哥現在算是半個衙門的人,有些事情哥哥不得不提醒你,做事要小心啊!”
“怎么講?”王良璟不解道。
“四弟,別的不說,現在市面上人們都說是得到彭祖點化,海豐酒樓才做出了美味的面條,有這事嗎?”
王良璟被問得瞠目結舌,他當然也知道一些,心里未必贊成,可眼見得客人如云,他也就不說什么了。
“二哥,難不成有麻煩?”
“豈止是有麻煩!”二伯王良珣夸張說道:“這叫什么,裝神弄鬼,欺詐百姓!每天騙這么多人來酒樓,衙門要是追查下來,辦你一個妖言惑眾,居心叵測,看不把你發配五千里!”
“啊!”
王良璟真的被嚇到了,臉色慘白,急忙央求道:“二哥,你是衙門的人,可要給小弟想個辦法啊,我求求你了!”
王良珣暗自得意,卻還是繃著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就是魯莽,不計后果,開個酒樓是那么容易的?不把衙門口打點好了,你寸步難行啊!就說剛才的事情吧,人家有心追究,就能判你一個充軍發配,可要是不想追究呢,也就過去了,其中的差別,四弟比我聰明啊!”
王良璟也不笨,很快明白了。
“二哥,你是說要花錢?”
“沒錯,四弟,多了哥哥不要,你拿出三成股份,哥哥幫你上下打點,把衙門里的人都買通了,保證你是萬事亨通,風平浪靜。”
“三成?”
王良璟驚呼出來,王寧安剛剛給了向好他們五成,要是再拿出三成,他們只剩下兩成,還能干什么?
一轉眼的功夫,鋪子就成別人的了,王良璟是萬萬不能接受。
二伯王良珣輕蔑一笑,“四弟,你是真打算舍命不舍財了?萬一衙門查下來,可別怪哥哥沒提醒你……”
“不怪,二伯請自便吧!”
門簾一挑,王寧安從外面邁步走了進來,小臉陰沉著,他聽了好半天,王良珣的話一個字都被落下。
強忍著怒火,王寧安冷笑道:“二伯真是好見識,不愧是當了師爺的人,把官府那套敲詐勒索的本事都學去了。”
“胡說,我怎么敲詐勒索了?”
“呵呵,二伯,不說別的,江湖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祖師爺,唱戲的供著唐明皇,木匠尊魯班,造酒的是杜康,賣茶的是陸羽,就連買豆腐的都說是關云長發明的豆腐。按照你的標準,全天下做買賣的都要被充軍發配了?”
王寧安一席話,提醒了王良璟,他甩甩頭,是啊,有那么大罪過嗎?二哥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見王良璟也懷疑起來,王良珣暗中咬牙,好一個小兔崽子,幾次壞了自己的事情,真是可惡透頂!
“寧安,你懂什么,小心無大錯,真到了上公堂的那一天,可別怪二伯沒提醒你!”
上公堂?
王寧安最不怕的就是這個了,包黑子不管怎么難纏,都要講道理,講證據,這就是在青天大老爺治下的好處,固然沒法由著性子折騰,可是宵小之徒也別想算計自己。
“二伯,小侄也提醒你一句,在衙門口當差,還是小心著一點,別把自己陷進去。”
“大膽,你小子竟敢威脅我!”
王良珣怒氣沖沖,往外就走,到了海豐酒樓的外面,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沒占到便宜,還被搶白了,不能就這么算了。
一轉頭,王良珣又回到了客廳,這一次他的臉色好了不少。
“四弟,剛剛哥哥就是讓你們小心些,沒想到寧安竟然想得那么歪!算了,哥哥不提了。”王良珣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湊到了王良璟的面前,低聲道:“四弟,酒樓生意這么好,怕是需要不少白面吧?”
王良璟下意識點頭,二伯王良珣突然笑了起來,“哥哥手上正好有不少白面,都是自家兄弟,給個本錢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