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遇乞徹底懵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王寧安竟然讓他去對付青唐,這不是笑話一樣嗎?
“王相公,我是大夏的開國功臣!”
“我知道!”
“我殺了無數的大宋將士!”
“我也知道!”
“那你還敢用老夫?”
王寧安呵呵一笑,“野利遇乞,青唐不是好對付的,而西夏更是一個渾身是刺兒的刺猬。我只知道用了你,就能少死幾十萬人,提前十幾年,把兩地拿下,你是殺了幾十萬人,可是讓你去做,會有千百萬人受益,孰重孰輕,我大宋還是分得清楚的。”
野利遇乞怪眼圓翻,突然呵呵笑了幾聲,充滿了輕蔑,“王相公,你怎么知道老夫會幫你?如果老夫有幾萬大軍,揮手之間,就能殺大宋人仰馬翻,難道你不怕老夫反咬一口?”
“哈哈哈!”
王寧安笑得很開心,“一個連麥穗都不放過的家伙,必定是一個精細到了極點的人,你頭腦冷靜理智……一個聰明人,就不會犯傻子才犯的錯誤。我從來沒說讓你聽大宋的,我們是合作關系,至少在西夏滅亡之前。野利遇乞,你說,西夏沒有亡國,你會反咬大宋嗎?死法有很多種,我想你不會找一個最痛苦的吧?”
野利遇乞再度語塞了。
他發現和王寧安談話很憋屈,很難受,他能三句兩句激怒狄青,卻沒有辦法激怒王寧安,道理很簡單,王寧安比他還要冷靜,還要理智!
野利一族,幾乎被李元昊殺光,切齒仇恨,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只要野利遇乞豎起大旗,西夏必定把他當成心腹大患。
野利遇乞要報仇,李諒祚要消除威脅,臥榻之畔,不容他人酣睡!
他們就像是兩頭野獸,為了爭奪領地,必須斗一個你死我活,誰也別想提前退場。
而且不管是野利遇乞,還是李諒祚,他們都是強盜的本性。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他們之間,根深蒂固不信任。
大宋雖然和西夏,還有野利遇乞都有仇,但是大宋的生存方式和他們不一樣,而且大宋手里還有太多的牌可用,完全能利用野利遇乞,打一場代理人戰爭。
當然,如果野利遇乞超出控制,大宋又會去支持李諒祚,維持他們之間的平衡,最好是拼一個同歸于盡!
世上沒有傻瓜,王寧安點破之后,野利遇乞迅速想通了。
他恨,恨得牙根癢癢兒的,恨不得撲上去,把王寧安撕碎了。
可是一個能活得仔細到令人發指的老東西,舍得放棄唯一的機會嗎?
不管怎么樣,只要能擺脫囚犯的身份,能,哪怕只有一天,也勝過默默無聞一百年!
更何況局面雖然不利,但是憑著他的才智,未必不能殺出一條血路,野利遇乞很有自信!
既然如此,就搏一把吧!
老家伙捧起了酒壇子,不再吝惜,他大口灌著酒水,把胸前的衣服撕開,露出嶙峋的骨頭,仰天長嘯,聲音跟地獄的惡鬼似的。
狄青聽完,都一陣陣不寒而栗。
了解這老家伙的歷史,就知道他是一個多可怕的人物,如果條件公平,狄青都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把握贏得過野利遇乞。
放這個老鬼出去,真的合適嗎?
王寧安倒是很坦然,就算野利遇乞是一條惡狗,他的第一口也只會咬在西夏的身上。如今的大宋最需要的是時間,進行整軍,積累財富,如果再有十年光景,大宋和西夏的國力將是幾百倍,上千倍的差距,哪怕一萬個名將綁起來,也無法扭轉乾坤。
“野利遇乞,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青唐,替我消滅崔家!”
“崔家?”
野利遇乞突然瘋狂嘲笑,“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們才明白當年的事情,真是愚蠢透頂,蠢笨如豬!”
老家伙狂叫著,王寧安只是給狄詠一個眼神,他早就忍不住了,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野利遇乞被打得鼻青臉腫,卻恍然不覺,還在得意笑著。
“你小子的拳頭比起你爹差遠了,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哈哈哈……咳咳咳。”
打了好半天,王寧安才讓狄詠收手。
他伸出一根指頭,“野利遇乞,除掉崔家,我給你3000人馬!”
“不行,3000太少了,我要5000!”
“那也行,我可以給你5000大宋的禁軍,或者3000質子軍俘虜!”
野利遇乞差點噴血,大宋的禁軍,給他5萬都不頂用!
可他聽到了西夏的質子軍,終于動容了。
“你們打敗了質子軍?”
“不但打敗了,而且還俘虜了5000,有2000要給李諒祚,恢復和平,剩下的3000人都給你,而且我還告訴你一件事,質子軍當中還有100多個野利氏的人。說起來也夠慘的,堂堂的第一部族,居然淪落成了炮灰,可悲啊!”
王寧安不停搖頭,野利遇乞終于勃然變色!
“王相公,老夫的家人,你不許虧待!”
王寧安針鋒相對,“崔家的人頭必須給我送來!”
他們倆盯了好半天,又突然一起大笑,兩只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王寧安和狄青去看野利遇乞,擺平了老東西,又去見了見那三千俘虜,讓野利遇乞在外面偷偷看看他的族人。
老家伙哭了,哭得稀里嘩啦,他二話不說,就主動要求,立刻前往青唐。
籌謀了許久的商隊終于出發了。
王寧安也離開西京差不多一個月的光景。
小太子自從住到了王家之后,什么都喜歡,片刻不想離開先生,但是沒辦法,誰讓王寧安公務在身,沒法真正安心當一個教書先生呢!
在離開之前,王寧安和兒子還有小太子談了好半天,有些人覺得一個小孩子懂得什么,用得著和他們說嘛!
王寧安卻不這么看,越是小孩子,才越是要溝通,為了不耽誤教育,王寧安特意叫蘇軾和蘇轍過來頂班。
這哥倆一個跳脫,一個沉穩,但愿能取長補短,千萬別弄出差錯……顯然,王寧安越來越進入角色,其實當老師也是不錯的事情。
只是王寧安沒想到,給他添亂的不是蘇家兄弟,而是曹皇后!
自從到了王家之后,小太子的進步有目共睹,身體強壯了,性格開朗了,可也更野了……曹皇后的心中,丈夫就是最好的賢君,兒子未來的榜樣。
她恨不得兒子的一舉一動,都要和丈夫學習。
王寧安雖然有辦法,但他的學問駁雜,要想治國,還要懂得孔孟之道,帝王之學,這才是重中之重。
曹皇后不斷和趙禎提議,小太子還放在王寧安那里,但是每天要抽出時間,上經學課程。選擇最有學問,人品守過硬的大儒,教導太子,盡快讓他成長起來。
趙禎最初很猶豫的,可是架不住三番兩次的勸說,而且他也覺得有些道理,海納百川,多學點東西,總歸沒有錯。
但是何人能教導太子,這就要動心思了。
恰巧召見文彥博和御史中丞趙卞,談完了公事,趙禎提到了給太子增加師父。趙卞立刻就來了精神。
這位老夫子方正清廉,古板而不近人情。
他早就聽說,王寧安帶著太子斗蛐蛐,抓蟈蟈,還跑到大街上當小販!
殊無人臣之禮!
簡直要把好孩子給教壞了。
趙卞都要氣炸了。
趙禎提出來,他當然不會放過。
“啟奏陛下,近日西京,四方士子云集,其中頗有幾個非比尋常的,例如張載,程頤和程顥,他們登壇講學,應者如云,臣親自聽過,的確黃鐘大呂,堪稱純儒之學,二程年紀不大,正好能教導太子,拾遺補缺。”
趙禎聽到了二程,頓時心中有些不快,當年大氏的事情,二程的提議就非常不妥,趙禎對他們印象很差。
但后來他們不辭辛苦,輔佐大熊,后來又在幽州廣建學校,倒是有些本事……只是能不能教太子,趙禎猶豫了。
這時候文彥博說話了,“啟奏陛下,臣早年受教武陵先生,老人家年愈八旬,著作等身,堪稱當世鴻儒泰斗,臣斗膽推薦,請武陵先生教導太子,必定能增廣學識,開張圣聽。”
武陵先生,名叫龍昌期,是蜀中大儒,著書百余卷,弟子門人無數,很有聲望……如今遠沒有發展到理學一統江山,因此各派學說,百家爭鳴,文彥博推薦龍昌期,也是想給自己的師父一展拳腳的舞臺,順便給王寧安上點眼藥。
趙禎聽完了,沉吟半晌,“老百姓常說,是騾子是馬,牽出來溜溜,文相公,立刻去請武陵先生,另外讓二程也給皇兒講課,朕親自去聽,看看他們到底能不能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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