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現代社會,王寧安認為就是兩個字:數字!
把一切都數字化,追求最高效率,最大產出……比如五斤糧食換一斤肉,這是古人算不出來的,或者說只有個朦朧的印象,但是在現代的養殖業中,卻是基本常識。
王寧安不想把人當成機器,卻又不能不這么干!
每天攝入多少蛋白質,維持多大強度的訓練,讓士兵達到什么程度……這其中有著嚴格的關系,王寧安不太相信什么天賦異稟,即便有,也只是特殊的個例,強大的軍人就像是運動員,七分靠著吃,三分靠著練,不砸錢就想弄出一支強兵,根本是做夢!
只是真正花起錢,實在肉疼。
一口肥豬十貫錢,兩口二十貫,每天兩口肥豬,一年下來,就要7000貫,其余的糧食,鹽巴、茶葉、糖、醋、油、蔬菜、雞、鴨、魚……每一樣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現在王家的人馬還不到一千人,以后人多了起來,花費就會像氣球一樣膨脹。
而且野狼谷的馬場,馬匹也越來越多,一匹戰馬的草料花費至少相當于五個士兵,每個士兵配屬兩匹戰馬,花在馬上的錢就是人的十倍!
光是想想這些天文數字,就讓王寧安腦袋炸裂。
難怪趙宋的皇帝不怕有人會靠著效用士造反呢,這個成本也太高了。
王寧安很能賺錢,但是面對無底洞,時常感到無力。
當三伯提出從海洋弄吃的,王寧安茅塞頓開。
真是該死,近在咫尺的東西,怎么就忘了?
“三伯,在大海捕魚,危險不?收獲怎么樣?”王寧安眼睛冒光,好奇問道。
王良瑾呵呵一笑,抹了抹脖子上的一道傷疤,那是一條幾丈長的大魚留給他的……剛剛到長生島的時候,他們饑渴難耐,只能撿一些野果,弄點小魚小蝦果腹。幾天下來,很多人都吃不飽肚子,體力下降,有人還生了病。
王良瑾只好把希望放在捕魚上面,那一天中午,他們發現海面上有許多的水柱,噴起好高。
如果是歐陽修這些浪漫的文人看到,一定會認為那是海里的龍王,在戲水玩耍,說不定還會留下無數浪漫的詩篇……
可王良瑾不一樣,在他的眼里,那就是一塊碩大無比的肉!
他們的船只出發了,海面下若隱若現的巨大黑影,比起船只還要大,王良瑾都感到奇怪,當時他居然一點不怕。
握緊長弓,一支狼牙箭射入了鯨魚的皮膚,龐大的巨獸仿佛被蚊子叮了一下,沒有什么反應,繼續向前游。
王良瑾和幾個伙伴急眼了,抓起了之前做好的標槍,奮力擲出,終于,穿透了鯨魚的皮膚,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海面上散發出濃稠的血腥氣。
鯨魚狂暴起來,加速游走,王良瑾他們也發了瘋,追蹤著海面上的血跡,用弓箭和標槍,不停攻擊,給鯨魚制造更多的傷口。
他們已經不知道追出了多久,鯨魚疲憊不堪,傷痕累累,浮在海面,王良瑾的船只到了鯨魚附近,龐然大物都沒有力氣逃跑。
他抓起長矛,奮力刺入鯨魚的身體,其他人也都像是瘋了一樣,玩命的攻擊,終于殺死了鯨魚,在忙活了兩天多之后,他們拖著戰利品,回到了長生島。
那是他們捕捉的第一頭鯨魚,足足吃了兩個多月,鯨油被用來燒火取暖,魚皮做成了簡易的鎧甲。
靠著一頭鯨魚,他們站穩了腳跟,還收服了長生島的土著百姓,王良瑾順理成章變成了島主……
真是想不到,三伯居然還有捕鯨的傳奇經歷,王寧安心馳神往,別提多羨慕了。
上輩子生活的時代,島國每年都去捕鯨,血腥的場面引來全球的撻伐,王寧安也鄙夷倭寇后代的無恥。
但是不得不承認,在石油發現之前,長達幾百年的時間里,西方人瘋狂捕鯨遠超倭寇,鯨魚渾身上下都是寶,皮能制成甲胄,骨頭和內臟能做成飼料,肉能食用,從脂肪提煉出來的鯨油更是照明的絕佳材料,更不要說抹香鯨還能產出名貴的龍涎香……
一頭鯨差不多能解決一個村子一年的肉食消耗,帶來上萬貫的商業利益,王寧安徹底被打動了,他滿腦子就剩下捕鯨,捕鯨,捕鯨!
……
王良瑾帶回來的船只太小了,而且結構遭到破壞,難以承受鯨魚龐大的重量。王寧安只好通過國舅爺曹佾,在密州買了一艘大海船。
送到滄州之后,又花了半個月時間改裝,把一架床子弩搬上了大船。
床子弩可是大宋的致命殺器,最遠能射500米,澶淵之盟,遼國的悍將蕭撻凜就是被床子弩射中了腦殼,從此之后,床子弩更是成為護國神器。
按理說,王良璟統帥的威字營,只是普通的廂軍,是沒資格裝備床子弩的,所幸眼下河北經略安撫使賈昌朝賈相公是個不要臉的。
王家幫了他,投桃報李,賈昌朝給威字營批了兩駕床子弩,其中之一,就被王寧安搬到了船上。
一米多長的箭支,只要射中,鯨魚必死無疑,哪用得著像三伯他們那么費事。
萬事俱備,王寧安就準備跟著三伯出海,體驗一把“長纓在手,縛住蒼龍”的感覺。哪知道他剛剛動身,歐陽修派人送信來了。
身為六藝學堂的財務長,王寧安過年之后,就沒去過學堂,繼續曠工下去,就要被開除了。
一面是捕鯨,一面是學堂。
王寧安認為捕鯨很重要,決定不管歐陽老倌兒,王良璟認為學堂比什么都重要,直接提著脖領,把兒子扔到了學堂。
歐陽修熱情接待了王寧安,“按理說你是沒什么事的。”
“那你還把我叫來?”王寧安的眼珠子都噴火了,真想撕碎了歐陽修的老臉。
“是這樣的,最近有幾個小朋友要到書院來學習。”
“來就來唄。”王寧安沒好氣道。
歐陽修把臉一沉,“王寧安,你不要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老夫要不是擔心學堂的臉面,我才懶得叫你過來。”
王寧安不解,“醉翁,就幾個小娃娃,值得你小題大做?”
“他們可不是一般的小娃娃!”歐陽修大聲說道:“我有個老朋友叫曾易占,他前年去世了,我剛剛接到書信,他的兩個兒子,曾鞏和曾布要到六藝學堂求學。”
噗!
正喝茶的王寧安差點噴了,這倆人太有名了,曾鞏那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和三蘇齊名的人物,至于曾布,那可是王安石座下干將之一,日后也是叱咤風云,乖乖啊,他們怎么要來?
歐陽修在一邊察言觀色,見王寧安動容,老夫子暗暗得意。
“不止如此,前些日蘇老泉還和我說了,他的兩個兒子在蜀中讀書,苦無名師,也準備動身,來六藝求學。”
蘇老泉的公子?
那不就是大蘇和小蘇!
王寧安徹底無語了。
歐陽修還不罷休,“此外,福建呂家的少爺呂惠卿也要過來,還有王安國也提到,他的侄子王雱有意拜老夫為師,不日也會前來……”
從歐陽修的書房出來,王寧安的腦袋都空白了。
曾鞏、蘇軾、蘇轍、呂惠卿、曾布、王雱……我的天啊,這都是未來的妖孽,他們都要湊到六藝學堂,要是章敦也過來,集齊新黨四大奸佞,沒準都能召喚神龍了……該怎么應付這幫牲畜啊,王寧安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