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銅價大戰的關鍵時刻,趙禎幾乎都在皇后的宮中渡過,宮外的消息,除了通過皇城司送密報,還要曹家送來消息,互相印證,確保不會被蒙蔽。
能平息銅價,打贏關鍵一仗,曹家是出了很大力氣的,曹皇后和趙禎之間的夫妻感情快回溫,幾乎到了剛成婚的時候,曹皇后也不負眾望,果然懷孕了。
三十多歲的人,放在后世,也算是高齡產婦,更何況是大宋。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之后,曹皇后格外小心,愣是壓住了各種風聲,一點消息沒有走漏出去。
知道胎兒穩定了,才向外面露出口風,她身邊的人全都換了一茬兒,為了保證絕對安全,從曹家找來了兩個生育過的侄女,晝夜輪班,貼身伺候。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
眼看著曹皇后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趙禎滿心歡喜,無論多忙,都要跑過來瞧瞧,問問妻子的身體情況,趴在肚子上,聽聽胎兒的動靜,若是小家伙抬起腳,踢了一下,趙禎能高興一整天!
苦盡甜來,糟心的日子總算是過去了,皇后有了身孕,汝南王府一支也演得露出了馬腳,騙不下去。
這大宋的江山,還是朕的,也是朕的孩子的。
一想到這里,趙禎的心熱乎乎的,他要留給孩子一個太平盛世,一個國泰民安,府庫豐盈的鐵打江山!
從皇后的宮里出來,趙禎只是遠遠看了看,并沒有進去,就轉身回來了。
“圣人,太醫說了,皇后身體很好,胎兒也很健康,您可以放心,多看看也無妨。”
趙禎搖頭,“那怎么行,朕這一身寒氣,沖撞了梓童和孩子怎么辦!再說了這么多爛事,朕也不能太懈怠了,這一二十年,底下的人見朕是個好欺負的,越沒有規矩了……”
趙禎感嘆著,突然問道:“陳伴伴,裁軍的事情弄得怎么樣了,安頓了多少人了?一萬,還是兩萬?”
從禁軍裁下來四萬多老弱,按照趙禎的估計,能安頓一半的人已經很不錯了。
陳琳咧嘴一笑,“根據下面的奏報,說是王大人正在招工呢!”
“招工?什么意思?”
“就是那四萬多人不夠用了,他還在大舉招工。”
趙禎一聽,眉頭皺起來了,“陳伴伴,你不是替王寧安打馬虎眼吧?那可是四萬多人,不是四萬多塊磚,哪能說安排就安排了?人手還不夠用了?是不是王寧安嫌棄他們桀驁不馴,把人都給遣散了,又重新招人?”
不得不說,老板變得勤快了,下面的人日子就不好過了。
哪怕連王寧安,趙禎都不放心了。
陳琳忙道:“官家要是不放心,老奴這就去把王大人請來,問問情況。”
“別。”趙禎一擺手,“王卿他們事情不少,都挺忙的,唯獨朕是個閑人……罷了,陳伴伴,你就陪著朕,去街上看看,眼見為實嗎!”
陳琳一聽也嚇了一跳,年輕時候,趙禎倒是微服私訪過,這十幾年幾乎不怎么出宮,現在一見,皇帝的確和以往不同了。
換上了百姓的衣服,又帶著不少皇城司的高手,在暗處保護,趙禎和陳琳從皇宮后面出來,繞了幾條街道,來到了御街。
說來慚愧,趙禎已經許久沒有見過自己治下的江山。
放眼望去,諸坊巷、馬行,諸香藥鋪席、茶坊酒肆,無不裝飾精美,風格各異。若是到了晚上,燈燭照耀,宛如仙境一般。
即便是白天,也能感到無比繁華,諸門皆有官中樂棚。萬街千巷,盡皆繁盛浩鬧。每一坊巷口,無樂棚去處,多設小影戲棚子,以防本坊游人小兒相失,以引聚之。
深坊小巷,繡額珠簾,巧制新妝,競夸華麗,春情蕩飏,酒興融怡,雅會幽歡,寸陰可惜,景色浩鬧,不覺更闌。
寶騎骎骎,香輪轆轆,五陵年少,滿路行歌,萬戶千門,笙簧未徹,市人賣玉梅、夜蛾、蜂兒、雪柳、菩提葉、科頭圓子、拍頭焦等等香花香草,吸引無數人購買,編成花環,戴在頭上,富有生趣。
若是逛得餓了,街邊有賣大小米水飯、炙肉、干脯、萵苣筍、芥辣瓜兒、義塘甜瓜、衛州白桃、南京金桃、水鵝梨、金杏、小瑤李子、紅菱、沙角兒、藥木瓜、水木瓜、冰雪、涼水荔枝膏等等吃食,皆用青布傘當街列床凳堆垛。
還有沙糖綠豆、水晶皂兒、黃冷團子、雞頭穰、冰雪細料馉饳兒、麻飲雞皮、細索涼粉、素簽、成串熟林檎、脂麻團子、江豆兒、羊肉小饅頭、龜兒沙餡之類,無不味美。
放眼望去風亭水榭,峻宇高樓,雪檻冰盤,浮瓜沉李,流杯曲沼,苞鲊新荷,遠邇笙歌,通夕才罷。
觀看著眼前的繁華富庶,趙禎竟有種流淚的沖動。
這就是他的江山,他一手治理出來的太平盛世!看到了這些,趙禎既是欣慰,又是擔憂,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終究不能長久。
哪怕是漢唐之盛,就難免盛極而衰,更何況是立國根基薄弱的大宋。
想到這里,趙禎越關心裁軍事宜,都說無錢寸步難行,裁軍正是接下來改變的基礎,這一炮打不響,就什么都不用提了。
趙禎走著,正好看到了路邊有一家酒樓,在門口有幾個穿著青色短打的漢子,正推著小車,快步奔走。
趙禎笑道:“陳伴伴,這是不是那個小子搞出來的?”
陳琳道:“看著像。”
“嗯,進去坐一會兒,那務實嗎,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吹牛皮!”
趙禎和陳琳走過來,有小伙計連忙迎了上來。
“兩位客官,可事先預定了座位?”
趙禎搖頭,“莫非沒有預定,就沒有位置了?”
“不不不!”
小兒連忙陪笑道:“客官,一樓還有一間雅座,要不要去坐坐?”
趙禎擺手,“就在大堂上吧。”
“好嘞!”
小兒給他們找了一間靠窗戶的桌子,明明沒有灰塵,他也有白毛巾擦抹一番,十分殷勤講究。
趙禎隨便點了幾個菜,趁著廚房忙活兒,他把小伙計叫過來,笑著問話。
“你們這的生意可好?”
“好,別提多好了,跟著火似的!”小伙計道:“我們金谷酒家雖然比不上樊樓,一品居,天香閣,在京城也是頂有名的酒樓了。以往不提前預定,都沒有座位。”
陳琳笑道:“以往沒有,今天有了,是我們有福氣,還是貴店的生意不如以往了?”
小伙計連忙搖頭,“您二位當然是有福氣,可蔽號的生意卻是更好了。”
“那是什么緣由?”趙禎好奇道。
“當然是有了送餐了。”
小伙計見生意不忙,就打開了話匣子,和趙禎他們聊了起來。
送餐的早就有了,不過一般都是店鋪的小伙計去送,或者是對方派家人來拿。
可這樣做,不是很方便,畢竟飯口的時候,伙計都忙,輕易不能離開,因此要達到一定的金額,才給送餐。
最近新推出來的送餐業務就大大改變了情形。
先,送餐員會先到各處客棧、旅館、工場、店鋪、碼頭,富戶之家,凡是需要訂餐的地方,提前搜集訂單,然后到各個酒樓下單子,做好之后,再給對方送去。
京城人好吃好喝,那可不是吹牛的,不管多貴的館子都是賓客盈門,還有好多擠不進來,不得不失望離開,隨便在街邊應付的。自從有了專門送餐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提前給酒樓下單子,又不用占據酒樓的位置,想吃什么,直接送到手里,方便無比。
對酒樓來說,這是一個好事情,出貨量增加了,占用酒樓的位置減少了,還不用浪費他們寶貴的人力資源,簡直打著燈籠找不到。
最初還有很多酒樓懷疑,不愿意摻和,可沒過幾天,當他們看到別人每天訂單接到手軟,出貨量倍增,全都紅了眼睛。
哪怕連街邊小攤,也都參與其中,生怕落后了。
對于普通客人來說,也是個不錯的事情,不是家家戶戶都能訂一桌子菜,也不是誰都養得起仆人,能幫著取酒菜。但是不代表這些人不想吃美味的飯菜,而且京城的節奏太快,商機稍縱即逝,很多人沒法去飯館耽擱時間,也有人不喜歡人挨人,人擠人的煩雜場面。
總之,送餐員幫了他們的忙。
提前一兩個時辰,把想要吃的東西寫在單子上面,就有送餐員取走,到了吃飯的時候,準時把飯菜送來,吃完之后,也不用收拾,還有專門人員取走。
從頭到尾,什么都不用管,實在是太貼心了。
一經推出,就大受歡迎。
趙禎含笑,“聽起來是不錯,那些送餐員收入如何,可有賺頭兒?”
小二偷眼看了看,壓低聲音道:“賺頭兒大了!實不相瞞,小的都想去送餐了!”
按照規定,送一份餐,可以得到兩個銅子,平均一天送2oo份,就是4oo文!一個月12貫。
“一年一百多貫,比禁軍的俸祿多了一倍啊!”趙禎意味深長道。
“不止!”小伙計道:“客官,在飯館吃飯,房舍,桌椅,板凳,這都要算錢吧!實際送餐的價錢,一道菜最少打八折,有的只要一半的價錢,甚至三折就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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