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八月即飛雪,雖然還是大宋的境內,可是已經感到了極北的寒流,過了中秋節之后,天氣就越來越冷。只是平縣上下,所有人的心都跟熱火炭一般。
雖然重元叛亂,大宋上下都不看好,但是畢竟是收復燕云的良機,值得付出代價。
王家上下,忙活得最是起勁兒。
王良璟已經招募了3000名重騎兵,重騎兵的挑選和輕騎不一樣,首先要求身體足夠強壯,這樣才能承擔沉重的鎧甲,縱馬馳騁,在疆場殺戮。
但是又不能太過高大,因為人長得太高,體重太大,鎧甲就要做得很大,會壓垮戰馬。
所以這三千人一水中等身材,腰細膀寬,貼骨膘,全都是滿身耗子肉,一個個精壯無比,沒有一絲一毫的贅肉。
王老爹從王家武士團選拔出來,親自訓練了一年,直到今日,才算正式成軍。
說起成軍,還有點過了,因為只有一千人裝備上了板甲。
軍械作坊正在日夜趕工,他們是在兩個月之前,突破的板甲技術,要搶在入冬之前,制造好3000副板甲。
放在別的地方,恐怕還有難度,可是放在了平縣,一點問題沒有。
曾鞏親自督促,將20部民用的水車租給了軍械作坊,又從鋼鐵作坊,調來了10萬斤上好的鐵料。
六藝百工院的師生晝夜不停,將水車改成了鍛床,當天就開始了瘋狂敲擊,把一塊塊鋼鐵變成精致的板甲。
王家軍用的板甲正面厚度在2毫米,其余部分在0.5到0.8毫米,內里襯著生牛皮,牛皮的里面又是舒適的絲綢。即便是全身的板甲,在關節處依舊靈活,不會出現那種摔下戰馬就不會動彈的情況。
依照王寧安的要求,板甲一律采用流水線生產,不要繁雜的裝飾,一切以物美價廉為要求。
可即便如此,一副板甲也需要花費50貫。
對于這個費用,王寧安還是接受的,畢竟比起步人甲還是要便宜一半,而且防護力提升不少,更加輕便靈活,深受騎士們喜歡。
曾布向王寧安保證,一個半月之內,板甲一定造出來。
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戰馬了,“小卷毛”是不夠用了,只能拿北地馬湊,無論如何,要挑選出10000匹最好的戰馬。
可就在王寧安忙活的時候,從嶺南傳來了消息。
廣南東西路都轉運使余靖派了30艘大船北上,一共送來了8000匹馬瓦里馬!
這個消息可把大家都嚇了一跳,余武溪真是厲害啊,這才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原來在王良瑾他們弄來了戰馬之后,余靖立刻窺見了機會,他弄了10萬石白砂糖,運到了天竺,同當地的邦國交易,換來了1萬匹戰馬,路上損失了2000匹,運到大宋的只有8000匹。
平均10石糖換1匹戰馬,在王寧安這個奸商看來,絕對是賠本了,而且破壞了市場,讓他的發財大計都落空了……可聽到這個消息,王寧安對老余一點怒火都沒有,相反還是淚流滿面。
這個虧吃得值啊!
不吃虧,哪來的這些戰馬。
8000匹馬瓦里馬,加上王寧安手上的戰馬,一個騎士三匹,勉強能裝備3000鐵騎!
真是天助我也!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連老天爺都站在了大宋的一邊!
人有了,板甲有了,戰馬也有了!
鐵榔頭在手,何懼遼寇!
目睹這一切的趙禎尤為感慨,這不是老天保佑,而是厚積薄發,水到渠成。
平縣的生產,組織,動員能力,簡直讓人嘆為觀止,放在朝廷的軍器監,如何短時間生產出這么多優質的板甲,又如何招募足夠的騎士。
至于戰馬,王寧安也和余靖打過招呼,老余也是出身六藝,不拘小節,做事主動,敢下手,會辦事。嶺南的軍屯也成效非凡,才能拿得出足夠的白糖去換取戰馬。
總而言之,趙禎很是嘆服,這才是辦實事的臣子,假如大宋再多幾個王寧安,再多幾座六藝學堂,何愁天下不興!
再有兩個月的光景,馬匹送到,三千鐵騎就能成軍。
王德用和狄青在挑選其他的輕騎兵,兩位將軍準備集中2萬輕騎,5萬步兵,這7萬3千人,就是大宋收復燕云的全部準備。
趙禎對著自己的臣子,又是感動,又是欣慰,“盡人事聽天命,諸位愛卿,你們已經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就是看遼國之變了。有機會我們動手,沒有機會,朕承諾大家,三年之后,朕帥兵親征,不復燕云,誓不罷休!”
“來,滿飲一杯!”
趙禎高高舉起了酒杯,君臣痛飲,只是大家伙的心都放在了遼國身上。不管是誰,實在是不想再等三年了。
耶律重元,你要給力啊!
幽州城,遼國的南京。
燕趙國王,皇太叔耶律重元正式起兵,自立為帝。
隨著重元一起起兵的還有他的兒子涅魯古,陳國王陳六,知北樞密院事蕭胡睹,原本駐扎在幽州的3萬人馬悉數響應,一起跟隨重元反叛。
出此之外,駐扎在范陽、易州、順州、薊州等地的5萬人馬,也紛紛追隨重元。他手上的人馬一下子就增加到了8萬。
重元頓時信心爆棚,這些年的辛苦終究沒有白費。
他當即降旨,命令蕭胡睹率領3萬人,殺入西京道,在進犯西京之前,他給自己的黨羽西京道留守耶律仁先送信,希望他能響應,和蕭胡睹一起,調集大軍,攻取上京道。
至于重元,他和兒子涅魯古一起,率領著5萬人馬,攻擊中京大定府。
就在這個時候,代表大宋,呂惠卿來到了幽州,重元接見了他。
呂惠卿溫文爾雅,笑道:“王爺……呃不,是陛下!外臣拜見陛下。”
重元哼了一聲,“免禮吧,呂先生此來,是有什么事情?”
“陛下,前番你給我家陛下送信,陛下經過權衡,決定借一部分火藥給陛下,您需要多少,只管開列清單就是。”
耶律重元輕輕一笑,“糧食呢?軍餉呢?光是一點火藥嗎?”
呂惠卿聽到這里,不尷不尬地笑了笑,“陛下,我大宋也有困難,本來是不該摻和貴國內亂的,但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不惜得罪那位……您的要求未免有些過了……”
“過了?”
重元突然放聲大笑,十分猖獗,“什么過了?朕起兵之后,各方響應,不日朕就能滅了耶律洪基小兒,成為大遼真正的主人!你們現在不給糧餉,到時候朕可以自取!”
呂惠卿一聽,臉色沉了下來。
他冷笑了一聲,“陛下,你就那么有把握,一定會贏?”
重元笑得更加猖狂,“呂先生,你不妨就在朕的軍營之中,親眼看看,朕的軍威是何等了得!”
說完,這家伙又是一陣狂笑,囂張跋扈,簡直超出了想象,真的仿佛大局都在他的手中一般。
他更是對呂惠卿說,耶律洪基無能,竟然答應了給大宋歲幣,不配作為遼國皇帝,他登基之后,會考慮取消歲幣。
呂惠卿實在是氣瘋了,“陛下,你這么做,就不怕我大宋出兵,幫著貴國平叛嗎?”
重元聽完,突然笑了起來,“呂先生,你是個人才,朕很欣賞你,不然,憑著這句話,朕就可以砍你的頭!當然,朕不會殺你,可是朕告訴你,晚了,一切都晚了,朕既然敢發動,就有十足的把握,耶律洪基小兒必死無疑!他跑不了了!”
王寧安眺望著遠處的白溝河,再有一個月,就會結冰,到時候堅硬的河面就是一馬平川,王家軍可以輕易踏過白溝河。
而對面就是無數人朝思暮想的燕云十六州,距離是這么近,又是這么遙遠!
“先生,吉甫來信了。”章敦把一封信送給了王寧安。
急忙拆開,才看了一半,王寧安的臉色就變了,耶律重元居然分兵了,他腦子里裝的是什么玩意?明明人馬就不夠,還兵分兩路,他怕自己死得不夠難看嗎?
又看到他對大宋的囂張態度,王寧安徹底暴怒。
“小人,小人!耶律重元,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徹里徹外的小人!”王寧安怒沖沖道:“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死的!”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