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寧安花了很多時間,創建平縣,扶持六藝學堂,跑到嶺南開拓,又弄出了皇家銀行,把一幫致仕的老家伙推出來……所有的這些努力,其實都是為了一個目標!
燕云!!
恢復燕云,是王寧安早年立下的志向,這些年過去了,非但沒有絲毫減弱,反而變得刻骨銘心,明明他不是正兒八經的宋人,但是卻比誰都迫切。
光是拿華夏陸沉,崖山蹈海的悲慘來解釋,是說不通的。
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建功立業,都渴望被萬眾敬仰。
燕云是壓在每個大宋子民心頭的痛,只有真正恢復燕云,才是這個時代的真正英雄!
準備了七八年的光景,終于可以行動了,王寧安的血液是沸騰的。
只是真正離開京城北上,他又有些失落。
跟在王寧安身邊的人馬實在是少得可憐,只有三千靜塞鐵騎,剩下的就是六藝的學子,還有一些將門的子弟家丁,以及喜歡冒險的商人,加起來還不到五千人。
重建靜塞鐵騎已經大半年的時間,王良璟招募到了八千多合格的騎兵,又招募了兩萬多輔兵,配合八萬匹馬,只要訓練充足,兩三年之后,就能組建一支強大的騎兵。
大宋至今,還沒有成建制的上萬精騎,顯然趙禎不會把這支人馬都交給王寧安,摳門的皇帝只給了王寧安三千人,外加一萬匹戰馬,而且戰馬還算是借的。如果不按時歸還,三司就要拖欠皇家銀行的借款。
王寧安都無力吐槽了,更讓他生氣的是老爹被趕出了靜塞軍,成為了三千北上騎兵的統帥。
王良璟很高興,王寧安卻很悲憤。
“憑什么我們辛辛苦苦,結果讓別人摘桃子?”
王良璟上去就給兒子一巴掌,“你不是挺聰明的嗎?一萬靜塞鐵騎,乃是朝廷的命根子,給你三千,還讓你爹當統帥,鐵騎不成了咱們家的,誰能放心?”
王寧安氣咻咻的,“那也不能把大頭兒都搶去了,就給咱們小頭兒吧!”
“我看挺好,野狼谷馬場還在,咱們還能養兵,而且只有真正見過血,才是強兵!外輕內重,強干弱枝,是大宋的國策。陛下給咱們三千人,已經是極限了,所幸剩下的五千人馬是狄帥統轄,有這五千人,狄帥也就不會受欺負了,兩全其美,挺好!”
王寧安驚得眼珠子快掉下來,這還是傻乎乎的老爹嗎?
什么時候,連復雜的平衡局都看透了!
趙禎雖然轉變了國策,卻不能一邊倒支持武將,這也就是王寧安沒有選擇徹底干掉富弼韓琦的原因,每一個君王,都是天生的平衡高手。
留著富弼韓琦等人,是制約武夫,把靜塞軍一分為二,讓狄青和王家互相牽制,也是平衡。
只有這樣,趙禎才能放心讓狄青做樞密使,也才能放心讓王家去恢復渤海國,圖謀燕云十六州!
任何一方獨大,都不是好事情。
當然了,趙禎也不好一味遷就,還是要拿出魄力,比如他就加韓琦參知政事,把他從三司使的位置上趕下去。
雖然參政比三司使要高一級,但是三司使獨自掌財權,參政上面卻有三位相公,實際權力大為縮水。
至于留下來的三司使位置,則是交給了包拯。
“陛下這么調整,也是有深意的,包拯和狄青,都算是你們一系的人馬,如果包拯掌管開封府,狄青掌握軍權,想要造反,就是一夕之間的事情,故此把包拯調到三司使的位置上,正合適!”
一個胖大的和尚,陪著一位年輕的王爺出現在王寧安的面前。
來的正是佛印和趙宗景。
王良璟嬉笑道:“二郎,就是大師指點為父的。”
王寧安狠狠瞪了佛印一眼,“我告訴你,少到處搖唇鼓舌,唯恐天下不亂,你要是不安分,我不介意把你送到遼國去!”
王良璟還有些不高興,心說兒子怎么回事,為什么對佛印大師這么無禮!王寧安不管那些事,他沖到了趙宗景的面前,指著他的鼻子,“你怎么和佛印勾搭到一起了?你要是聽他胡說八道,小心神仙都救不了你!”
趙宗景被嚇得一縮脖子,隨后他又來了勁頭兒,“二郎,我和佛印大師認識,還不是因為你?”
“我?笑話!我什么時候介紹你們認識的?”
“你不是把賽馬場放在了大相國寺,我去看熱鬧,自然就認識了佛印大師。大師學問精深,見解高妙,二郎,比你差不了多少!”趙宗景鬼兮兮道。
“你放屁!”
王寧安絲毫不把趙宗景當成王爺,看了眼佛印,怒吼道:“一邊呆著去。”
他把趙宗景拉到了沒人的地方,眼睛盯著他,嚴肅道:“你給我說實話,他是不是慫恿你奪嫡?”
趙宗景慌忙擺手,“二郎,你說笑話了,你知道我的,我可不想再認個爹。”
“那樣最好!”王寧安深吸口氣,“曹皇后快要生產了,不管是男是女,咱們陛下都是要自己的骨肉的。”
王寧安湊到了趙宗景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陛下推你出來,是為了給他的孩子打掩護,吸引注意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氣,但是記住了,別干傻事。沒有我替你掌舵,你會吃大虧的!”
王寧安抓著趙宗景的胳膊,情緒激動,警告道:“咱們是兄弟,共患難,我不會害你的!”
趙宗景身軀劇烈震動,好半晌,他才咧嘴笑罵道:“我是什么貨色,心里清楚,我可沒那么多的想法。就是怕看不好皇家銀行,把你的心血毀了。”
“不會的!”
王寧安笑道:“所謂債務即奴隸,三司欠了皇家銀行的錢,只要抓住了這個,文官就沒法動皇家銀行一分一毫。再有我娘也留在了京城,她操縱金融的本事,比我還厲害。你多去請教,不會出差錯的。”
最后王寧安笑著拍了拍趙宗景的肩頭,“行了,你丫的還是挺聰明的,不過是和我比顯得弱智些,不要自慚形穢,畢竟像我這么厲害的人物,幾百年也沒有一個!”
說完,王寧安也不理趙宗景豬肝一樣的臉色,策馬飛馳,隨著大軍,風卷殘云而去,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趙宗景立在馬上,呆呆看著,直到王寧安消失在視線里,才悵然若失,一回頭,竟然看到了佛印笑嘻嘻的,站在了他的背后。
“小王爺果然是御人有術,就連王二郎這塊千年寒鐵都焐熱了,有了他全力輔佐,王爺大位可期!”
“你給我死去!”
趙宗景突然揮拳,朝著佛印雨點般打下去!
“你給我聽著,王寧安是我兄弟,不是什么寒鐵,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讓他把你扔到遼國,跟野人作伴!”
胖揍了佛印一頓,趙宗景又狠狠啐了他一口,才得意洋洋,返回了京城。
王寧安繼續北上,到了陳橋,突然蘇大和蘇二跑到了王寧安的面前,一臉的惶恐,跟碰到了鬼似的。
“大人,我們壞肚子了,先去后面了!”
說完,兩個家伙就跑。
壞肚子還能跑這么快?
扯淡!
王寧安剛想好好問問,哪知道這時候一個小老頭殺氣騰騰,奔著他就來了。
看到了這位,王寧安的腿也軟了,他真想一轉身,跟著蘇家兄弟一起跑!奈何,人家已經看到了他!
“王寧安,怎么不敢見老夫了?”
來的人正是蘇洵蘇老泉,他剛剛進京述職,除此之外,還要參加學士院考試,蘇洵沒有考過進士,但是憑著勞苦功高,還有特殊的機緣巧合,做到知府的位置,尤其是金殿比試之后,蘇軾和蘇轍的文章詞賦天下皆知,三蘇父子,嶄露頭角,為人們所知。
大家伙對蘇老泉的非議也少了很多,參加考試,不過是補一道手續而已。
蘇洵聽說王寧安帶著人馬北上,他連京城都沒有進,直接繞到了他們的前面,把王寧安給堵住了。
“王大人,你可真夠瞧的!”蘇洵惡狠狠盯著王寧安,恨不得把他給撕碎了。
王寧安連連拱手,無奈心里發虛,“老泉公,許久未見,你身體還是那么硬朗,好啊,真好!”
“哼,身體要是不好,早就被你氣死了!”
蘇洵點指著王寧安,怒斥道:“你給我說清楚,曹佾提親事怎么回事?你到底是給八娘灌了什么迷藥,她怎么就鬼迷心竅了?”
王寧安正色道:“我是給令愛灌了藥,那藥叫……愛情!”
“呸!”
蘇洵氣得啐罵道:“你都有了家室,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毀人青春,害人一生,風流陣里的急先鋒!你也配談愛情?老夫決不答應!”
王寧安想過很多擺平蘇老泉的辦法,唯獨沒有想到,兩個人會在這么不利的情況下見面。
王寧安眼珠轉了轉,你硬我更硬!索性就跟老蘇攤牌!
“老泉公,不管怎么說,我都看上了令愛,她也垂青晚生,你們蘇家上下,除了你還不同意,別人都無話可說。你不答應我也不怕,等我光復燕云,攜著潑天功勞,大不了讓陛下再給我賜婚一次!八娘就是我們王家的人!”
蘇老泉差點昏過去,就沒見過跟岳父這么橫的!
“好啊,話你說了,老夫告訴你,拿不回來燕云,別想娶蘇家的女兒!”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